陆树铮饶有兴致地看着云珠:“薛小姐不用着急,如果薛小姐约了人,我可以打个电话给中央公园的巡警,帮薛小姐捎个信。”
云珠自觉刚才有些失礼,微微有些发窘,说道:“不,陆处长误会了。钱贵是我家的车夫,说好了在中央公园门口等我的。”陆树铮笑道:“既然如此,薛小姐打个电话回家说一声就是了。”说完指着桌上的电话,微笑着道了一声:“薛小姐请便。”
云珠谢道:“多谢陆处长”,起身慢慢走到陆树铮的办公桌前。
此时云珠和陆树铮只隔了一张办公桌,心里有些慌张。好在陆树铮低着头,只管看桌上的文件,没有发觉她的异常。
云珠镇定了一下,拿起电话,拨通家里的号码,那头传来韩妈带着安徽口音的北京官话:“喂,找哪一位哟?”
云珠答道:“韩妈,是我。”韩妈一声惊呼:“哎哟,小姐,你到哪里去了,钱贵没等着你,回来给太太报了信,又到中央公园找您去了,太太都快急死了。”
韩妈的声音很大,陆树铮隔了一张办公桌,听得一清二楚。
云珠急道:“韩妈,你小声点,我在警察厅,很快就回去。”韩妈一听,更了不得,嚷道:“什么?小姐,你在警察厅?小姐,你怎么了呀,好好的怎么会在警察厅,小姐你千万别出事呀,小姐……”
云珠大?澹?蚨系溃骸昂?瑁?闱?虮鹱偶保?沂抢幢ò傅摹!焙?杵娴溃骸霸奂液煤玫模??拿抛影改兀俊痹浦榭戳丝绰绞黠5溃骸昂?瑁?缁袄锼挡磺宄??愀嫠咛???盟?灰?P模?颐皇拢?虑樗登宄?撕芸炀突乩础!
“哎,小姐,到底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好告诉太太,小姐……”不等韩妈说完,云珠赶紧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云珠一转头,发现陆树铮正看着自己,云珠更是不好意思,说道:“对不住,陆处长,让您见笑了。”陆树铮答道:“薛小姐不用客气。先坐着等一会儿,等他们把人带回来,二位就可以回家了。”说罢打电话叫了听差,送了一些点心来。
陆树铮看了看云珠,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浮在脸上:“薛小姐打电话时,我无意中听到一两句,薛小姐家的这位佣人,可是安徽人?”
云珠诧异道:“您怎么知道?”陆树铮道:“不瞒薛小姐,我原籍安徽。”云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韩妈到北京三十多年了,一口安徽话怎么也改不了。”陆树铮道:“薛小姐也是安徽人?”云珠道:“祖籍安徽,家父在光绪十年进京,一家人就搬到北京来了。”
陆树铮笑道:“真是巧了。家父也是在光绪十年进京来的,不过现在已经告老还乡,在安徽乡下养老了。不知薛小姐的家父,现在在哪里高就?”云珠低声答道:“家父已经不在人世了。”陆树铮道:“薛小姐,冒昧询问,请见谅。”云珠道:“没有关系。”
王科员进来禀告,说是寇巡长和刚才派出去的三个警察回来了。陆树铮沉声道:“让他们进来吧!”脸上又恢复了冷静从容。寇巡长一个箭步跨进办公室,黑胖黑胖的脸上挂着大颗汗珠,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陆处长,人带来了。”话音刚落,只见时英扶着一个女子,身后跟着三个警察,走了进来。
云珠和碧薇连忙站起来,云珠一看,时英扶着的正是刚才在旺儿胡同求救的女子。
陆树铮抬眼看了一下女子,转头问云珠道:“是她吗?”云珠点点头。女子见一屋子的陌生人,浑身哆嗦着,低着头,眼光躲闪着不敢看人。
时英道:“你别怕,这位是京师警察厅督察处陆处长,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陆处长,他会为你做主的。”琇書網
女子半信半疑地抬起头,看看时英,看看云珠,又看看陆树铮,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磕头如捣蒜,口里喊着:“青天大老爷救我,青天大老爷救我!”
陆树铮微皱眉道:“我们警察厅是为市民服务的,不是官老爷,你起来说话。”碧薇上前轻轻将女子扶起来,抽出手绢,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污垢,扶着她坐下。
云珠安慰道:“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着急,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一遍。”
女子未开口,已是热泪盈眶,开始还极力地忍着,后来索性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撸起袖子,指着上面紫红的印痕说道:“你们看,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他们烫的!”
云珠定睛一看,女子雪白的手臂上爬满了狰狞的疤痕,颜色深深浅浅,那些浅红色的,显然是新近烫的。云珠心里发颤,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女子展示完手臂上的疤痕,只觉得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地只是哭。陆树铮锐利的眼光扫了一眼寇巡长,寇巡长一个哆嗦,向陆树铮赔了一个笑脸,转头向女子说道:“别光顾着哭,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委屈,尽管说。”
女子泣不成声,哆哆嗦嗦地说道:“我叫张翠喜,自小就被父母卖在堂子里。去年我想从良,可是我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无处可去,我就托人给警察厅递申请,进了警察厅开办的济良所。今年一月,朝阳门外卖驴肉火烧的宋二宝将我领出来,领人的时候他和济良所说,把我领回去后,一夫一妻地好好过日子。我欢天喜地地跟着他出来,以为苦日子总算到头了。没想到他把我哄骗到天津,逼我在法租界接客,赚了一百块大洋,后来又把我带回北京,抵押给旺儿胡同的红叶班,拿了红叶班的一百四十块大洋跑了。我还不起钱,红叶班的人就逼我接客,我不愿意,他们就折磨我。有一天我得了个机会跑出来,就向街上的巡警求救,万没想到,他们不但不救我,还把我押了回去。今天下午我得了个空,就偷偷出来,想找个替我向警察厅报信的人。结果遇到了这三位好心的小姐,我就求她们替我写封信。没想到刚说了两句话,就被发现了,还被打了两耳光。我正缩在炕上哭,几个警察闯进来,不由分说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女子抽抽搭搭地说完,眼泪把碧薇的手绢都湿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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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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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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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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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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