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中午,渐渐行近悬天峰下,厉之华回首往事,宛如思梦一般,说不出的感慨。
乘船过了汉水,绕山北行,途中所遇不乏樵子渔耕。小红问道:“这既是魔教老巢,缘何不见些巡探的教徒?一片沉寂然然,真不敢想象这便是魔教的总部所在。”
厉之华道:“越冷清沉寂,愈加使人害怕,他们却非那些山寨强盗,若教徒满山遍野,拦劫抢掠,他们还怎会自称圣教和神教。明愈神圣,暗愈强盗,世间最令人悚怖的则是无声无息的凶残。你瞧这处山岭,连绵几十里,中夹汉水,峰头迭宕突兀,愧目难及,四处又荒岭土坡纵横错落,坡中所居者,均属该教教众,假若厮战,一声令下,则环兵四起,而峰上更是千屏百障,奇坡陡峭,危川险壑,且又高手云集,若想挥兵攻占,着实不易。故因此种种,最为中原武林头痛。前段日子,朝廷派耿京之部前来围剿,他们故诱宋兵安渡汉水,耿不知计,几乎全军覆没。你们别瞧附近冷冷清清,四处缺兵乏卒,少卡稀哨,我们所遇得一些樵子渔耕,或就是教中的武学高手所乔装改扮,若有谁敢口称‘魔教’二字,只要被他们听到,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三人闻言大骇,小红不安道:“我刚才说了一句,可别让他们偷听到了。”
厉之华笑道:“听去也不妨,大不了你舍命保我三人活命便是,或磕头求饶也行。”
小红大为不悦,哼地一声,不再理他。
四人唯恐被人察觉出甚么身份,却不敢打马飞奔,装作闲惬的样子由马而行。所遇之人均向他们暗暗端量,四人故装不知,骑在马上有说有笑。这时遇到一位割草返回的农汉,厉之华拱手问道:“这位大哥请了。请问这条道是否可达碧水山庄?”
那汉子瞧了瞧他们几眼,反问道:“尔等自何处来?”
厉之华见这人出言甚是无礼,心里不快,只好答道:“从襄阳。”
那人又问道:“你们去碧水山庄做甚么?可知那里的人均蛮凶?去了恐无性命。”
厉之华道:“那儿我有朋友,这专去探望,他们还能把朋友都杀?”
那人道:“原来如此。这条道你们却不曾走错,不过庄中的雷员外举家迁往洛阳去了,山庄被雷员外赠给圣教作分坛而用,他迁至洛阳哪个地方却不清楚,长安城还有他两个商铺不曾搬迁,你们去那打听一下便知。”
厉之华闻听惊愣,忙又问道:“他们迁有多长时间了?”
那人道:“恐怕有半年。你们最好先去长安打听,否则枉自跑路。”
小红道:“你可是骗我们的?三个月前我还去过,那时雷庄主还不曾迁,更没听说要举家远迁的事情,我们是他家的亲戚,若搬迁,起码需告诉我们。”
那人瞪了她一眼,诘问道:“你三月前曾去过那里,为何还要向我打听?小小年纪竟学这般狡猾,当心今后吃大亏。”说完,气呼呼地背起草篓,举步欲离。
小红又急辨道:“难道不允人家迷路?”
那人闻言,将草篓朝地上重重一撂,似生气道:“我这人就爱和别人打赌抬死杠,你说三个月前左右曾在碧水山庄见过雷员外,我现在就随你们去,谁若输,就掏一百两银子出来,你们这些小孩可有胆量?”
小红嘲道:“谁是小孩?哪个年龄不比你大?只是你成日苦累不堪,未老先衰而已,你顶多十八九岁,我们却都三十好几,应叫我们几句姊……几句大哥才象样子。”xǐυmь.℃òm
那人气怒道:“好大口舌!越发无礼。若比年龄,我们再赌一百两银子可敢?”
小红冷笑道:“谁有闲心同你论这些无味的争执,瞧你身上也难有几文钱。”这人更气,欲要发火。厉之华恐耽了时间,便笑劝道:“俱些无意义的郑人争年,二位倒也认真。”说着,打身上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那人又道:“多谢这位兄台,我们还需赶路,没时间陪你多聊,这五两小银拿去沽碗酒,消乏解疲一番去罢。”
那人道:“你敢瞧我不起?我用的耪锄均系金银铸成,不信你瞧!”话音未落,呜地一声,竟迅极从腰间将草耪拨出,有若风雷大响,伸向厉之华的眼前,好象再递近半寸,直可将他的头部打碎,端是电速无伦。
厉之华见状,心道又遇了一位高人,无怪魔教威慑天下,其内高手之多,果是层出不穷。便皱了皱眉向后微一侧头,见那锄头确系纯金所铸,锄柄则是银打。他此刻不想多惹事非,就微微一笑道:“兄台好阔气,却将我羞得无地自容了,掏这五两微银出来真好惭愧,即五十两你也懒得要。”说着欲将银子收回。
那人反手一抓,快愈电闪,已把厉之华的手腕扣住,向上一抖,随手将银子接住,大乐道:“谁说不要,世上哪有不爱银子的?俗说:家有万贯,不如日进分文。给五钱我也高兴。既不敢再赌,便由你等去罢。信,则去长安或洛阳;不信,由此向北五十里,转西三十里再一直向北,就到了碧水山庄。”说完,将草篓扔出好远,自乐道:“五两银子能买你几十个,只是些装草的蠢物,多了也是累赘。”接向厉之华又笑道:“你说是么公子?”
厉之华瞪了这人一眼,朱淑真和楚楚羞得怒不敢发,小红掩鼻道:“刚才谁放了一个屁,好臭得难闻。”这人朝着她嗅了嗅道:“果然臭,还有些草气味。”小红笑道:“你成天打草,瞧你这副饥态,面有菜色,肯定吃过草。”那人怒骂道:“蠢东西,找死不成?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若非他先送我五两银子讨好,定要你吃些苦头不可!”小红还骂道:“若不向你问道于盲,我岂怕你?”
这人骂道:“既向我这个瞎子问路,你等亦不是瞎子?不是瞎子也是个吃草的废物!”小红还骂道:“因为你是个有眼无珠的睁眼瞎子,才错把你当作明白人。”
厉之华说那人道:“你偌大个年纪也不学自重些,跟人家一个少年争吵,也不知羞。”
这人呆视他一阵,更生气怒道:“没想到你也是个蠢才,跟这些庸物一起能有甚么好处!先前瞧你还象个懂礼的,怎越发不济起来了,莫非想恃强凌弱?”
厉之华向小红道:“甭理他,我们走罢。”
那人道:“不理我?刚开始为何要请教我?难道我想理睬你们?若无圣教制定的慈旨约法,加上你们又是雷员外的亲戚,不然却该教训一番!”
厉之华闻言登时气怒,呛啷一声将剑抽出,斜势一划,但见一道劲光突闪,半丈来远的一棵腰粗大树应光而断,好久才歪在地上。傲然道:“武林中除我师父之外,还没人敢说要教训我!本公子是去扫平碧水山庄的,即你们魔教倾巢而出,我也不放在眼里!若非我对你们教主还暂无恶感,否则岂容你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那人嘿嘿冷笑道:“果然是把好剑。”走近那半截树桩前,将草锄扬起,“轰隆”一声,有如雷炸,连锄带手俱插入根部,紧接地面开裂,听他叫声“起!”但见那半截树桩带土连根竟被这人抓将出来。随即一掌,将数百斤的鲜木桩击得炸裂迸飞,接着轻轻一甩,木桩竟被甩出十余丈许,遂又倒转锄柄,走向地上那棵树身迅砸三下,登被细短的锄柄砸断三截,如锯齐整,又呼地一掌扫出,将些枝叶荡出数丈开外。然后把锄头往腰间一插,向小红冷冷说道:“若没这位公子护你,你究竟怕不怕我?”
小红三人见他如此大的本领,尽皆骇异,目瞪口呆地无了言语。
厉之华大为震惊,暗忖此人功力,却不逊前几日所遇的那位婆婆,这人候于道上,或许专来截阻自己。于是说道:“阁下功夫倒是少有,刚才唯赞我手中的剑好,我倒想空手接你几招。”
那人微微冷笑道:“你不就是武神么?若非我们教主说过你是她的慕名好友,不然,我也却想领教领教,可惜教主和副教主不允,当真令人抱撼之至。”
厉之华一怔,问道:“你们还有副教主?”
那人得意道:“副教主怎没有?何况你们也认识,听说还曾交过手。”
厉之华更感惑异。那人道:“副教主就是你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位年老婆婆。”厉之华惊然大悟,暗想:“一位副教主的武功便如此高强,那么教主沈雪岂不武功更高?而这人在教中又是甚么身份?”于是问道:“阁下是谁?”
这人神色淡然地说道:“我乃圣教的总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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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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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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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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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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