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破刀心里怒极,暗中伤苦。何太冲亦已明了一些其中,也不禁皱眉暗叹。
厉之华道:“四哥和邬兄去寻李义,这里除我一人知道他在哪里,等小弟告诉你再去不迟,你先进屋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罢,身形一晃,已绕至自己的房前。
屠破刀心里难过,暗想:“三年不见,他怎变得这等心狠。唉,与此种负心薄幸、不仁不义之徒断交也罢,算我屠某当初瞎了眼。如他随我同去救人,还算稍有些良心。”何太冲道:“我瞧他不像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他师父公孙前辈最是侠义高士,这中间也许有些难以道清或极棘手的内故。”屠破刀一阵冷笑,不答其言。
众些妇幼见天色渐明,回家心切,遂都起身出房。厉之华见了笑道:“咱们都下楼去,去见一位朋友。”一个妇人问道:“姞姑娘她们呢?”厉之华道:“她们还在睡,待会再叫。”
下得楼去,厉之华又纵身飞向屠破刀的房前,进屋笑道:“四哥、邬兄,这几天小弟车殆马烦,赶路赶得辛乏,就不想陪你俩去了,你不是说今早咱们一起回庄么,干脆咱先回庄,与屠大哥等人商番计议,或使俩钱将人赎出,方为上策。如四哥一意孤行,我也不劝,就一人先回庄讨两杯酒歇歇乏等你。至于李义一伙踪向,楼下有几位比我更清楚,你不妨下楼去问她们。”
屠破刀气得冷声道:“阁下如今是何种身份,鄙庄却不敢接承。”说完,向何太冲一抱拳,与邬宽转身出房。
厉之华向何太冲笑道:“他恐怕还要来打我。”何太冲道:“你们兄弟一场,可别为此搞翻脸,以兄弟震古烁今的能为,虽多纳几妻几窃也不为过,却不可喜新厌旧,多几个随身也不妨,免得伤害人家的心。再说屠兄此为,又图个什么?还不是你们之间笃厚的兄弟情感?”厉之华知他料错,笑说道:“何兄想哪去了,小弟岂是那种人。”何太冲苦笑不语。厉之华又道:“咱们干脆也下楼去。”
屠破刀气呼呼地同邬宽下楼,刚转下台阶,忽闻有几人大叫道:“四叔!邬大哥!”
二人闻声大异,定目看时,却有几个妇人、丫头欢得在喊,另有两个幼童冲他俩欢叫着跑来。两人大是惊喜,忙将两个孩子抱起。这时那几人与其他庄丁都围了上来,众妇人、丫头围着他们喜极抹泪。屠世雄的两个女儿扑在屠破刀胸前哭道:“四叔,吓坏……吓坏我们几个了……”屠破刀放下孩子惊问道:“李义那狗杂种几个欺负了你们没有?”众人哭道:“没有,没有,他们还……还不敢……”两人听了,才算放心。
客栈店主和其他少数客人闻得夜间打架杀人,个个骇得惊心悼胆,唯恐血头断肢破窗飞入房内或砸到床上,再或凶众杀不过瘾,踹门将自己也拎出砍之。店掌柜俱苦难言,抖至天亮,复闻院内一阵妇哭幼啼,啁哳鼎沸,骇想定是夜间被杀者的众多家眷在哭喊乱叫,心忖在客栈内出了许多人命,待会官府若知,自己倾家荡产不说,坐牢掉头也是难讲。吓得颤手拨帘偷窥,见满院人众却非哀恸,乃为欢喜之泣,不禁愕异。
屠破刀发觉楚楚不在其内,忙又问道:“姞姑娘可随你们一起来了?”
众人乱答道:“不曾散失,均一块出来的,如今还在房里贪睡。”
屠破刀听了大喜,见个个安然无恙,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厉兄弟原是捉弄我,瞧我不杀了这个家伙才怪!”哈哈笑着,一纵身,噌地一声,飞到楼上,转过走廊,至房前一瞧,屋内竟无一人,心下不定,忙出房四下大喊。这时邬宽上来道:“厉兄弟在楼下等你。”屠破刀乐得大笑道:“该打之至,该打之至。”啪地声脆响,却在邬宽后背狠拍一巴掌。打得邬宽一个趔趄,回头怒道:“你打我做甚么!”屠破刀裂口笑道:“老子高兴,打得值。”邬宽瞪眼道:“你……”
厉之华和何太冲从楼梯下来,屠破刀故没撞见。何太冲见院内有一帮妇孺在嘈杂欢哭不休,当即了然,向厉之华笑道:“你也真是。”
一言未住,却见屠破刀大笑着从楼上跳下,笑骂道:“居敢戏耍兄长,瞧我不剐了你!”奔向近前,提拳欲打。厉之华并不躲闪,笑着挺胸去迎。
屠破刀见他这般,便不好意思再打,却流泪起来道:“我屠四从未走过眼,厉兄弟断非那种人,只是刚才你将哥哥骗得心好伤痛。怪我心急蛮莽,倒不如何掌门了解你。”说过,又向何太冲作揖拜谢。何太冲还礼笑道:“屠兄脾气亦恁地躁些。”
欢闹一阵,屠破刀喜道:“勿于此破店再耽,快些回庄欢酒,喝他娘的几千酝去!”
何太冲道:“在下诸些事物缠身,就此告辞。”屠破刀道:“想得美,可非你说的算数!我得罪了何掌门,今后怎能安得心,非同我几个兄弟好好向你谢罪一番不可。”
厉之华亦道:“何兄不必客气,我们都巧是西行同路,共去进酒,再好不过。”
何太冲自是欢喜乐意,只不过言几句客套话而已,心下也担心若与他们分手,途中再有强敌伏截,以目前状景除能自保,若有这几位高手陪行,即行到天边,亦无所惧。
当下邬宽去叫伙计套车连同结算房钱,这边一个妇人进房去请楚楚和朱淑真等人。
屠破刀笑道:“这都啥个时辰,况房外又如此喧闹,弟妹还贪睡不起。不过也该好好睡一觉,这几年她也没正式睡一番好觉。”厉之华闻言惭愧,喟然一笑。
忽闻房内一声尖叫,只见那妇人吓得跌足跑出,变色苦道:“不好了,不好了,姞姑娘她们三人死了……”
众人闻呼大惊,厉之华更是吓得呆目失色,心跳头晕,竟一时不知所措。
屠破刀慌问那妇人道:“怎一回事?”那妇人余悸未定道:“我一进房,见她们三个盘腿而坐,我不知是干啥的,用手一推,她们却一推就倒,再不爬起……”
厉之华骇想她们定是练功不当,血气岔顶,导致走火入魔,闭气窒息。想到这,惊叫一声,呼地窜入,“喀嚓”大响,一时脑际溃乱,登将门框撞碎,泥块纷落。
进屋只见楚楚和小红二人倒地不动,朱淑真却一如初态,三人神色均大露恐怖。他心想定有坏人趁机前来加害,走过去推朱淑真,却也应声而倒,不禁惊得失声大叫。
外边众人闻他也在惊叫,更是心头震颤,又不便进去,骇得呆立当处,无所适从。
厉之华突感朱淑真身上温热,伏耳静听,胸口怦怦依跳,再试小红和楚楚,均心脉正常,不似因练功暴毙或行功窒息的迹象,而是被人点了昏穴和其它几处穴道,心下大放。当下随手轻拍戳点,打谅能手到穴通,却不料如针石塑,毫不奏效。心下复惊,暗想以自己的功力指法,什么穴道解不通?寻常只需轻轻一拂即可,可料这点穴之人乃是武功极为绝高,指法亦是专横诡异,看来此人并无太大的敌意。否则,只需微挥轻带,就足使三人丧命就地。
此刻无暇多想,运功于指,气透各人血脉,片刻工夫,三人朦朦转醒。心下长吁一口气,暗道万幸。又对她们推拿了半阵,早已无碍。三人神稳定目,见是厉之华复至眼前,当即失声大哭。
厉之华急问:“究竟怎么回事?”
朱淑真止泪道:“我们三人正在练功,忽一阵劲风刮入,我们俱被惊觉,稍顷烛亮,只见……只见眼前有……有一白发獠牙的女鬼……”说到这,复现惊恐。厉之华慰抚道:“别怕,那不是鬼,是故加装扮来吓唬你们的。”小红哭道:“明明是鬼,飘飘摇摇的闪眼,连影子也看不到,手指甲是蓝色的,又……又尖又长……”楚楚道:“那……那鬼……我吓得正欲大叫,那鬼向我们隔空连指几下,又倏地逼近,我们三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对了,又恍惚闻得那鬼还说什么‘离他远些,否则杀死’这句话。”
朱淑真又道:“你怎偷偷离开我们?差些被那鬼骇死。”小红抹泪道:“这房里以前定死过人,或是悬梁上吊的女子,加上天色阴暗,又无男子阳气压镇,故聚魂成形来害活人。”
厉之华道:“别瞎说,世间是没有鬼的。只是那人武功奇高,形影不显,再加上扮的模样吓人,你们才以为是鬼。只怪你们不会武功,否则真气强盛什么都不敢来犯。”
小红埋怨道:“定是你发觉有鬼怪欲至,想必吓得提前溜之,唯道我们死了,这才前来故演青蝇吊客之戏。”厉之华道:“看来还没吓着你,仔细明晚。”朱淑真哭骂道:“都快要命了!你俩还在谑闹。”此时三人又见他脸上依有悲泪惊汗未干,可见他刚来时惊恐之状,心下复感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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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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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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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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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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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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