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见他不是来杀自己,而是替己治伤,不由受宠若惊,颤道:“我……我……”却不知下句该如何去接,激动过度,竟泪水纷纷。
厉之华笑道:“别先感动,等伤痛稍消,需去那株老柳前打它一百下,何时打落一物来,方可住手。”
牛二听此一说,甚感讶然,但又不敢违拗,只得道:“公子如何吩咐,小的唯有遵从。”
厉之华见店家已团于地上,那母女俩正偎他身旁抹眼掉泪。两人见他不知是死是活,问他也不答话,唯觉是吓破了胆或被厉之华不觉间下了毒手,两人想去求助厉之华,又恐人家拒绝,只在当处啜泣不止。
过有一会,这妇人道:“楚儿,我已去求那公子两次了,这次你代我去求求他,你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我们娘仨的日子可咋过呀?”
这楚楚此时已心乱如麻,也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也早想去求厉之华,可身为一个腼腆怀羞的少女,实难主动去说。听母亲示下,当即站起身来,娇身袅动,来到厉之华身前,微微一礼,低着头微声道:“有劳公子,我爹爹他……望公子心大量宽,不计前怒,我……我和母亲永难忘记大恩。”说完,不由微抬双眼,见厉之华绸袂飘飘,英然潇洒,心里感颤不已,赶忙低下头来。想起自己不久前还被此人搂抱飞渡,不禁脸上大红。
厉之华本也想去给那掌房解通穴道,见有一女盈盈走来拜倒,音如娇莺,微含羞苦,见这少女抬头,也随意瞧了他一眼,却见她年约二八,虽不及朱淑真气质闲雅,但生得亦是清秀。
他本来亦有宽恕之意,加这娇柔秀美的少女来求,正中下怀。当下道:“姑娘少礼,你爹若能如你和你母亲那般懂理,此事怎会这般模样?”说罢,走到掌房近前,帮他解了被封穴道。
店主受此大苦,暗悔自己不该诬诌人家,落此惨罪,见他已替自己解除痛苦,内心不由渐感惭愧。
牛二伤痛尽消,早在那棵柳树击了几十下。这牛二确有惊人之力,虽伤势初愈之下,拳击臂撞,相兼击打,仍将那株宛若桶粗的老柳打得枝摇叶堕,皮木横飞,众人瞧得无不心惊。打到五六十下,果从树上落下一个人来。
羊老大被厉之华点中穴道抓到树上,只感全身酸痛难当,又被牛二来回在树下击打,苦无力气攀抓,树枝震荡,终从树端落将下来。
众人见从树上落下一人,甚为惊诧,牛二只顾拼命击打,也没瞧清系谁。
“扑啦”一声,羊老大刚巧落在柳树北侧的积水池内。他原会泅水,然穴道被点,只有在池内咕咚咕咚地猛喝,偶时飘上水面,也喊不出声,浮了一阵又沉将下去。
厉之华哈哈一笑,心想把这二人惩制得也差不多,便向牛二道:“你曾说过自己是位仁义侠者,为何有人落水而见死不救?”
牛二道:“是。公子吩咐,小的无有不从。”
厉之华道:“我只是随便一说,并没硬让你去救他,救与不救,那是你们兄弟间的事。”
牛二恐惹厉之华不快,立即除了衣衫,唯穿一条短裤,一头扎进水里。他身高体大,池水不是很深,只没牛二下颏,羊老大身材却比牛二矮小得多,直淹没头顶。即使三尺深的水,羊老大穴道被封,也只有待毙的份儿。
其时不过初春之季,晚间池水冰凉达骨,再经两人在内折腾,陈年淤泥和着腐水搞得满池恶臭。
牛二游至羊老大身边,忍着恶臭,也不及看清落水者系谁,左手抓起羊老大后胸,提过头顶,手臂用力一挥,把他抛了出去。这牛二四肢虽是发达,但头脑简单,也不问此人是否能被摔死,便猛力掷出。
羊老大身在水中,头脑仍极清醒,见牛二挥拳击树,将自己震落,心里暗骂不止,落入水后又是牛二相救,又感好气好笑,总觉还是自己的弟兄亲近,心想刚才牛二击树,肯定不知自己在树上,这也难怪他。此刻他被牛二贯出池外,眼看就要撞向墙壁,羊老大悚骇之极,暗忖自己顷刻便会头骨碎裂,血脑流地。
厉之华见羊老大命在顷刻,立即双掌翻出,左掌顺着石墙斜击,立生一股折力冲向羊老大,右掌则拍出一股韧柔的掌力托住他全身。羊老大受这两股大力反托,前掷之力登时化解,扑嗵一声,摔在地上。
羊老大见厉之华相救自己,内心又羞又愧,暗想这少年武功奇高,侠义仁慈,根本不象那掌房所说的是个儇薄恶少,若此人真的如此,自己几人此刻焉有活命?更别说他去出手救人了。不禁心里又大骂那掌房的惹事生非,牵连自己。众多围观者,见厉之华如此身手,心头怦怦剧跳,暗暗庆幸自己没盲妄地来趟这滩浑水。
牛二从池里爬出,除下短裤,裸着全身,边拧边骂:“他奶奶的,挖这等深的万人坑,臭死人了,也不把它填平!这臭贼……”
厉之华见牛二如处无人之境,此刻那母女也在近前,这牛二竟不避讳一下,不禁又气又笑,立即喝道:“还不穿上,你也想进去喝几口臭水么!”
牛二闻言大愣,猛地缓回神来,面上臊得通红,忙手卒脚地穿上短裤,结结巴巴地嗫嚅道:“公……公子……怪我,我以为全……全是男人一起,一时……一时慌了手脚,忘了还有两个……两个女的。”
众人转头向那母女俩瞧去,见她二人正低着头蹲在掌房身边。自然明白她俩见牛二脱衣拧水,羞以去看,故低头装作其它。这母女俩其实心里也正暗骂牛二下流。
牛二穿了衣衫,仍伸鼻左嗅右闻,边走边骂道:“兀那臭贼!竟敢隐于树上瞧看热闹,若非这位公子心肠慈软,我牛二侠仁,他娘的我怎能……啊!老大……?这……怎么……?”
原先牛二跪在地上半天未能起身,故此厉之华掳走羊老大,他一点不知。这时他边骂边走近羊老大,仔细一瞧,大惊失色,哪里知道当时发生这许多变故?
羊老大气得怒睁双眼,从喉咙里发出“哼”地一声闷响,显然愤怒已极。
牛二知道他已对自己产生误解,忙道:“大哥,小弟……小弟我实不知是你,不……不信,请你问问这位公子。小弟做事鲁莽,请大哥莫怪。没……没摔着你吧?”
羊老大心里暗骂:“你奶奶的,见我没死,便唱这些肥喏讨好,若非人家相救,还不会甘脑涂壁?
厉之华解了羊老大的两处穴道,羊老大穴道被解,立即破口大骂:“牛二!老子平时没亏待于你,今天却要摔死我,你这直娘贼究安何居心!”
牛二天性钝愚,乏应变之才,被羊老大连声大骂,百口莫辩,涨得满脸通红,唯道:“我……我真不是……”情急之中,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羊老大见他急得面红脖粗,欲辩莫能,也想可能是被厉之华强迫或他真的不知,暗幸自己此刻没死,也不可逼恼了牛二,此事暂且搁置,若今后再见他有丝毫不义或犯上之举,必不情宰掉。思至此,只好哼地一声,说道:“但愿是误会一场,你既还有这兄弟之情,此事罢了,罢了。”
牛二大喜,话也顺畅了,连道:“那是,那是,大哥莫怪,大哥胸怀远智,闻言怎似小弟这般有勇无谋,无论怎样也不敢存有欲害大哥之心,我……”
羊老大若在平时听这几句奉谀之词,会甚感神醉受用,此时再听却是厌恶,不等对方说完,当即反讥道:“好了好了,我哪有牛二弟这般大智若愚的头脑。”Χiυmъ.cοΜ
牛二不知此言何意,还道他是真心夸赞,挠头乐道:“大哥过奖了。”
厉之华见时已不早,便对羊老大和牛二两人道:“今日本想将尔等杀却,若不是那位姑娘和她母亲求情,我可要杀羊宰牛痛饮一番。我先去寻宿,那位黄脸青年乃我朋友,几位若想报复他,尽可请便,日后本人必会登门相谢。至于如何谢法,二位自是明白。”他心想自己一走,这几人定会迁怒那黄脸青年和掌房的,说不定会杀他和杀掌房的全家,于是故说几人性命乃那母女俩所救,又言含威意,让这几人不敢去找他们寻仇,可谓一语两用。
羊老大怎不明言中之意?恭声道:“不敢。公子的朋友,在下岂敢得罪,还谢公子不杀之恩。”
厉之华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转身向那黄脸青年走去。
厉之华走到那人近前,躬身一礼,轻声道:“这位大哥,今日多谢仗义,小弟还要寻宿,今晚就此一别,这几人绝不会再敢打扰你,愿今后能有缘再见。”说罢,接过牛二牵来的马匹。
那人见他要走,急忙道:“兄弟且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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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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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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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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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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