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之华道:“你老兄好会幽默。”遂牵马又向别处寻去。心想那掌房的运气不坏,幸亏是碰到自己,若换上其他武莽之辈,这等风趣最少也要招来割舌之祸。
在城内转悠一个时辰,寻了十几家客栈,都说住满了客人。厉之华知道近日武林群豪前去悬天峰,途经于此,再加上襄阳商士众多,客栈房满亦属常事。又想城内十几家旅店,也不能全都住满客人,况时辰又不算太晚。心里纳闷,接又暗笑道:“世上哪有商者拒绝生意的怪事,若不和那算命老者耗些时间,早就寻到住宿之处了。”东遛西逛,不知不觉又行到原来那家客栈前。
那掌房的见了又打趣道:“公子好有雅趣,竟起这么早来城里溜马,我瞧这马也累了,还没找到马房让它吃些草料休息一下?”
厉之华寻不到留宿之所,正自焦急心烦,又听这人嘲讽辱骂,登时恼火,喝骂道:“不识相的混帐东西,却来自寻苦吃!”取出一块方巾,甩手打去。
那方巾不过一尺见方,丝织而成,轻柔滑软,但受功力激注,其质却不逊石木,旋转地向掌房脸部迅极划去。
掌房欺他是个文弱少年,正自洋洋自得,忽觉脸痛,大叫一声,好象有把利刃在嘴角边划了一下,忙用手去按,却见一手鲜血,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不敢作声。
那片方巾随又旋了回来,厉之华手掌一挥,登消回旋之力,于中途飘落。厉之华不过想微惩这人一下,若取其命,再微加功力向其喉节划去,势必使之丧命台下。接着走到近前,责问道:“没房便罢,为何出言讥骂于我?”
掌房哆嗦道:“公子会错了意,小的开店为生,怎么敢骂客人……”
此时店中众客仍没安睡,有的麇集闲聊,有的呼拳唤酒,这掌房刚才一声惊叫,众客全都听见,不知外面发生何事,遂停言顿酒,拥出房外观看。
众人见店主右脸鲜血淋淋,旁边则立位衣着华美,气怒未消的少年公子。众人一瞧情景,便知一二。有的叫骂道:“又没有死,喊叫个鸟,扰了老子几个酒兴!”有的气道:“人家店主如此年纪,你这小子怎可以壮欺老?这可不是在你家里府里和些狗奴才耍威风,这等恶少需严惩一番才可!”又有人叫道:“揍这小子一顿,与他也有帮益。”“让他掏些银子把酒钱结了,以示受益之礼,叫他也知道些被挨打的滋味。”“对!他奶奶的,我家附近就有一财主,他家的恶少成日欺寡凌弱,横行乡里,我瞧这小子和他也差不多,打死也不为过!”
厉之华见自己反成了众矢之的,不由又气又笑,暂不作辩,以观其变。
那掌房见有多人替自己撑腰说话,立时长了胆子,反咬一口道:“诸位爷在此,小的是开客店的,对客人只有温言恭语,以求生意红火,怎会发神经招惹客人不快?这小贼、这小公子问我有上房没有,我说客房已满,别说上房,就连下房也住满客人。他不相信,又逼着让我去将你们这些客官撵走,给他让出一间好房,我当然不愿,他又拿出许多银两摆阔,说给我十两银子,我说你给我百两银子也不行,还是趁时辰不太晚,寻别的客栈投宿才为正体。可他非要住此店不可,我拗不过他,便说如非住此店的话,那我就把犬子所住的房间腾出来让他。他却见我好欺,竟起歹意,说夜晚睡觉需有女子陪宿,让我带他到我小女绣房去睡一宿。我忍气不过,便训斥他几句,这小贼,他……他就用刀……”言至此,嗟叹连连,竟哀怜欲泣。
厉之华见他造谣扯谎,反诬陷自己,连污辱自家女儿也在所不惜,又故作怜态奉迎众人,以求同情来对付自己,感觉此人不但可气而更可恨,幸亏乃一市井之辈,若身置官场或武林中的显要之位,当系个口蜜腹剑、狡诈恶毒的奸佞之徒。
众人见厉之华不加辩解,暗想一个恶少去欺辱别人,也不为怪。另有一些伧徒徒想把他痛打一顿,剥除他一身华美衣衫,再敲诈他身上所带银两,而且此事还能与侠义之举搭上钩,名利双收,两全其美。众人想至此,齐向他怒目而视,摩拳擦掌。
厉之华见众人愤怒,也不动气,唯恨那店主血口喷人,缓声道:“各位暂勿急怒,容在下解释一番可好?”
“呸!这小贼长得一脸花色淫相,绝非好人。各位没事便请回去,别在近处溅身臭血!老子生平疾恶如仇,最恨这等无恶不做的纨绔淫贼。今日替天行个道,除暴安个良,身为武林侠士,应责无旁贷,这等事可要管定了!老四,把大伙劝离,此等小贼,半个指头也够他消受的了,人多反尔胜之不武!”这人言下之态,甚显刚正侠快。
厉之华见所嚷之人年约二十六七,体大如牛,手掌有如蒲扇,一口黄黑的大牙,生得满脸疮疤粉刺,两眼细小,其光不正。
一身材矮胖者叫道:“牛二哥,对这小子勿需留情,将他衣衫扒了,再把他的银两马匹也给留下,让这小子尝尝挨饿受冻的穷人滋味,看他今后还敢不敢再倚势行恶!”
这牛二狂傲道:“何劳你费舌?我自理会!”
这时有人过去将厉之华身后的马匹牵了过来,说道:“我先将这小子的马牵来,免得牛二哥挥拳时,他会骑马而遁!”牛二哈哈大笑:“我牛二拳下敢有逃命之鬼?”言罢,气汹汹地走将出来。
那掌房见状,心中大喜,叫道:“这位英雄壮士辛苦,小的吩咐酒菜再给贵席添上,聊衷敬谢之意。”牛二闻言,更加得意,此事仿佛容易得如同探囊取物,嗝出一股酒臭之气,手臂向上一挥,以示赞许。
厉之华原不打算与这帮人相斗,见他们却非侠者,唯想借机来打算自己的财物,心下登增恼怒,心笑道:“此乃蠢牛一条而已。古有庖丁解牛,今日有我厉之华解牛,必解个痛快才行。”
那牛二傲气十足地过来,地下被走得通通直响。厉之华暗道:“等料理了此人之后,再找那店主算帐,非斩下这厮的舌头不可。”
正在这时,忽从人群闪出一人,大叫道:“且慢!”
众人见闪出之人年有二十四五岁,身略短瘦,面色暗黄,毫无血色,行走虚颤,似乎满身的病态模样。
这人走至牛二近前,抱拳道:“朋友不可鲁莽,怎可只听一面之辞而大发脾气?且听这位公子解释,大家伙自能论清谁是谁非,如确系这位公子的不是,你再抱此不平,大伙才无异议,也显得朋友你通情明理。”
牛二回头见是一位弱不禁风的病脸青年拦挡自己,怒声骂道:“去你妈的!若不见你体弱身虚,早把你打飞天上,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此放屁!”
这人道:“在下是人,不是个东西。”众人闻之,尽皆大笑。那身材矮胖的汉子笑道:“我熊老五头次听别人说自己不是个东西,可笑啊可笑!羊大哥,你是否也头次听到?”
那位姓羊的汉子年约四十,那姓羊的汉子年约四十,下巴蓄有一撮山羊胡,闻言不禁两指一夹山羊胡,呵呵笑了笑。
那人一时语慌,让别人捡个笑把,登时脸上火辣,好在面色黯黄,不致被别人瞧出。
那叫熊五的汉子骂道:“兀那痨鬼,若想多活几日,赶快滚蛋,别阻碍我等侠仁志士祛邪扶正。如不识好歹,可别怪我们‘赣北六英’不客气!”“牛二哥只消呼一口气,即可使这病鬼了帐。”“何需用口气?二哥对他轻放一屁,这瘦鬼便会驾起二哥之气神游西方。”几人说完,哈哈大笑,酒臭之气四散。
该伙名为赣北六禽兽,落草于鄱阳湖附近。打家劫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深为当地民众痛恨。为首六人,个个凶狠奸悍,武艺高强,就连当地官府也不敢前去招惹。这六人自觉可独霸一方,所行所举,毫无忌惮。六人排次,并非以年龄为序,而以武功高低列位。那位姓羊的武功最好,排为老大,牛二其次,老三姓侯,老四姓马,姓熊的那位矮胖汉子为老五,老六则姓郎。因他们姓氏音同禽兽,别人暗地却称为“赣北六禽兽”,而他们自己则称是“赣北六英”。
这赣北六禽兽听说悬天峰下帖遍邀天下群雄前去观礼,自己没收到邀帖,便大骂魔教狗眼看人低。为了自抓面子,也和群豪一同前去。在此巧碰此事,便想出手显示威风,一来可得银两衣物;二则可侠名四播,遮其昔日丑恶;第三则是杀鸡骇猴,惊服四众;其四便想再敲掌房的酒菜银钱,此乃六禽兽心中四大如意算盘。此等算计是否准确无误,还要看这牛二发挥得究竟如何。
厉之华见该伙嘲笑辱骂之声连起,暗笑此群乌合之众竟不知羞耻地大吹法螺,实属罕见,又不禁对那黄脸青年感激敬佩。当下故不作声,等其嚣张气焰炽烈时再出手痛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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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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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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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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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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