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打店外又进了一帮人,约十三四个,一身黑色,俱劲装结束,胸前绣有咆啸的虎头;为首一人年约六十,身材高瘦,眼神劲锐,留着细长的八字胡,背插一把浑体通黑、冷光四射的钢刀,刀的双背各刻有一只虎头。
酒桌上一位腰缠钢鞭的汉子见了来者,急忙起身抱拳道:“马帮主!没料兄弟能在此幸会!当年马帮主快刀独战碧水山庄,英名远播,十年后没想到马兄依然老当益壮,虎威不减当年呐!哈哈哈哈……”
此来老者乃河南虎头帮帮主马祖琪。马祖琪年轻时乃少林俗家弟子,二十九岁那年,曾在豫西以一柄单刀力挫陕南蛟龙帮二十余众,从此名声大响。马祖琪以所学的少林刀法又融以自创的二十八路快刀法,刀法诡异迅疾,人送外号“马三刀”。说马祖琪在对敌时,三刀即可取胜。十年前此人在碧水山庄因不服群雄,独斗十几人,杀伤无数,刀法之快令人惊叹。
力斗陕南蛟龙帮和独战碧水山庄乃马祖琪生平得意的两件杰作,今见有人当众替己炫耀英名,不由心里大悦,得意地捻了捻胡须笑道:“原是鳄山谷沙谷主,十年多未见,你也豪慨如昔,当年你一人挥鞭在河北大名,杀得金兵三十余人仓惶而逃,哪个不钦佩沙兄英雄虎胆?今日在此得见,实为幸事!”说着,向众人抱拳还礼。
沙通海家住山东冠县,十多年前,与妻子去河北大名老岳父家拜寿,返回途中遇上了三十余名醉酒的金兵,金兵见沙妻貌美,又身单势孤,便上前调戏。寻常沙通海不敢招惹金兵,当时事出无奈只能杀敌救妻,没料在混战之时,金兵竟把他妻子给杀了。此后沙通海对金人简直恨之入骨,或明或暗,逢之即杀。今日马祖琪赞他,虽感稍有羞愧,但想其他人或许不知当年细情,心里也大感受用。呵呵一笑道:“马兄取笑,沙某惭愧之至。”
店主见来了许多客人用饭,心里又喜又忧,喜不必说,忧得是食客众多,各个凶神恶煞,身带兵刃,万一吃饱喝足后直接走路,却是无奈其何,另在招呼上也吃紧,寻常极少碰到如此火爆生意,当下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找块木板架起权当饭桌,又把平时喂得鸡鸭也杀了,最后连家常便饭也一道端了上来。众人也知店主招待吃紧,便不去理会,唯求酒足饭饱。
胡玉心想黄山近日来人较多,若不尽早去客栈寻宿,迟了定会露宿街头,于是结罢帐走出寻宿。出了店门,他刚刚用的那张小饭桌不及伙计收拾,马上就有人抢占下来。
翌日清晨,胡玉随群雄一道向黄山进发。黄山在黟县以北不足百里,不到午时便已行到黄山脚下。
这次来黄山参加群雄大会的足有两三千之众,此间也有不少远路群豪没有赶到。
当时黄山未经开辟,山径险窄,骑马无法上山,只有弃马不乘,徒步而攀。黄山历来以风景独特,山高奇险著称,所见景致气象万千,雄浑而磅礴,五大名山的胜景尽括于斯。行至半山腰,更见得山峰突兀,怪石嶙峋,劲松挺拔,流雾其间,景物奇特之壮观,令人叹为观止,无不惊服上天的鬼斧神工。胡玉心中暗赞:“若能隐居于此,神仙亦莫可比。”
边行边赏,不觉落在最后,群雄早已行得远去。所来之众,多数皆江湖粗犷之辈,氐然没有雅致去赏悟山中胜景,巴不得能早到山上,先吃喝一顿早得休息。胡玉本爱游山逛水,此次初出家门,见了黄山之景,自然要胸襟大畅,流连不禁。
等他到了山顶,已至晡时,群雄早已用过了斋饭,被按排休息。到了晚间,又陆续上来数百之众,似乎此次聚会极为隆重,其中不乏武林中成名多年的显赫之辈,就连少林派也来了智明、智通两位大师和两名二代弟子,若武林中平时的聚会或其它节典,少林派顶多会派第二代弟子前来,而这次却出动寺中辈份极高的两位大师,可见此次大会非同寻常。
黄山一到晚间,低云浓雾,异常潮湿。胡玉随便用了些点心,便走出房外四处闲逛。晚到山上的几百号人没寻到地方落脚,便攒三聚五地挨在一块,海阔天空,东扯西聊。
胡玉暗想从这帮人口中或许能探到肖雨震之事,便也聚在人堆里,留意聆听众人闲谈。这帮人见胡玉年纪弱小,均以为是别派弟子,便也不去理会。不久胡玉便听得身旁两人在悄声说话,只听其中一人道:“我瞧这次大会除非少林和丐帮几大帮派知道召开的真正目的。我还听说金兵几十万南侵,大宋惊恐无措,朝廷所派使者谈判未成,金兵又日益南下,师父说这次聚会可能是邀集中原武林联手抗金的。”
另一人道:“也未必全是,别人都说这次是打算联手铲除邪魔教的,自从西域神火教来中土创教,经常为祸咱们中原武林,不少武林中人深受涂炭,邪魔教近年又在四处广招教徒,对中原武林大有蚕食之意。这次聚会肯定是邀集武林同道携手铲除此教的。不然少林寺也不会派智明、智通两位大师亲临。”
听这两人所谈,胡玉唯知金兵南下入侵,却不知江湖中有什么异域人在中原创教。想到肖雨震被杀一事,在今日江湖中太正常不过,几乎每天都有发生,再说父亲创办的振江武馆又不是武林中的名门望派,一个馆中弟子在外遇害,这种讯息传也不会传出去,看来打探此事极是渺茫。
入夜时分,山上逐渐寒冷,众人中有的开始喝起酒来。胡玉耐寒不住,起身返回。渐近房前,见左边一房的窗纸上人影来回晃动,又隐隐闻得房内之人言谈语气似乎怨愤,于是轻轻走到近前贴耳去听。只听一人似乎在焦虑地问道:“你说孙帮主究竟知不知道青城派会及时前往途中埋伏?”
另个来回晃动的人说道:“焦洞主先不必心急,孙帮主他自有打算。上次我兄弟两个自见你之后,便去参加孙帮主的封刀洗手仪式。”
那焦洞主异然道:“什么?他金盆洗手了?”另有一人道:“孙帮主金盆洗手,不过是虚幌名义,其实我们俩也不知他打算要退出江湖,就在我俩见到你的第二天,他才派人送帖告知封刀的日子。等我俩赶到山东,向孙帮主转告此事,没料他竟然吃一大惊,说始终没得到有关这件事的任何消息。我说焦洞主明明传了书信,这等大事绝不会当作儿戏,随后我们三个又叫来程帮主,程帮主亦吃惊不小,说也没得到任何消息,我们几个觉得事关重大,程帮主急派八名弟子和孙帮主的门下前往与你会和,企图在途中阻杀那小子,同时又快书一封转告青城派邱观主,让邱观主兵分两路在川西的甘孜和昌都两地截杀,想必这次不会再有疏露。”wWW.ΧìǔΜЬ.CǒΜ
胡玉在房外听得心中大惊,没料歪打正着,在此处竟能巧合地探到截杀严龙的秘情,房中那位焦洞主必是那日鹰的主人焦荣柏无疑,其中谈到的孙帮主却不知是谁。胡玉想到这位孙帮主有个儿子叫孙雨霆,当上了掌门,虽不知是何门派,反正是在山东,今后也可打听清楚;不知其中又有位程帮主是何许人氏?总之这伙人定是当年杀害严龙全家的仇家。那日在苏州茶馆,被公孙泰所毙的几人中想必是那位程帮主的徒弟,这位程帮主定属于晋西一带人,今后也不难打听。
这时听那焦荣柏又开口道:“焦某喂养多年的那头苍鹰不知遭了什么不测,那头鹰即使死了也没甚么,就怕信中秘密被人得知。万一出了事,最好那封信能让一个草木庸贱者捡了去擦屁股。二位风兄今晚若不来详谈此事,焦某我可真要焦急万分了!……”
胡玉听到房中有两位是姓风的兄弟二人,于是暗中记住,心想以后这帮凶手的姓氏却不可忘掉。
又听房内一人说道:“姓严的小子今后假如剑成,我们兄弟两个也难逃劫数,趁其羽翼未丰,这次必须斩草除根,以免后患。”焦荣柏道:“这是当然。”
胡玉不知房中三人生得是何相貌,便用指头沾上唾液朝窗纸轻轻捅去。须臾纸破,翘脚刚想凑眼去瞧,忽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你是什么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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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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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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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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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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