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还在滴水的手，凑过来挨着谢迟坐下了，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余懈缓缓开口道；“什么疫苗不疫苗的？”
“人家开猫舍也不一定非要打疫苗。”
叶叶没精神地迎合道：“也是，真被咬了或挠了才需要。”
余懈蹙眉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接过话头道：“但她自己都养一堆小动物，是不是该注意下香水味的刺激性？”
叶叶扬起头追问道：“你觉得她那股味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余懈解下卷起的衣袖，“我只感觉，从猫的角度看，的确会不喜欢。”
“但丢丢反应是有点过了。”余懈笑着把丢丢从书包里掏了出来，骂道，“胆小鬼，还那么挑剔别人的香水味。”
谢迟在一旁开口道：“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再怎么也不能管人家用什么香水吧。”
叶叶跟着点点头，凑上个人头一起骂：“对！还是得怪猫爸没有好好教会他……”但她的音量随着余懈甩过来的眼神慢慢变小。
余懈收回眼神，盯向丢丢：“听见没？小忘爸蛋，就是你害爸爸被骂。”
谢迟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轻笑出声，总感觉这一面的余懈和学校里的他很不一样。一股阳光下晒过的皂香从余懈那里飘来，如此相近的距离下，谢迟的狗鼻子成功地判断出——
叶叶口中的“洗衣粉香”只不过是余懈身上味道的托辞。
他正想得出神，余懈忽然朝他伸出手：“猫条应该还有吧？看它好像没怎么闹的样子。”
丢丢正往余懈手心里蹭，余懈一边摸着它的小脑袋，一边分了点注意力在谢迟身上。
谢迟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轻声道：“没了。”
看余懈皱了皱眉，谢迟只好又补充道：“小忘爸蛋一撒娇，我就没辙。”
余懈笑笑，又将那一点点可怜的注意力收回到了丢丢的身上，对着它道：“你倒挺会看人下菜的啊，胆小鬼。”
丢丢像是被骂得不开心了，爪子一扑腾，翻身便从余懈手里跳了出来，踱步到了谢迟那边。
就像一个亲爹和一个干爹在猫儿子面前争宠一样，谢迟又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根猫条：“来。”说完还给余懈甩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
余懈绷不住了，笑了几声，最后道：“幼稚。”
-
“哎哎哎，明天就要比赛了，就要上场了！两爸爸你们怎么还在这儿装大学霸呢？”
陆璟在一旁敲敲岑小楚的脑壳，忍不住纠正他，“你用词能不能准确点？人俩能用‘装’这个字吗？”
岑小楚垂下头认错：“我错了，又是被语文科代表嫌弃的一天。”
余懈抬起头，道：“你怎么还不走？”
岑小楚：“……”被接连拒绝了两次的岑小楚不放弃道：“走吧走吧，一起提前去再练练。”
余懈感觉像在跟空气对峙一样，无奈道：“我们晚点去。”说着又拿起谢迟递给他的那道题看了起来，喃喃道：“我感觉这个新方法有点问题。”
谢迟看岑小楚一脸还不死心的样子，为已经心累的余队好心解释道：“明天就要上场了，今天再练其实也起不了什么实质作用。”
“你们也歇会儿吧，到时间再去。”他朝余懈递去寻求确认的眼神，“今天我们就热热身？”
余懈点点头：“嗯，简单练练，再讨论一下战术。”
岑小楚难得能有机会作为班队的一员上场，毕竟平常打篮球之类的比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所以这回他显得格外兴奋。
但教练都说话了，他只好道：“哦，这样啊……”
他拉着陆璟往外走，商量道：“那我们先去找班长问问加油的事。”
“切。”陆璟发出一声哧笑，“就怕没人看到你这个小甜O上场吗？”
“那是那是，”岑小楚临走没忘了再啰嗦几句，冲着余懈、谢迟二人喊，“你们记得准时来啊！”
训练以来，谢迟作为教练的认真严谨与贴心细致，让他以飞快的速度和队里的同学打成一块，连以前一张冰块颓丧脸的样子都见得少了。
或者说是大家都习惯了。
其中，尤其以岑小楚为甚。
他借着余懈和谢迟形影不相离的队长与教练关系，一把忘却之前的礼貌疏离感，怎么折腾就怎么来。
仗着自己为班级挺身而出的名头，缠着别人指导这又指导那，最后连队长和队友都懒得管他了，只剩下一个教练还在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虽然这教练你不问他就不说，你一问他才回答……
平常人可能还习惯不了，但对于岑小楚这样的人来说，毫无心理负担。
余懈放下笔，将这个题目的题号圈了起来，手指尖戳了戳脑壳，放弃道：“回来再看吧。”
他脱下身上套着的外套，只余下里面的一件短T，伸伸懒腰，笑着道：“走，先去给热血上涌的他们降降温。”
谢迟道：“泼泼冷水吗？”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余懈扬手间露出的一截腰线，窄窄的，白到发光。
余懈一边拉伸着肩膀，一边催促着谢迟，勾起嘴角道：“是啊，免得明天大家太失望。”
谢迟脱下外套，跟了上去，沉声道：“看发挥了，不过还是有希望的。”
-
余懈组织着大家收好球具后，道：“散了吧，大家今晚回去都早点休息。”
陆璟在一旁喘着粗气，骂道：“你他妈不是说简单练练，这能叫‘简单’吗？”他抬手擦了擦汗，继续道：“你们两人这个词不达意，我真是服了。”
余懈抬眼望向陆璟，“有什么问题吗？”然后缓了缓还是笑道，“我要强，不行啊？”Χiυmъ.cοΜ
岑小楚也在刷刷往下流汗，但过来将陆璟一把拉走，公平公正道：“余哥也没叫你跟着他狂奔，是你自己自作多情。”
陆璟被他的话给气笑了，不禁道：“我迟早要被你俩的用词给气死。”
岑小楚嘿嘿两声：“你懂我的意思就行，收好你作为科代表对用词准确的强迫症。”
他揽过余懈的肩膀：“余哥，你说是吧？”
余懈淡淡地“嗯”了一声，像有点累了一般，拂开岑小楚的手：“说真的，快点回去休息吧。”
“明天怕你活蹦乱跳不起来了。”
说完便转身跟上谢迟，准备回教室去拿书包。谢迟在一旁不急不慢地走着，跟个没事人一样，余懈忍不住想开玩笑抱怨几句：“Alpha都那么持久？”
谢迟勾起嘴角，欠欠道：“你对我的水平一无所知。”
余懈：“……行行行，那就拜托谢教练明天撑起我们班的门面了。”
谢迟笑笑，余光里看到余懈一直在伸手挠脖子后面的地方，他像联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怎么今天那么拼？”
余懈本想继续搪塞，结果谢迟直接断了他的话头：“别跟我说什么天生要强。”
“还注定要凉呢。”
余懈没有办法地笑笑，只好坦诚解释道：“最近睡眠不好。踢球的时候，想着踢累一点，回去就能倒头就睡。”
“那么真实吗？”
余懈摊摊手，回敬道，“你对我的睡眠一无所知。”
“睡眠不好，连迟到都没办法迟到了。”
谢迟努力跟上余懈的脑回路：“嗯？”
“天没亮就醒了，我就是有一颗想迟到的心，现实也不允许。”
谢迟不知道怎么接上话，转头看见他的脖子那儿都被挠红了，出声道：“别挠了，都快挠出红血丝了。”
余懈终于停下了不安分的手，欲盖弥彰地嘟嘟囔囔道：“这蚊子也太毒了吧。”
“怎么都不咬你？”
谢迟往前垮了几步，然后背过身来，面朝余懈，三分玩笑七分认真道：“你好闻呗。”
-
谢迟伏在桌前做着今天还未出结果的几道题，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总浮现起余懈蹙眉沉思的认真样，感觉记忆里边余懈的样子和气味一样清淡。
谢修彬“扣扣”地敲了两下门，直接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谢迟对着题本微微出神的样子。
他难得地觉得有点欣慰，收敛了一下自己本来往外冲的脾气，道：“头低得那么近，想瞎？”
谢迟不假思索地回道：“没瞎。”
半秒后，谢迟脑袋里忽然电光火闪地想起了余懈冲着他说“我还没瞎呢”的神态，他低声含糊不清地骂道：……靠，真是中毒了。
谢修彬没理睬他的嘀咕，只想交待完他的话就回房休息：“下周我约了合作伙伴吃饭，你和我一起去。”
一股斩钉截铁、不容反驳的意味，惹得谢迟脱口而出就是：“不去。”
转念间，又想起自家姐姐对自己的叮嘱：“忍一忍，少说一两句，你俩就没得架可吵了。”
他接着改口道：“……到时候看情况吧。”
谢修彬差点按捺不住的脾气又被按了回去，他难得地关心了一句：“早点休息吧，别太累。”
“嗯。”
手机锁屏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2点，谢迟放下刚刚磕上头了的新题，对着微信的聊天界面开始出神。
思索片刻后，他终于还是在和余懈的聊天界面里敲下了几个字：“睡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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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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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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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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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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