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君臣的印象里,李绩领兵打仗的手段很毒辣,与敌交战的风格是一环套一环,大环套小环,往往事先便给敌人布下一个异常庞大的局,就像给笼子里的老鼠画下了一个超大的迷宫,老鼠好不容易从一个死胡同里钻出来了,一步踏错又进入了下一个死胡同,跟程咬金大开大阖的作风不一样,李绩用兵就像屠夫用刀割肉,一片一片的割,交战时先断其粮草,再削其侧翼,最后一刀一刀将中军凌迟碎剐,可以想象,与李绩为敌是一件多么可怕且憋屈的事,战场上的李绩简直就像一个冷静的变态杀人犯,令敌人生不如死。
然而,战场之外的李绩却是个很老实的人。
既老实又低调,从不像程咬金那样抢功劳,而且死不要脸的把三分功劳吹嘘成十分,要军功要战利品要土地要官爵,李绩从来不争也不抢,李世民下了旨他便领军出征,得胜还朝后朝兵部把帅印一交,便安心在家中休养,军功官爵什么的,从来不计较,李世民给他,他便欣然接受,李世民不给,他也不争不吵,浑若无事,怡然自得。
一个低调又老实,而且为人处世非常豁达的人,这些年下来在朝中攒下了不小的人脉,都说入朝为官等于一脚踏进了是非圈子,纵然不招惹是非,是非也会主动找到头上,可李绩却是个特例,从早年降了李渊后,二十多年来官路顺风顺水,人脉越扩越广,甚至连朝堂里的敌人都极少,几乎所有人都与他有交情,或深或浅而已。
这样一个人脉甚广,为人和善的老实人,忽然发起飙来,能量往往是非常惊人的,像被逼急了的兔子,咬人特别狠。
程咬金,牛进达,李靖,段志玄,唐俭……
朝堂上有名有号,德高望重的重臣名将全被李绩招呼过来了,一份厚厚的求情奏疏摆在李世民面前,落款处十几个熟悉的名字,令李世民目瞪口呆。
李世民太震惊了,他到现在还处于懵然状态,脑子里嗡嗡作响。
任何事都有规矩,凡事要按规矩来,朝堂事尤甚。比如李素下狱这件事,案子其实并不严重,李世民的处罚严厉了一点,李素这小混帐这几年仗着年轻,嘴也甜,见人便叔叔伯伯一通乱叫,逢年过节给每家送点新奇的小心意,两车绿菜,几十坛烈酒,几盒包装精美的香水等等,在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经营下,满朝文武对这个小混帐委实非常疼爱。
若说因为疼爱李素这个晚辈,李绩进宫面见李世民为他求情,这个是很正常的,也是人情道理之中,如同牛进达那样,尽了自己做长辈的心意,为他奔走了,求情了,最后被拒绝了,黯然叹口气,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结果,痛快地离去。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可是李绩这次为了救李素,居然毫无征兆地将多年积攒的人脉都发动起来了,冷不丁地搞了个联名上疏,这无疑便令李世民万分不解了,李绩突然搞了这么一出,显然是坏了规矩,游戏不是他这个玩法呀。
十几位重臣名将,署上名字的人几乎全是当初跟随李世民忠心耿耿打江山的从龙之臣,每个人都有着非比寻常的威望,任何一个人在李世民面前说句话,李世民都不得不正色以对,认真聆听,而这些人今日竟众口一词只为给李素求情,这份求情奏疏的分量可见何等沉重。
看着桌案上静静躺着的那份奏疏,李世民双眉紧皱,心中一个声音在胸腔内反复回荡:“……李绩这老货吃错药了?”
十几个从龙重臣的名字列在奏疏上,李世民不可能视而不见,别人眼里看来,这十几个人只不过在奏疏上写了一个名字而已,然而李世民却不可能这么天真,他知道,当他们把名字写上去的那一刻,便等于把自己的面子也搁在这份奏疏里了,李世民若不答应,他们自然没有办法,罢了也就罢了,只不过,十几位老臣心里从此可就结了一个疙瘩,这个疙瘩当然不会到造反那么严重,只是疙瘩永远是疙瘩,没事自省吾身时,心里终归不那么舒服便是。
李世民虽是皇帝,却也不敢同时让十几位劳苦功高的从龙老臣心里不舒服,他还想李唐江山万万年呢,功臣心里不舒服了,李唐坐这江山还坐得住吗?
重重拍了拍奏疏,李世民长身而起。
“来人,宣李绩觐见,马上!”
…………
当皇帝其实真的很累,很操劳,刚刚处理完李素破坏和亲的事,又要挂念引进新稻种,稻种的事才刚有个雏形,李绩这里又闹了起来……
这还仅仅只是数日内发生的事,李世民已忙得焦头烂额,然而,李世民这个皇帝当了十七年,几乎每天都有各种事找上门来,朝贺的,挑衅的,闹事的,吵架的,这边指示开荒,那头下令开战,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件国事汇总,由他一人定夺,更何况后宫里面还有几个让人不省心的妃子明争暗斗……
皇帝当得这么累,所以古往今来皇帝无数,鲜少有长寿的,这就是最大的原因了,当然,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因为花样作大死,原本活得好好的,非要求长生术,请了一批神棍来宫里炼丹作妖,炼出所谓长生不老丹让皇帝嗑,一嗑就嗨,嗨久了就挂。
李绩很快便进宫了,都是几十年的老熟人,李世民没跟他客气,劈头便是一通臭骂。
帝王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偌大的江山,千万的子民,大家聚在一起这么热闹,怎么玩游戏该有个规矩,规矩自然由皇帝说了算,可李绩这次坏了规矩,李世民很恼火,招呼都不打便串联了一批老臣联名上疏,说是求情的奏疏,可李世民却分明察觉到这是对皇权的挑衅,是把他这个皇帝架在火上烤,一边烤还一边撒小茴香,烤得香喷喷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李绩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好没道理,若是你李家的儿子犯了事被拿下狱,你联合老臣们上疏求情还说得过去,可是你再怎么疼爱李素,那小混帐终究不是你的亲人,充其量送的礼物多了点,嘴甜了点,仅此而已,你犯得着动用如此大的人脉为他求情么?那小混帐何德何能让你甘冒如此风险?
李绩跪在李世民面前请罪,表情很沉痛,李世民越想越生气,若非李绩平日为人老实本分,不争不抢,也识得君臣之礼,换了另外一个人敢这么干,李世民干脆把他一刀剁了。
不知骂了多久,李世民自己都觉得口干舌燥了,抄起桌上的茶狠灌了一口,然后恶狠狠的瞪着他。
“活到这把岁数,越活越回去了!不懂规矩回去闭门好好学一学,莫给朕没事找事!李素犯事与你何干?用得着你这般为他上窜下跳,李绩,朕看你是恃功而骄,觉得这些年你立的功劳太多,而朕给你的太少,你心中不满,故而借题发挥,朕没说错吧?”
李绩一凛,急忙伏身道:“陛下莫冤老臣,老臣不敢有此大逆之念。”
李世民怒道:“到底为何?从实道来!今日你若不给朕一个满意的说法,信不信朕治你的罪?”
李绩叹了口气,神情黯然道:“陛下,李素……是臣的外甥。”
李世民一呆,眼睛急速眨个不停:“呃,你刚才说什么?朕没太听清,再说一遍。”
“李素是臣的外甥,亲外甥。”
李世民仍处于呆滞状态,两眼直定定地盯着李绩,仿佛欲从他脸上瞧出花来。
李绩平静地直视他,二人久久沉寂。
良久,李世民噗嗤一笑,乐了:“难为你为了给李素脱罪,居然编排了这么个烂理由,莫闹了,现在不是玩笑之时,你认真一点。”
李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臣没开玩笑,更不敢欺君。”
李世民笑容凝固,直直地盯着李绩的脸。
李绩凛然不惧,平静地对视。
然后,李世民的目光从不信,到迟疑,再到惊疑,最后无比震惊骇然。
“李素是你外甥!!?”李世民脱口惊呼。
“臣的亲外甥。”李绩重重地回答。
“你……怎么突然冒出个外甥?而且,而且偏偏是李素那个小混帐!”李世民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为多年袍泽战友惊喜的表情,反而一脸的气急败坏。
李绩叹了口气,道:“隋末天下纷乱,诸侯四起,臣当年奉魏公李密为主,为他东征西战,后来归降陛下,陛下当知,昔年大唐立国之始,臣家中尚有两位姐姐,两位弟弟,还有一位妹妹,后来臣家中出了变故,妹妹负气愤而离家,臣多年寻索而不得,那几年臣常郁郁寡欢,只觉负了亲人,陛下和几位同僚袍泽亦知那几年臣家中出了事……”
李世民皱眉回忆半晌,点头缓缓道:“不错,那几年你确实愁眉不展,无心公事,而且还多次朝会告假,朕亦听知节说过你家中出了事,还亲自上门问过……”xǐυmь.℃òm
李绩叹道:“臣家中变故,其实就是妹妹离家,而臣深觉悔恨,想到妹妹不知在何方,不知受着怎样的苦楚委屈,心中便愈发悔恨难当,隋末天下大乱,那么多天灾兵祸都撑过来了,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而臣也侥幸打了几场胜仗封官列爵,正是阖家安享富贵太平日子的时候,妹妹却负气而走,仍在未知的异乡流离漂泊,衣食无着,臣每思至此,心中愈发焦灼痛心……”
李世民目光闪动:“令妹离家二十多年了吧?算起来……是武德年间的事?所以,李素是令妹的亲儿子?”
李绩眼中泛泪,哽咽道:“是。”
李世民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道:“那么,令妹离家后,与何人成亲生子?”
李绩黯然道:“臣的妹妹离家,实是……私奔,与之私奔者,是臣当时身边的一名亲卫,这个亲卫比较特殊,他是前隋大业末年,臣在陷落的城池里捡来的孤儿,那时他不到十岁,而臣也只有十几岁,臣与他投了眼缘,于是将他收养在身边,而他也颇为知恩,自跟随臣后一直苦练本领,后来靠着一身不凡的技艺,几近打遍全营无敌手,只可惜天生与读书无缘,臣纵有心栽培,他却读不进兵法韬略,臣无奈之下只好将他带在身边充为亲卫,说是亲卫,实则臣与他亲如兄弟,不分彼此,那些年臣东征西战,历经了无数大战恶战,每战他都护在臣的身边寸步不离,无数次身陷险境时,都是他冲出来以命相搏,保得臣的性命,说到恩情,臣至今仍无法分得清,到底是他欠我的收养之恩,还是我欠他的救命之恩……”
陈年往事,掸却尘埃后,竟是好一番沙场纵横英雄气,李世民听得悠然神往,目光深邃地望向殿外,仿佛回忆起了当年金戈铁马,征战天下的岁月。
“朕去李素家不少次了,他的父亲朕见过,看起来只是一位寻常田舍老农而已,非是朕以貌取人,实在是不信那位平凡普通毫无出奇之处的老农,当年居然是一位斩将夺旗,纵横沙场的孤胆英雄,这实在是……”李世民仍不敢置信地摇头。
李绩叹道:“英雄终有迟暮之日,二十多年过去了,臣昨日与他相认,乍看之下也不敢相信他竟然是曾经勇冠三军,辕门射戟的英雄,陛下,恕臣放肆,咱们……都老了啊。”
李世民顿露黯然之色,意兴萧索地叹了口气,抬手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发鬓,抬头再看看李绩的发鬓,不由失意苦笑。
君臣皆是霜染双鬓,年华迟暮,确实都老了。
随即李世民看着他,忽然道:“朕初识李素时便遣人查过他,据说他的母亲早年亡故,是他的父亲将他独力抚养成人,如此说来,令妹她……”
李绩眼中再次泛泪,凄苦叹道:“她……二十多年前便逝世了,只留下李素这一个孩子,我那亲卫多年未再续弦,贫苦中咬着牙独力将李素抚养长大,臣与妹妹之间的恩怨和心结,至死也没有解开。”
听完了李绩的陈年往事,李世民心感凄然,陪着他一同叹息不语。
李绩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后,再次伏地跪拜,凄然道:“陛下,臣妹当年离家,实因与臣有了误会,当年的事,是臣对不起他,而害她一家多年贫困,李素自出生便没了母亲,这些皆是臣的过错,臣对不起他们一家,如今李素闯了祸,臣不得不豁出这张老脸向陛下求情,但求陛下看在臣这些年忠心跟随,且立过一些微薄寸功的份上,饶过李素这一次,莫将他流放黔南了,此子虽然聪慧机敏,但黔南那种不毛之地,臣实担心他应付不了,臣多年前已对不起妹妹,她唯一的孩子,臣不能再对不起他了,求陛下成全。”
李世民不回应,反而换了个话题道:“自幼丧母,家境贫困,难得的是不靠祖荫,不攀权贵,十几岁的孩子硬是咬着牙靠自己的本事打下了一片基业,振兴了一个家,这孩子……朕真的有些佩服他了。”
李绩苦笑:“这孩子确实争气,老实说,当臣昨日听到他竟是臣的外甥时,心中着实很惊喜,亦深感自豪,臣与他很早相识,只是从来不曾知道他竟是臣的外甥,多次见他身临险境,而臣却因顾忌风险而选择袖手旁观,吾妹泉下有知,只怕会更恨我了……欣慰的是,风风雨雨的,他竟独自闯了过来,旁人见他懒散懈怠,却不知十几岁的娃子独自一人闯荡朝堂,背无靠山,举目无援,靠自己的本事,保自己的周全,还为社稷立下许多大功,如今想想这些年他心中的酸楚苦累,臣真的为他心疼不已……”
李世民喟然而叹,上前双手将李绩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道:“从此以后,他有了你这个靠山,也算是苦去甘来了,你当年无论亏欠也好,愧疚也好,该偿还的尽可偿还。”
李绩摇头道:“以李素的性子,只怕就算与臣相认,日后也绝不会攀附于我,遇到任何事也会独自解决,不会向臣求助,这孩子看似懒散,其实性子极倔,像他的娘亲……陛下,臣能为他做的并不多,今日便厚着脸皮,向陛下讨个人情,求陛下饶他一遭,日后臣会对他严加管教,不再让他闯祸。”
李世民冷笑:“他不闯祸?你信吗?反正朕是不信的,还有,其实你根本不必为他求情,昨日朕召见他,这小混帐居然又给朕立了一个大功,也不知他出生后被老天赐予了怎样的运气,随地一拣便是一桩大功劳,轻轻松松便抵了他闯祸的罪过。”
李绩一呆:“他……又立功了?”
李世民点点头:“若然事成,此功……胜过开疆辟土,可垂青史千年。”(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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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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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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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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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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