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贞观大闲人李素>第七百二十章 故人恩怨
  李道正策马飞驰在蜿蜒的长安古道上。

  寒风呼啸,拂面如刀割,劲风卷起黄尘,李道正被风迷了眼,他努力将身子伏低在马背上,并且小口地调整着呼吸,让呼吸的频率与马儿奔跑的节奏保持一致,外人眼里看来,这一人一马竟已融合成了一个整体,不是老手绝对练不出这等娴熟的骑术。

  父爱总是无条件,不求回报,甚至不分善恶对错的。

  自己的孩子不论做了任何事,在父亲的眼里看来,就算是错了也容不得外人来教训,孩子身上流着父亲的骨血,是父亲生命的延续和寄托,都说世上无不是的父母,可是在父母眼里,世上无不是的孩子,为人父母者才能明白,所谓“护犊子”其实根本就是下意识做出的第一反应,善恶对错对父母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李道正现在要做的便是护犊子,他要把儿子救出来,不想看他坐牢,更不想看他流放黔南,用尽所有力气,甚至不惜翻开尘封的前缘往事,撕开他最不愿面对的曾经,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儿子。

  马儿发疯般飞驰,不到半个时辰,长安城延兴门便遥遥在望。

  李道正勒马,眯着眼定定注视那座巍峨雄伟的城池,不由长呼出一口气。

  下马步行,李道正牵马走进城门,入城后直奔朱雀大街而去。

  朱雀大街住着大唐所有权贵和重臣,他要找的人也住在那里。

  穿街过坊,目不斜视,半个时辰后,李道正便站在朱雀大街一户权贵人家门口。

  门口值卫武士林立,见李道正牵马驻足,定定看着自家府门前高挂的牌匾,武士们不由生了疑,直到发现这个牵着马的农户打扮的中年人忽然迈步朝自家门前走来,武士们这才按刀而上,拦住了李道正。

  “国公府前,闲人不得驻留,速速离去!”武士面无表情地道。

  李道正却浑然未闻,抬头盯着门楣上的那块牌匾,不知想着什么,表情越来越苦涩,眼眶竟不知不觉发红了。

  武士见李道正毫无反应,不由怒了,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

  “闲人不得驻留,你听不懂人话吗?”

  李道正被推得往后一踉跄,却也没反抗,眼眶里的泪水却越蓄越多,不知回忆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见李道正仍没有离去的打算,武士们不由大怒,为首一人锵的一声便拔出了腰侧的横刀,指向李道正怒道:“叫你走,你不走,究竟意欲何为?”

  李道正终于有了反应,抬头苦涩地一笑,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朝武士拱了拱手,态度十足的谦卑。

  “烦请通报此间家主,昔年部将求见,我叫李长生。”

  李长生,这是个多年未曾提起的名字,也是李道正当年的名字,落户太平村后,不知什么原因才改了如今的名字。英雄壮年飞扬之时,他便是李长生。

  武士皱了皱眉,露出嫌恶的表情,道:“昔年部将便是你这德行?咱们国公爷是朝廷砥柱,国之重器,终日繁忙操劳,你说一个名字咱家国公爷便出来见你,你以为你是谁?”

  李道正失望地喃喃自语:“果真是物是人非,昔年与大将军并肩冲陷敌阵,大胜还营喝酒吃肉,何曾想到过今日欲见而不可得?”

  武士听不清他的喃喃低语,见李道正黯然神伤的模样,对他的话仿若未闻,一次又一次被忽视,武士不由勃然大怒,扬起横刀便架在李道正的脖子上。

  “久驻不去,神神叨叨的,你是何居心?再不走便将你拿下见官了!”

  刀架在脖子上,李道正终于有了反应,下意识般反手搭在横刀的刀刃上,也不知他如何用了巧劲,随手那么一扭一翻,武士懵然之间,握刀的手肘忽然一麻,横刀竟鬼使神差般到了李道正手上,雪亮的刀刃斜指向地,瞬间情势逆转,如同变戏法一般。

  门口的武士们皆惊呆了,接着马上回过神,李道正露的这一手可算捅了马蜂窝,所有人同时横刀出鞘,非常有经验地呈扇形将李道正围住,人人露出高度戒备之色,如临大敌地死死盯着李道正。

  被夺了刀的武士大惊之下,猛地朝后退了三步,指着李道正大喝道:“好个贼子,果然来者不善!速速弃刀,否则视为刺客,格杀勿论!”

  李道正冷冷一笑,盯着武士道:“李某生平从来不习惯被人用刀架住脖子,多年前有人这么干过,他们都死了。”

  武士呆怔。

  李道正抬头看着国公府大门上的牌匾,心中一阵气闷烦躁,忽然扬起手中的横刀,运足了力气,吐气开声,暴喝一声,横刀脱手飞出,电光火石间,只听一声闷响,横刀竟不偏不倚钉在十步外牌匾下方的横梁上,刀刃入木近半,刀柄仍颤巍巍抖动着,发出嗡嗡的怪声。

  武士们震惊了。

  这等手力,这等准头,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黑脸汉子究竟什么来头?

  小小露了一手,震慑了门前众武士,李道正却无视诸多指着自己的刀剑,仰头豪迈大笑道:“既然无缘见故人,那么不见也罢!”

  言罢毅然回头,迈步离开。

  周围指着他的刀剑仿佛被无形的气罩隔开了似的,武士们又惊又惧,如临大敌,明明刀剑在手,但谁也不敢往李道正身上招呼,那种如山岳般的威势,如杀神般的霸气,将武士们深深地震住了,没人敢做出任何动作。

  李道正看也不看门口的武士,转身牵了马,独自一人朝远处行去。

  直到李道正的身影消失,众武士松了口气,有好奇者赶紧跑到牌匾下方的横梁下,伸手试探着拔出那柄横刀,横刀入木近尺,牢牢地钉在横梁深处,众武士面面相觑,眼中各自露出震惊之色,都是行伍的汉子,都是舞刀弄棍的行家,李道正随手投出的这一刀,看在内行人的眼里,一眼便知它的分量。

  “这人……恐怕真是国公爷的故人。”一名武士脸色有些发白。

  另一人脸色也不好看:“他刚才说啥来着?昔年部将?国公爷的昔年部将如今个个腾达显赫,这人一身农户打扮,哪位部将混成这样?”

  又有一人冷笑,指了指那柄仍钉在横梁上的刀,道:“你不信?看看这个,拍拍良心说,你随手一掷能有这份功力么?”

  叹了口气,他接着道:“单看这准头,这手力,只怕真是国公爷的旧部了,而且还是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高人,不是前锋官便是国公爷身边的亲卫,没错的!”

  第一个说话的武士脸色愈发苍白了:“如此说来,咱们把国公爷昔年袍泽拒之门外,还对他动了粗,这……”

  “这什么这,快追上去问问呀,人家是条好汉,大丈夫真英雄,咱们这次以礼相待,莫坏了国公爷的名声,教人说他骄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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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街市,人流穿梭如川,熙熙攘攘,擦肩而过,各自成为陌生人生命里的过客。

  李道正牵着马,独自一人走在街市上,神情落寞,身影孤单。

  求人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躬个腰,陪个笑,轻言软语递几句好话,毫无价值的脸面暂时放下,达到目的后再捡起来,掸掸上面的灰尘,脸,它还是那张脸,或许比以往更光鲜。

  可是,李道正做不到。一个年已不惑的男人,历经了半世沧桑,他的半生比寻常人更辉煌,更传奇,然而,仍旧放不下脸面,他害怕,当人生第一次放下脸面后,未来再也捡不起来了。一张没了脸的人,多么可怕。

  李道正是卑微的,他的身份卑微如尘埃。可他也是骄傲的,一生未曾给任何人说过半句软话,更未曾求过人,他的前半生征战沙场,他需要的军功永远只靠自己手中的刀剑去取,他的后半生隐没于乡野,哪怕最饥困最艰难的年景里,哪怕儿子饿得半夜睡不着觉起床猛灌凉水,他都忍住没开口求过地主,而是自己顶着严寒跳进冷水淤泥里去给邻村挖沟渠换粮食。

  卑微如尘埃的人,也有一尘不染的高贵尊严,李道正的一生像一杆宁折不弯的铁枪,宁愿死,也不愿让干净的自己蒙上一丝瑕疵。

  所以李道正刚才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原本为了儿子上门求人便不是他的本意,这个决定做得万分艰难,然而高门大户的门口,只受到了一点点冷遇奚落,他便无法再继续下去,他的骄傲不容许自己如此糟践尊严,那种屈辱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前方宽阔的街道左边是一条阴暗的巷子,李道正站在巷口,身形顿了一下,牵着马走进了小巷内。

  无人的小巷内,积蓄已久的悲伤眼泪终于毫无顾忌地流了下来,李道正无声地哭泣着,七尺男儿汉此刻泪如雨下,平静多年的日子被打破,接踵而来的,却是人生中最艰难的进退,他很想放下面子和尊严,很想轻松地迈过这道槛,可是,怎么也迈不过去。

  更何况,那道槛后面,还有一段尘封多年,至死也不愿再揭开的往事和恩怨。

  浑身失去力气般跪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李道正泪眼望天,无助地喃喃自语:“咋办咧,该咋办咧,英娘,以前家里的事都是你拿主意,你走咧,素儿落难咧,你教教我,咋办咧……”

  男儿伤心只在无人处,李道正跪在小巷内索性哭出了声,多年的辛酸和孤独,多年积蓄的悲伤,此刻尽情宣泄而出。

  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卷裹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在李道正的头顶盘旋,风儿渐歇,落叶终于无力地跌落尘埃。

  不知哭了多久,李道正忽然站起身,抬袖狠狠擦去了泪水,通红的眼睛里透着决然。

  低头,恳求,屈辱。

  这些男人本不该有的东西,一生中总会遇到几回的,世上有什么尊严能高于儿子的性命安危?

  李道正决定回去,再回到那户权贵家的门口,等待当年的那位故人,求他救救自己的儿子。

  深吸了口气,李道正平复了情绪,牵着马走出了小巷,仍朝刚才的来路往回走。

  …………

  人流熙攘的街市,嘈杂喧嚣的噪音声声入耳,李道正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远远的,对面一阵不急不徐的马蹄声传来,三四人骑在马上,几匹马靠得很近,马上的人正凑在一起,边走边说着话,神情凝重,透着几分焦灼,不知商量着什么。

  街市上的百姓见马儿行来,纷纷自觉地避到一旁。

  能在长安城街市上慢慢悠悠骑马的人必是当朝权贵,不是三省宰相便是开国大将军,否则没人能有此殊荣。

  行人皆避开,马前三丈方圆顿时留出一片开阔的空地,随着马儿缓慢的行走,空地也不停地变幻,不论走得快或慢,前方三丈内终是空无一人。

  骑马的人确实是权贵,而且都是开国大将军,正是李绩,程咬金,牛进达三人。

  昨日李世民忽然下旨流放李素,不日启程,今早又忽然将李素宣进太极宫,不知怎生处置,原本淡定的几位老将军顿时急了,他们不清楚陛下忽然召见李素是个怎样的信号,是凶是吉,而以李素那外柔内刚的熊脾气,若再顶撞了本已在气头上的李世民,下场肯定不是流放千里那么简单,斩首灭族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三位老将军听到消息后,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太极宫外,请求觐见李世民,无奈李世民此刻正在召见李素,宫门前的宦官自然连通禀都不敢的,三位老将军碰了个钉子,又不敢离去,在宫门前徘徊等候许久,直到两个时辰后,天色已近午,宫里还没传出诸如“推出去斩了”之类的凶信,三人渐渐放心,料想今日李素大致应该无碍,于是三人这才骑着马,慢悠悠地回家了。

  寻常百姓识趣地避开了,可迎面而来的李道正并未避开,他牵着马,垂着头,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也没注意到对面离他越来越近的三位老将。

  马前三丈的空地,迎面忽然出现了一人一马,这情形就很突兀了,三位老将想不看到李道正都难。

  骑在马上的三人只抬眼瞥了一下,并未在意,他们都不是仗势欺人的权贵,路不是自己的,谁都可以走,所以三人同时将马儿的缰绳稍微往旁边拉了一下,指挥马儿绕过李道正。

  程咬金仍是没心没肺,一边拉着缰绳,一边笑道:“老夫懂相面,当年第一眼见到那小子就看出来了,他必非福薄之人,虽然说话做事很混帐,一生倒也有惊无险。”

  李绩笑骂道:“你个不学无术的老匹夫,懂个屁的相面,信不信明我就把李淳风找来,你们当面聊聊如何相面,看看他怎么拆穿你。”

  程咬金哈哈笑道:“当面聊俺老程也不怂,李淳风敢在老夫面前胡说八道,老夫定教他知道何谓真正的‘福薄’,一斧子把他剁了,他自然便‘福薄’了,这老神棍三年前领教过老夫的手段,如今远远见了我都绕道,好几次吓得钻进了死巷子,笑得老夫……咦?那不是李家娃子的老爹么?喂!李兄弟!”

  程咬金向来大嗓门,当街这一声大吼,失魂落魄的李道正也被喊回了神,抬眼一瞧,却见程咬金骑在马上笑吟吟地瞧着他。

  李道正自然认识程咬金的,这几年程咬金没事就去李家打秋风,从来不把自己当客人,在李家但凡遇到好物件了,二话不说打包带走,害得每次程咬金来之前,李素都会紧张兮兮地把家里的好东西先藏起来再待客,所以李道正对程咬金的印象很深刻。

  见程咬金笑着招呼,李道正赫然抬头,勉强朝他挤了个笑脸。

  然而,一旁的李绩乍见李道正,身躯不由一震,瞬间怔忪之后,脸色大变,未等程咬金下马寒暄,李绩骑在马上忽然大喝道:“长生!可是长生?是你吗?”

  李道正一呆,这才看到程咬金旁边的李绩,接着李道正的脸色也大变,黝黑沧桑的脸庞瞬间无比苍白,嘴唇嗫嚅几下,期期说不出一句话,眼眶却忽然红了。

  突然的变故,令程咬金和牛进达猝不及防,二人吃惊地看着李绩和李道正,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李绩的眼眶也红了,死死盯着李道正的脸,二人相隔数丈,对视良久,李绩终于肯定地点头:“长生,没错,你是长生!”

  说着话,李绩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李道正面前。

  就在程咬金和牛进达以为即将出现故人喜相逢的画面时,情势却突变。

  李绩走到李道正面前,忽然伸出手,一把揪住李道正的衣襟,猛地往上一提,一百多斤的李道正居然就这样被李绩单手提起,两脚悬空,奇怪的是,李道正竟然丝毫没有反抗,就这样木然地任由李绩提着他,两眼紧闭,泪水顺腮而下。

  李绩眼里也蓄满了泪水,盯着李道正的脸如同看着仇人,充满了愤怒怨恨,却还掺着一丝疼惜,伤怀。

  “寻你多年了,一直杳无音讯,李长生,老夫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今日又在这长安城里见着了……”

  李道正泪流不止,却死死咬着唇,一言不发。

  一旁的程咬金和牛进达急了,赶忙上前拽住了李绩的胳膊,拼命往下拉扯,程咬金喝道:“老匹夫你吃错药了?快快放手!都是熟人,万莫误会……”

  “滚开!”李绩像头发怒的狮子,须发皆张怒吼道,程咬金被吓得一颤,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绩却懒得理他,仍盯着李道正,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别的尚且不提,老夫只问你一件事,英娘何在?她跟着你这些年,你可曾委屈了她?”

  李道正终于睁开眼,直视李绩愤怒的眼睛,低声道:“英娘……二十年前已逝。”

  李绩闻言身躯猛地一颤,两眼迅速圆睁,失声道:“英娘死了?”

  “死了。”

  李绩呆怔片刻,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仰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李绩惨笑:“好,好得很!老夫且不问她如何死的,只问一句,她死了,你为何不死?”

  李道正泣道:“幼儿无依待哺,我不能死。”

  李绩松手放开李道正,面现悲伤之色,喃喃道:“好好的大活人跟着你一声不吭的走了,连苦日子都没能过几天,她死了,你有何颜面独活?”

  忽然从腰侧拔出仪刀,雪亮的白光闪过,刀锋以雷霆之势朝李道正头顶奋力劈去。

  “老夫便送你去见她吧!”

  李道正满脸悲痛,认命地闭着眼,竟不躲不必,任由刀锋劈落,显然已抱定求死之心!

  锵!

  一声金铁相击的脆响,李绩的仪刀离李道正头顶尚距两寸便劈不下去了,却被两柄同样制式的仪刀架住。

  李绩愤然抬头,见程咬金和牛进达一左一右,二人的仪刀也出了鞘,恰好同时架住了他的刀。

  “与你们无关,滚一边去!”李绩怒道。

  程咬金架刀之后,手臂被震得生疼,龇牙咧嘴一阵,怒道:“这是李素他爹,老匹夫你发什么疯!”

  李绩一呆,扭头愕然道:“李素?你,你是……李素的爹?那李素他,他难道……”

  李道正闭眼,泣道:“李素,正是我和英娘的孩子,亲骨肉。”

  李绩惊愕地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道正却抬袖擦干了泪,忽然扑通跪在李绩面前,凛然不惧道:“大将军,英娘是你亲妹妹,当年我与英娘不告而别,我罪该万死,只是我和英娘的孩子李素如今身陷囹圄,马上要被流放黔南,那里仍是一片荒蛮之地,一路丛林峻岭,危机四伏,能不能留得性命尚不知,求大将军救他一回,至于我李长生当年之罪,此事过后,任杀任剐,绝无怨言!”(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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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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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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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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