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今日与宗朝一起骑马来的。”
“哦?”顾远挑起了眉毛,有些玩味的问道:“靖言不是不会骑马么?”他这么问着,心里想的却是——这人上次说自己不会骑马,莫非是故意想与我同乘?啧啧,这丞相不会真是喜欢上了自己吧。
顾远正脑补着,却听见林煜不紧不慢的说道:“上次叫王爷看了笑话,回去便叫宗朝教我了,可微臣愚笨,练了许久却也还是骑得不好。”
原来是这样啊,顾远心里突然有种淡淡的失望,他看着林煜说道:“靖言太过谦虚了,不妨今日我就陪靖言一起练练吧。”
林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放弃了。
说话间,周维桢和宗朝便已将马牵了过来,几个人利落的翻身上马,宗朝心里却有些暗暗紧张,在一旁捏紧了拳头默默为自家相爷加油,可不能露了怯,叫西南王那几个嘲笑啊。
林煜则有些好奇的看了眼司伯渊道:“没想到司先生竟也会骑马。”
“怎么?看他一副文弱的书生样,必定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吧?”顾远打趣道:“可他在西南跟了我这么些年,总归也是要上战场的。”
“原来如此,”林煜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微臣惭愧。”
林煜依旧是走的很慢,可顾远却一点也不急,反而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叫林煜小心点。周维桢和司伯渊跟在后面都忍不住一阵恶寒,这还是自家王爷吗?到了林相面前把狐狸尾巴藏起来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装的一副小媳妇儿样是怎么回事?
宗朝却并不觉得不妥,毕竟他每次见到的西南王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
“宗兄,”
宗朝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往旁边一看,才发现是那个叫司伯渊的男人。
这人一身书生气,眼眉含笑,看起来十分温柔谦和,倒是比周维桢那个闷葫芦顺眼许多,宗朝想着,便听见司伯渊继续问道:“不知宗兄年方几何?”
“24了,”宗朝答道。
“哎呀,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司伯渊一脸惊讶的说道:“宗兄面相倒像个刚及冠的少年。”
宗朝本是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小的,可谁叫自己偏偏长了张娃娃脸呢,而且这个叫司伯渊的说这话倒像是在夸他一样,叫人一点都生不起气来。
周维桢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姓司的就是个衣冠禽兽,这会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这娃娃脸却一脸愉悦的表情,看样子还挺喜欢他?
宗朝并未接话,司伯渊继续温和的笑道:“不知宗兄可否婚配?”
“还没有呢,”宗朝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不由得有些羞涩道:“平日里都是陪在相爷左右,还没想过这些事情。”
司伯渊看着他这副过于单纯的模样,忍住了想要掐一把宗朝脸蛋的冲动,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宗兄武功高强,又英俊潇洒,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瞧见了要芳心暗许呢。”
宗朝显然对这话十分受用,有些脸红的扬了扬头道:“司兄过奖了。”
还真是个小蠢货,这就开始跟人称兄道弟了。周维桢听不下去的摇了摇头,转头恶狠狠的瞪了司伯渊一眼道:“闭嘴吧你。”
周维桢话音刚落,司伯渊还没说什么,宗朝就一副为他打抱不平的样子开口说道:“你这人怎么欺负司先生呢,”他说着又看了司伯渊一眼道:“司兄不必害怕,他要是再凶你,我便帮你教训他。”
司伯渊听了这话憋笑憋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只能对宗朝点点头,可在宗朝眼里却成了一副被周维桢欺负的委屈巴巴的样子。
于是宗朝正义感爆棚的继续谴责周维桢道:“你平日里在王府也是这么欺负司先生的吗?仗着自己会点武功就欺负一个文弱书生,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周维桢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娃娃脸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他现在开始觉得林相真是辛苦,不仅在朝堂之上步步为营,还要防着自己身边这个小侍卫被人坑蒙拐骗,连司伯渊这个阴险的老狐狸也能被他说成文弱书生?
周维桢一阵恶寒的瞥了一眼正在憋笑的“文弱书生”,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比较明智。
宗朝看他不说话,还以为周维桢是被自己的气势吓的哑口无言,便有些得意的对司伯渊使了个眼色道:“司兄,他以后要是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好啊好啊,”司伯渊忙不迭的点头,适时的露出了一脸崇拜之情:“宗兄可真是个好人呢。”
周维桢则咬牙切齿的想,回去一定得找个理由跟这个老狐狸打一架。
前面的林煜和顾远二人自然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林煜此时正一脸凝重的想着到底该怎么开口问顾远。
“靖言有心事?”顾远看着他凝眉沉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林煜闻言一想,倒不如直接和盘托出吧,便开口答道:“实不相瞒,微臣有一事想请问王爷。”
顾远毫不惊讶的挑了挑眉毛,他自然是知道林煜想问什么,可却没想到他竟这么坦诚。
“靖言是想问我身中寒毒之事?”顾远说的倒是很轻巧,仿佛身中无解之毒,活不过三十岁的人不是他一样。
“正是,”林煜沉声道:“王爷可知这毒是谁下的?”
“我当然知道,”顾远别有深意的斜睨了他一眼道:“靖言心里不是也有数了么?”
林煜心里一沉,果然如此,他还没说话,顾远却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那时年纪还小,不知从什么开始就变的身子很弱,除非是盛夏,否则终日里手脚冰冷,身体里好像包裹着一块总也暖不化的冰块似的,越长大,这种寒意便越是深入骨髓。”
“我小时候最怕的便是冬天,入了冬,后宫里的宫人和皇子公主们便会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可我却只能瑟缩在床榻上,盖着最厚的被子,屋里摆着好几个炭盆,却还是冷的发抖。”
顾远说着,看了林煜一眼道:“你大概永远也想象不到,那种寒冷有多可怕,五脏六腑都冻的生疼,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恨不得马上死去才好。”
他缓缓垂下了眸子,林煜从侧面看去,顾远羽扇般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在他莹白如玉的眼睑下方投出了一片小小的阴影。林煜不由得心里一紧,竟是被他这有些哀伤的神色刺的心口生疼。
片刻,林煜听见自己轻声问道:“找太医来瞧了么?”
“找了,”顾远点点头道:“他们都说我身体虚弱,得了肺痨,我起初也恨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不争气,父皇也不喜欢我,隔很久才来看我一次,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顾远说到这,有些自嘲般的笑了笑道:“后来我才知道,父皇看我的眼神,原来就是厌弃啊。”
林煜听罢,只觉得如鲠在喉,突然间有些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敢想象年幼的顾远在深宫之中受了多少苦,如今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过轻描淡写一般,可其中的辛酸,没有设身处地怕是也体会不到万分之一。Χiυmъ.cοΜ
“后来在我十岁那年有一天,太医来为我诊治,我很高兴,因为只有那次,父皇是跟太医一起来的,”顾远缓缓的回忆着:“我一向不喜欢喝药,可那次父皇在,我一声不吭就乖乖喝完了,以为会得到父皇的夸奖。可是并没有,不过没关系,父皇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顾远神色淡淡的继续说道:“我喝完药父皇便和太医一同走了,我想多看父皇几眼,便偷偷的跟在了他们后面,可谁知,我听见那太医对父皇说——三皇子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活不过多久了。”
“我心里一惊,又听见父皇说道:“再等两年,就把他丢到西南自生自灭去吧。”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母后宫里的丫鬟们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个死人一样,为什么一直照顾我的老嬷嬷总是情不自禁的抱着我哭,说我父皇不喜欢我。”
顾远说的云淡风轻,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化作了锋利的刀刃一样,狠狠划在了林煜的心口上。林煜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看此刻顾远的表情,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年仅十岁的顾远发现自己的亲生父亲要害死他时会是何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可顾远却突然笑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林煜道:“那日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可那日知道了真相,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活下去。”
片刻,林煜才低声问道:“所以你,是要复仇么?”
顾远闻言却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让父皇看看,我不是个废物啊。我心里清楚的很,就算复仇,我在这个皇位上又能坐的了几年呢?”
林煜没有做声,顾远的字里行间透着股无法与天命抗争的凄凉,自己虽听得心里生疼,却也不知道该出何言安慰。
顾远看他不说话,半开玩笑的问道:“靖言为何要查郑家的事情?莫不是要为我打抱不平?”
林煜哑然,他本来却是怀着这样的目的,现如今真相就
血淋淋的摆在自己眼前,却再也无法查下去了。片刻,他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问道:“你现在,还疼的那般厉害么?”
“入了夏就好些,”顾远神情柔软的看着他道:“也没有别的法子。”
“总会有办法的,”林煜柔声安慰道:“况且现在五皇子已经寻到了毒圣祁霜寒,寒毒既然是他所制,必定也有缓解之法。”
“是么?”顾远淡淡的笑道:“可那日靖言不是已经问过祁先生了?”
“你怎么知道?”林煜有些惊讶的抬头问道。
“还真去问了?”顾远眨眨眼睛道:“那就是无解咯?”
林煜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诈自己,却也无可奈何,又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能扯谎道:“毒圣说他有办法,王爷只需先调理好身体便可。”
这话一听就是在扯谎,顾远挑挑眉毛,却也没有拆穿他道:“那我真是要谢谢靖言如此挂心了。”
一路无言。
顾远似乎还陷在回忆里,白皙的脸庞上仿佛蒙着曾淡淡的哀愁一样。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偏偏生在皇家呢?林煜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皇上或许是做错了,可自己身为臣子,皇上不喜欢哪个儿子,也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事情。
可皇上未免也太过狠心了吧,寒毒何等恶毒,顾远又做错了什么,要平白受这种苦?
就这么到了丞相府的门口,林煜下马朝顾远行了礼,顾远看着他,眼神温柔的说道:“靖言,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不必再为我打抱不平,总归是活不长的人了,父皇倚重你,你莫要因此与他生了嫌隙才好。”
林煜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片刻,才拱手道:“多谢王爷提醒,微臣明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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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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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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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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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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