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嫡长子,永嘉帝对义忠亲王的感情,与其他皇子很是不同。既亲且盼,哪怕是废了太子之后,永嘉帝也不肯叫长子沦落到被人嘲讽欺辱的地步,依旧给了“义忠”的封号,除没了东宫皇储的身份与自由外,一应用度待遇,皆与从前无异。甚至,在废除太子之后,永嘉帝还亲往义忠亲王处探望两过两次,以至于许多人都以为,永嘉帝会复太子之位。
谁也没有想到,义忠亲王会突然发难,更没有想到,如今颇被永嘉帝看重的睿王,竟会一头撞在了闯宫的义忠亲王跟前,生生被义忠亲王用弓弦绞死。
在义忠亲王大开杀戒的时候,靖王豫王兄弟两个,再加上一个正在宫宴上的王子腾,联手挡下了禁军统领。义忠亲王眼见情势倒转,将长剑掷向了永嘉帝,随后就在永嘉帝面前抹了脖子,血溅祈恩殿。
徒睿岚的肩膀,就是扑过去替永嘉帝挡剑伤了的。
“这一阵子事不会少。你们都安生待在家里,不要到处走动。”徒睿岚嘱咐黛玉三人,又看五公子,“尤其是你。”
五公子脸色发白地点点头。义忠亲王被废的时候,他已经不是懵懂的孩子了。这位先是太子后位亲王的伯父,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个极好的人,气度高华,待他也甚是亲切。
皇祖父待大伯父多好啊。哪怕大伯父被废,他府上的堂兄堂弟们依旧可以在宫学里念书。大伯父怎么能做出逼宫刺父这样不忠不孝的事情来呢?xiumb.com
“四哥,皇祖父很伤心吧?”
永嘉帝是个心软的人,待子孙都甚是宽和。一想到素来慈爱的皇祖父被废太子背叛伤心,五公子心中便难过得不行。他很想说进宫去看一看永嘉帝,到底也还是忍住了。
被自己疼爱了几十年,又寄予厚望的儿子持剑逼宫,永嘉帝是真的伤心,更多的却是愤怒。也到了耳顺之年了,结果眼看着一向看重的长子亲手绞杀了次子,又惨笑着在自己跟前抹脖子,鲜血狂喷而出,连太医救治一下的时间都没给。义忠亲王家眷在宫变失败后多投缳自尽了,只剩下了两个不满十岁的庶子留下,叫永嘉帝悲愤都无处发泄。
宫变之后,从来都有宽和仁爱之名的永嘉帝,也展现了一番雷霆手段。查余孽清判臣,该流放的流放,该杀头的杀头。接连两三个月,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股沉闷且叫人心惊的气氛之中。
义忠亲王的封号是没了,如今官方谥号戾太子。经营多年,太子在朝中没少安插人手,串联群臣,其关系网可说是盘根错节。之前太子被废,与此未尝没有关系。永嘉帝这一清查,多少的勋贵官员战战兢兢。
宁荣两府之中,这一阵子更是愁云惨淡。贾珍坐在荣庆堂里,已近不惑之年却依旧英俊的脸上,既有焦虑,又有些颓色。
他为儿子迎娶的嫡妻秦氏,名为工部营缮郎秦业之女,实则身份隐秘,正是戾太子在宫外的私生女儿。
自从前任宁荣二公过世后,留下的子孙是个顶个的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只想着保住如今的荣华显赫,却又走不通正道,只一门心思钻营——荣府的元春,便是抱着搏一番泼天富贵的心,被送入了宫里。
这边荣府欲靠女晋身,那边宁府在另一头下注,为了攀上当时的太子,贾珍令儿子娶了秦氏。他的想法很是简单,无论怎么样,秦氏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一旦太子登基,秦氏即便不能认祖归宗,新皇也必会有所补偿。一个私生女,既然不能名正言顺地封为公主郡主,那么新皇能施恩到谁的身上呢?无非也就是娶了秦氏的贾蓉,还有贾蓉身后的宁国府。
若非如此,一个被五品小官从养生堂里抱养来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攀附上国公府的亲事呢?
若非如此,以贾母之辈分经历,又怎么会对秦氏另眼相待?
只不过,这俗语说的,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贾蓉迎娶秦氏不久,太子就被废成了义忠亲王。本来,以永嘉帝对义忠亲王的态度,贾珍等人虽然心惊,却依旧抱着一丝太子复立的期望。
谁又能想到,义忠亲王他,他竟然逼宫欲弑君弑父呢?
曾经可助富贵荣华的登天梯,转眼间就成了烂木头。烂还不算,还可能会引火烧身。
整个贾家,知道秦氏身份的,唯有贾母、贾珍,外加一个在玄真观里烧丹炼汞的贾敬。贾敬一门心思要修仙得道,别的一概不管。贾珍心里油煎似的急,只能到两府的宝塔尖儿贾母这里来寻主意。
贾母背后靠着宽大的金心闪绿缎子靠枕,头上一两件点翠簪环,额间嘞着靛青绣纹的抹额,通体的富贵安逸。
她与贾珍一样的焦虑。当初为贾蓉迎娶秦氏,还是她一手推动的。
“可惜了。”贾母叹道。
贾珍脸色不大好。贾母的意思,他自是明白。只是,秦氏鲜妍妩媚,风姿无双,一言一行无不温柔妥帖。贾珍,舍不得。
贾母这般年纪,什么没有见过?贾珍的沉默,是个什么意思,贾母心中有数。这个隔府的侄孙,什么样的品性,贾母更是一清二楚。那些个龌龊的流言,贾母不是半点不知。
“秦氏,且不论身份如何,是个难得的。往日里,我也看着她好,也疼她。可这世间的事哪,半点不由人。”
作为戾太子的私生女,或许皇帝不会追究。但以后呢?总会有新皇登基。哪个新皇会有那样的大度,容得下先废太子的血脉?
“她的身份,若能瞒得天衣无缝,你要怎么着,我随你去。但有一星半点泄露出去……咱们贾家就是一败涂地。”贾母叹道,“你是咱们贾家的家主。这事,你掂量着吧。”
贾珍犹豫片刻,“若做得急了,难免引人怀疑。不如,先叫秦氏以养病为由,住到园子里去,先别见人。她的身份,除了咱们外,也只有秦业知晓。我去吩咐了秦业,叫他严严实实地闭了嘴,一时半会儿的,或许能安生。等以后……”
不等他说完,贾母便摆摆手,“随你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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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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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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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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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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