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也跟着几个记者,不同于围在吴有用身边的记者,他后面的几个记者各个都挂着记者证,上面甚至写着单位的名字。
细细一看,也几乎都是几大官媒的记者,名闻遐迩的那种。
吴有用把眼光从方迢身后的几个记者身上收回,面对徐成的特别助理方迢,他脸上的汗稍微少了一些。
那辆徐成的车子,仍旧是紧闭着车窗,方迢把他开始流血的手从车窗上拔了下来。接到徐成的消息后,他很快就赶了过来。
但是他也没想到,吴有用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作为凰朝的创始人,面对惨败,他似乎不想接受,为什么不低调华丽地退场?
他也能理解,毕竟,经过这场风暴,s市的资本市场重新洗牌,凰朝完全破产,吴有用的所有财产被查封拍卖,他过惯了的舒服日子再也回不去了,怎么肯能做回一个普通人?
他倒是认识一个生意破产的老总,能撂下面子在老街上开摊儿卖鸡蛋饼,可是吴有用不是这种人。
作为常年的老对手,方迢对吴有用的性格可说是了如指掌。
他把吴有用扶起来,说了些安慰的话,吴有用默不作声,看起来一场闹剧就要被化解于无形。徐成的黑车发动起来,堵着扯的人群中有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慢慢分开,就连周围围着的记者,也都耸耸肩,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很快,人群中就分开了一条小小的道,徐成的黑车慢慢驶了出去。
突然,人群中跳出了一个光头的小孩子。
一声稚嫩的童音在炙热的气浪中,就像烧烤后融化的棉花糖,香甜热软。
“爸爸!爸爸你在哪儿!”
众人这才看清楚,人群中冲出来的大光头,是一个七八岁光景的小男孩,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迪士尼套装,脸色有点暗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刚刚叫了几句吴有用之后,就开始不停地喘气。
吴有用张开双臂,把小男孩搂进怀里,男人的紧紧闭上:“叫你别来,谁让你来的?”
“爸爸,我自己来的,咱们回家吧。”小男孩说着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不要你来求他,就这样行吗”
如果细细观察,会发现,吴有用紧闭的眼角挂了一滴细小的泪珠,而他把小男孩抱进怀里的角度,正好避开了那些镜头,记者没有能够拍到小男孩的正面。
方迢想起来,吴有用有个小儿子,是个私生子,因为是老来子,所以吴有用一直捧在手心里,也颇有把凰朝交给小儿子继承的意思。吴有用把他保护地很好,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个私生子的真面目。
这下子见到了。
吴有用把孩子护在了怀里,把眼角的泪水挤掉,扑通一声,朝着徐成的车子跪了下来。
“徐成,我真的求你了,只要给我凰朝留一点,”他跪在地上,用膝盖拖在地上行走,一直拖再徐成的黑车后面,人群又拥挤起来。
这一次,是周围看热闹的更多了。
吴有用已经声泪俱下:“徐成,我求求你,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儿子,他刚诊断出白血病,我现在这样根本没有办法替他看病,徐成,我卖身给你,行吗?”
说到后面,有点没逻辑了。
不过吴有用说完之后,就引起了周围看热闹人的议论。
“徐总,你有什么话想说吗?”话筒往车上塞着,方迢也挡不住了。
他想了想:“不如这样,我也带了几个晚报和日报的著名记者过来,就让他们给你和儿子做一下采访吧,如果真的情况紧急,徐氏也一定也有对你有所资助的。”
吴有用却是根本听不进,几个人都拉不走,还是拉着徐成的车门,不断地跪着磕头。
“徐成,你就不能下来跟我谈谈吗?我是真心想跟你谈一谈。”他一直扒着不放,眼睛也一直探视着车子内部,像是很想知道徐成车子内部到底有谁。
他本就是怀着一定要撬开徐成的嘴这个目的来的。
但,他一直觉得不对劲。徐成再怎么样,也不必要只把窗户摇下那么一点点吧?而且他坚持不想下车跟自己说话,难道车上有着什么人?
这个念头一下子浮起来。
而且,他们越是要自己离开,他就越不会如他们的愿。
面上他还是没有表露出来。
“徐成,你就真的不能跟我对话吗?我错了,不行吗?”他的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很快就有一层血流了出来,在灼热的空气中,血腥味四散开来。
“这个徐成是不是就是徐氏的总裁啊?”
“还真的心狠呢,凰朝都被徐氏吃光了,现在人家求情,说个话都不肯吗?”
“对啊,这凰朝的老总也是挺惨的,破产了,听说房子都卖光了,现在小孩也得了白血病……”
这么一来,同情吴有用的议论就越来越多。
吴有用得不到回应,徐成的车子还是在缓缓向前行驶。徐成在车里看着这出闹剧,笑容更冷:“往前开。你怕什么?”xiumb.com
而吴有用怀里的那个小男孩站在边上,眼睛里也泛起了泪珠。吴有用把头磕到鲜血直流,红色的献血浸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透出一种妖异的红色来,小男孩叫了一声爸爸之后,猛地冲到了徐成的车子前。
车子还开得很慢,但是禁不住一个小孩直接往里面冲。
吴有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变故,当他发现的时候,小男孩已经撞上了缓慢行驶中的车子。
司机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刹车,开了车门下去查看。
车子速度根本不快,但是禁不住这个小孩往上撞,而且他又是白血病患者,吴有用一把把男孩抱住,男孩已经晕了过去,鼻子里不断流出血来。
吴有用额头青筋跳起,抱住已经昏迷过去的孩子,不断地嘶吼了起来:“徐成!你为什么不敢出来!你出来!”
他像是完全崩溃了,像一头负伤的野兽,不断地拍着车门,司机拘谨地站在旁边,被这阵仗惊呆了。
车窗终于再次落下。
这一次,徐成把车窗全都落了下来,不过有他挡着,外面看,根本看不见萧白露的身影。吴有用见到车窗落下,很快站了起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扒住了车门,两只眼睛不断地张望,试图搜寻车上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人。
徐成的冷眼扫到他,又冷冷哼了一声,两根修长的手指拈着一张卡,往车窗外扔去:“拿去。”
这张卡被扔在地上,正面反射着金色的光线。
一只话筒却趁着这个机会递到了徐成面前,一个年轻的女记者,舌头带着一点特殊的卷音,直接问话:“徐总,你这样未免太心狠手辣了吧?吴总只是求你给凰朝留下一家小公司,难道这也不行吗?”
饶是她鼓着一股想要新闻的劲头,却也还是无法抵抗地住徐成那能够把人血液凝冻起来的视线。
说到最后,她的话音不自觉地低落了下去。
萧白露却在这个时候有了点意识。她声音微弱,就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水……水……”她昏过去后就不断地在发烧,现在车窗打开,外面一片嘈杂,她揉了揉眼睛:“徐成……”
脑子里有什么一直在滋滋作响,她捂着脑袋,低低地□□起来。
一直手臂将她捞起来,正好让她靠在了那宽广的背上,她没什么力气,但还算清醒了点,正好听到那个女记者举着话筒问徐成的话。
他浑身的肌肉有点发紧,因为无力地趴在徐成的背上,萧白露感觉到了他的确不如面上表现的那样平静。
“徐总,您有什么话说吗?”
徐成沉默了一会儿,许久,他盯着镜头:“无可奉告。”
“吴有用,需要徐氏做慈善也可以,走正规渠道,我们徐氏也是有慈善项目的。”
他看都没有看吴有用,只是对着镜头说了一番话,“如果我是你,这会儿会带自己儿子上医院,而不是站在这里让他等死。”
吴有用很快被方迢带人拦下,方迢张罗着替吴有用和小孩叫车,也疏散了周围的人群。
但是吴有用被方迢拖着,还是对着徐成的方向大吼:“我儿子死了,我要你赔命!徐成,我做鬼不会放过你!”
而车窗摇上,徐成看着前方,恍若未闻:“开车!去一院。”
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在没有障碍的情况下,飞一样地冲了出去。
他的左手还紧紧地抓着萧白露的手臂,萧白露,也因为没有力气轻轻地贴在徐成的背上。
大脑一片滋滋作响声,但是正因为这样,她的触感特别灵敏,她能够感觉到徐成的左手捏得太紧,带给自己手臂上的一片疼痛,同时她的前胸也正好贴着他的侧面,他后背的肌肉一直在阵阵发紧。
这是一向游刃有余的徐成没有过的状态。
哪怕是那一次跟吴有用对上,被他肆意嘲笑,都没有过的。
她轻轻道:“徐成,你抓痛我了。”
他的眼神却仍旧放在前方,似乎没有听到,但是终究,那只左手还是松了开来。他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她仰着头看,他的表情已经没有那层冰冷的硬壳包裹,特别……
柔软。
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不光是距离。
就连心,也是。
他的肌肉绷地越来越紧,他左手离开了萧白露的手臂,现在却无意识地双手交握住。萧白露看着他交错的双手,很快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一股青白色,而他还像是毫无所觉,一直看着前面。
她抽出自己无力的双手,环上了徐成的腰部。
那里也是一片紧绷……
她手臂很软,慢慢地收紧,因为脑子里电流的滋滋声越来越响,她也只能轻轻地,慢慢地说:“徐成,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的。”
“没关系。”
就像是回到了那天他醉酒胡闹的时候,她用这种诱哄的声调,不断地安慰着他,一句,又一句,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她感觉到,徐成绷紧的肌肉似乎松弛了一些,直到最后,他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点儿焦距。
而这点焦距,很快就对上了软软地,环着他腰身的萧白露脸上。
“是你……”
像是呢喃,又像是请人间的低语,萧白露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整个人歪在了椅背上,他的脸倏然靠近。
放大在眼前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波涛暗涌。
他薄唇微张:“你胆子挺大……”
说着,他的唇印上了她的。
脑子里的电流声滋滋作响,就在他吻上她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响起来的那些电流仿佛停住了。
这一次不同于上次的轻柔,徐成用舌头撬开了她的嘴唇,狠狠地将气息灌入她口中,他凶猛的舌头像是发泄一般,不断地摩擦,顶着她柔软的小舌头。
而她,本就浑身发软。
就连推拒,都显得像是一种欢迎。
她的泪水,随着她闭上眼睛,就像珍珠般一滴滴滚落。
暴烈的舌头带着卷,如同一场狂热的龙卷风,快速地进入,又快速地退却。徐成眯着眼睛,伏在她的上方,紧紧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充斥着浓烈的情绪,像是包藏着一团团火焰,炽热地燃烧,最终烧着了海水,他眼中的墨绿色,正在滚滚沸腾,散发出烫人的蒸汽。
她到底在做什么?
说好了,她要辞职的。
现在怎么又发展到了这一步?
对了,她回忆起来,自己是被徐成问到了关于辞职是否真心,就一阵头疼,脑子里电流滋滋窜过一样难受。
可现在被他吻了之后,脑子里的电流似乎,停止了?
也不那么疼痛了。
这——
她这是怎么了?
她拍着车门:“方司机,把我放下来好吗?就在路边上停车。”
徐成紧抿着嘴唇,司机也不说话。
她试了几次,终究还是徒劳无功。徐成的手伸过来,他能看见她眼角仍旧有眼泪在掉落,那滴眼泪很小,只是在光线折射下,如同水晶一般璀璨明亮。
只差一点,他的手指就能够触碰上她的面孔。他曾经触碰过的,是的。她素来不施脂粉,他每一次触摸,都不会带上任何香味和粘腻的脂粉,甚至……
她撇过了头,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颤抖。所以他的手指停留在了空中,他面上没有任何波动,手指却在空中捏紧了。
她,很怕他?
一些灰蒙蒙带着旧尘的回忆,再次裹挟着残余的威力,卷过来。他的手指紧紧捏住,很快,他咬紧牙关,把这些泛着血腥味的东西全部镇压下去。
萧白露是真的在害怕,她不过是想要安慰一下徐成,也许用错了办法,可她没想到……
得到的是徐成一个狂暴肆意的吻。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到底还是把自己当成那种随便就可以取用到的女人?一如过几天就会更换的床伴一样?
她的眼泪止不住,整个人也蜷缩了起来。她偷偷地擦着眼泪,背过去,根本不再开口。
萧白露,不能哭,不能哭……车厢内一片沉默,没有人去打破,气氛近乎诡异。
她告诫着自己,很多遍之后,她就像一条把自己拧干的毛巾,只是眼角通红,却不再流出一滴泪。
为什么,总是在徐成面前,她的泪腺就如此发达?
她很快转过身去,徐成又恢复了原样,包裹在厚厚的冰层之中,他抬眼看着萧白露:“萧白露,对我来说,你很特别。”
“我从来没有吻过哪个女人。”
“这是第一次。”
他抬起她的下巴:“你却在怕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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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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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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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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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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