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的流动性则代表着经济的活跃度。
先前,有许多人银子被人藏了起来,放在家里不动,那么市面上流动的银子就会减少许多,如此,就会出现诸多弊病。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而通过银行在中间吸储、放贷,促使银子流通,便可以在最大程度避免这个问题,乃至于倒逼先前藏银者将银子拿出来。
因为市场上流通的银子多了,物价会稳步的上升,继续将银子捂着,就会逐渐贬值。
可以说,至今为止,通商银行已经成了大明经济的缓冲带,其作用,甚至比朝廷更大!
就是这等重要的银行,一旦突然出现巨大的资金缺口,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那些人……未必会突然将所有储存的银子取出吧?”
弘治皇帝说道,却是底气不足。
诸多士绅总的存储包括定存与活期,仔细想来,活期取现,问题反而不大。
问题在于定存。
这些银子,多部分可是被银行拿出去放贷了,虽是无需立即将银子取给诸多乡绅,可谁又能保证,而今那已然开始大面积流通起来的凭票交易不会掉价至本金以下呢?
比如,在银行定存百两银子,存期一年,一年后本利应是一百一十两。xǐυmь.℃òm
若这份凭票在交易中跌至百两以下,结果会如何?
弘治皇帝已是不敢继续想下去,暗自头痛。
又是三千万两,又是这中间可能出现的诸多问题,稍有不慎,就会带来极大的麻烦。
他沉了口气,不禁问道:“难道,这银行便如此弱不禁风?经不起考验?”
“非也。”
宁远平静道:“银行的抗压能力还是极好的,最多也就是少赚点,或者略微亏损一些罢了,问题不大。”
事实上,如果只是针对那些暗中操纵凭票的砸碎,他有太多的手段了。
比如,以朝廷信誉以及大量的银子作保,发型货币。
而今整个大明的银子总数,约在十个亿左右,那就先发他个一百亿。
你不是喜欢将银子捂着吗,不是喜欢搞事吗?
那就无限稀释你的身家!
就问你怕不怕?
当然,这招子涉及面太大,隐患诸多,大明宝钞就是前例。
朝廷没有钱了,怎么办?印!于是直接导致宝钞泛滥,疯狂贬值,这也是成化、弘治两朝白银在市场真正流通的关键所以。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招不可轻易使用。
旁边,弘治皇帝听闻“问题不大”几个字,暗自放松几分,却也多了几分疑惑。
既然问题不大,那么,银行这边可还有隐患呢?
“吸储。”
宁远给出了答案:“只有吸储超过三千万两,才能真正稳定银行。”
咦?
弘治皇帝一点即通。
按照宁远的这意思,则是完全将那诸多士绅存储的银子给扣了出去。
诸多士绅之所以能闹事,是因为在银行存了银子,假若能继续吸储三千万两,补充了这个空缺,危机也就真正解除了。
“好法子!”
他不住点头,旋即面色怪异:“如何吸储这么多银子呢?朕的内帑倒是有一些,你小子也应该有一些,可也凑不够这么多,那么……卖地?不可不可,突然放出大量土地,会贬值的,对房地产市场造成巨大的冲击。”
他自言自语般说着,见宁远仍旧面色寂然,不由得叹了口气。
“科举改制,非在一朝一夕,先缓一缓吧,你也看到了,消息刚刚传出,银行便出现这么大问题啊,有些事,朕是有心无力。”弘治皇帝平静说道。
这也是他们翁婿关系的矛盾之处。
一开始,他在早朝上公然支持宁远,却是遭到了强力反对,致使朝野一片暗流涌动。
而后,不得已,他只得临门缩了缩脖子。
结果就导致宁远一人孤立无援,孤军奋战,直面千万人。
“对了,孩子啊,关于北方的治理,你的提议是修路,这法子是行不通的,你可知道为什么?”弘治皇帝问。
“为什么呢?”
宁远睁开眼,旋即欠身见礼。
弘治皇帝智珠在握一般:“你啊,不是一直精与算计吗?怎地连这等小事都忽略了,北边修建一条高速公路,只是单纯的费用就超过了千万两,更别提日后的养护了,所以啊,这种小错误,日后万不可再犯了。”
宁远眼睛转了转:“这是三位阁臣的提议吧?”
弘治皇帝没有否认:“户部那边核算过的,三位师傅并无私心。”
宁远缓缓点头,险些笑出。
这成本的核算法,可真好,真妙呀。
弘治皇帝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对于北北都司,也就是新增的土地的治理问题,有一点你也没想到,那便是迁移百姓的生活问题,三位师傅的建议是鼓励百姓大面积开垦荒地,多种田,以此维持生计。”
开荒?
宁远微微皱眉。
在草原上开荒?
看起来倒是挺美好的,长久看来,却是实打实的馊主意!
“呵呵!”
他不禁苦笑,冲着弘治皇帝深深鞠躬:“吾皇文韬武略,臣钦佩万分,愿我大明昌盛繁荣,万年永辉,臣告退!”
说罢,转身过去,大步离开。
弘治皇帝定了定,眼中多了几分凌厉。
也是此间,偏门处,张皇后徐徐走来,看着宁远刚刚消失的背影,低声道:“陛下,怎么了?”
啪!
弘治皇帝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愤愤然,高声道:“什么意思?啊?朕知道他心有委屈,特意赶来,与他说道一番,他反倒与朕发起脾气,混账东西,当真以为朕拿他不得?哼!”
大门口处,赴宴方归的宁合雍醉意熏熏,猛然听到这番言语,顿时一个激灵,直接醒了酒。
他忙走过去,噗通跪地:“臣叩见陛下。”
弘治皇帝斜瞥一眼,十分的烦躁:“起来。”
宁合雍瑟瑟发抖,哪里敢起身。
弘治皇帝猛抽一口凉气,低声怒喝道:“你也要与朕稚气吗?啊?气朕吗?滚起来!”
宁合雍这才徐徐起身,略微缓和,试着问道:“陛下可否饿了,臣这就教人准备去……”
“吃?吃个屁!气都气饱了!”
弘治皇帝直接拂袖,大步而去。
宁合雍僵硬原地,愁思许久,最终叹息。
哎!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把陛下气到了呢?
另外一边,回宫之后的弘治皇帝左右睡不着,想要喝点酒,却是半点心思全无。
他很是愤懑。
那混账东西,凭什么敢这般放肆啊?啊?没大没小,不知孝悌,欠揍!
可渐渐的,他平息下来,又不禁皱眉。
他能看得出来,宁远对内阁的两个方略,是完全不认同。
北方修路,困难重重,靡费太多,这都是和尚头顶的虱子,摆着的呢,可那小子却是……嗤之以鼻?
还有北北都司开垦荒地的问题,百姓们多多开垦,多多产粮,有什么不好的吗?
只许你宁远迁徙百姓至奴儿干都司去种地,北北都司就不能种?
“难道那混账是故意的?”
弘治皇帝一阵思索。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而今朝堂,虽是谈不上党阀之争,可势头已然很明显了。
那混账小子仍旧坚持要科举改制,诸多大员自是不认同的,如此继续下去,早晚成水火之势。
如此,那小子就刻意反对内阁这便的任何决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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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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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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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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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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