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炭的价格,太贵了。
简直离谱。
往年,其价格大抵在七八文钱左右,这还是近些年来天气比较寒冷的缘故。
换做更早些年头,一斤木炭,不过区区四五文钱。
可是,眼下这个价格竟是飙升至三十文。
这可是一斤啊!
一斤木炭,节省一些,可以分为两次使用,每一次,大约半个时辰,一斤,便可以用一个时辰。
看似耐燃,可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但凡是个正常的人家,在这即将寒冷的天气之中,也不能只烧一个时辰的木炭啊?
而一天若烧个二斤、三斤,便是百文钱了。
算下来,一个月最少需要三两的银子。
这价格,可绝对不是普通百姓受得起的。
便是有钱人家,怕也只能主子使用,下人、小厮……估摸着,也只能受冻了。
而比起眼下三十文的价格,此一刻,只是初冬而已。
日后,价格,还要暴涨。
“朕……自继承大统以来,兢兢业业,这十余年来,总算是将祖宗的窟窿,补上了。”
“就如今岁,虽是多灾多难,可百姓们的收成,还是不错的。”
“如此,便不必如往年那般忍饥挨饿。”
“只是,万万没想到啊……这木炭价格竟也开始飞涨了。”
弘治皇帝慨叹着。
三位阁老见状,也是无奈。
这木炭不似布匹,布匹价格暴涨,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手段进行遏制。
可木炭呢?
真正价格暴涨的原因,是产出太少了。
这数量一少,价格,自然便会涨起来,乃至于疯涨。
对此,朝廷这边又能怎样?
颁布诏书,遏制木炭价格?
控制不住的!
就像大明律上规定的拆借利息一般,最高的利,只能是三分,也就是月息百分之三十。
可到了民间,莫说是三分了,便是五分也大有人在。
管不了。
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是自愿的,朝廷,便无法管控。
晚些时候,弘治皇帝回到养心殿。
萧敬本欲去点燃火盆的,却是被弘治皇帝摆手阻止了。
“算了,初冬而已,三位阁老可以忍受,朕……便也忍一忍吧!”
弘治皇帝无奈开口,身子骨却是在打颤,牙齿嘎嘎嘎的震颤。
萧敬没敢多说,忙是命人取来最厚的袄子,奉了上去。
如此熬了两日,到得第三日,天气骤然变得寒冷起来。
天空之中,竟是隐隐飘起了雪花。
而弘治皇帝,仍旧坚持着。
萧敬实在看不下去了:“陛下,燃炭吧,龙体要紧啊!”
弘治皇帝仍旧摆手:“些许寒冷,算不得什么,朕身为君王,理当为万民做表率””
萧敬只得作罢。
弘治皇帝则是继续批改奏疏。
他的一双手,已是都是有些红肿,可却仍旧坚持着,认真审阅奏疏。
“嗯?”
忽而,他注意到一份奏疏。
竟是弹劾宁远的!
平日间,弹奏宁远的奏疏零零散散,自是不少,只不过,大多数都留在了内阁,鲜有呈上来的。
而对于能呈上来的,其内容自是至关重要。
只是,这一份奏疏……
弘治皇帝不由得迷上了眼睛。
有些怪,怪的令人不敢置信。
他不由得抬起头,沉声道:“近日来,驸马,都在做什么啊?”
萧敬愣了愣。
还真没注意。
这几日他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木炭价格上面了,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控制价格,为君分忧。
至于驸马宁远做什么……即便是有消息,也被他自动忽略了。
所以,犹豫之后他有些不确定道:“臣以为……驸马大人也应因木炭价格暴涨而忧心吧?”
“忧心?”
弘治皇帝砰的一下拍桌子:“他忧心?他若当真忧心便好了!”
说着,直接将奏疏甩给萧敬:“你看看,看看,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啊?”
萧敬吓了一跳。
驸马都尉……该不是又要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他瑟瑟发抖的拾起奏疏,打眼一看,几近愣住。
这上面提及,繁昌侯宁远,铺张浪费,奢靡成风,竟是在家……烧木炭玩!
烧木炭也就罢了,还分时间,每天一早一晚,定时烧木炭。
每一次所烧木炭,竟达数百斤!
因为木炭过多,宁府的院落之中,隐隐有大火冲天,将四周都给烤的炙热了。
于是乎,诸多百姓发现了好去处,干脆蹲在宁府外面……取暖!
暖和啊!
据说,那宁府的院墙都是热的,整个人贴在上面,暖洋洋的,好不惬意。
“这这这……”
萧敬直接看傻眼了。
这驸马都尉,到底要做什么啊?
疯了吗?
几十文一斤的木炭,一烧便是数百斤。
这哪里是铺张浪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还有便是,连皇帝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都不烧木炭,做出表率。
结果,那宁远竟是躲在府上,疯狂的烧?
还是个人吗?
“去查!”
弘治皇帝隐隐有些怒火中烧,随即,直接起身:“无需查了,此时,按照奏疏所言,那混账定是在烧木炭,朕,亲自去看看。”
跟着,一行人微服出宫。
弘治皇帝直接骑马而行,没走多久,在距离宁府还有数百丈左右的时候,街头之上,骤然出现一阵骚乱。
诸多百姓,皆是如发疯一般,朝着宁府的方向冲去。
“别推老子……”
“前面的,你快点。”
“就是,去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一些人你推我搡,将弘治皇帝的坐下大马惊吓的险些躁动。
弘治皇帝面色逐渐阴沉下去:“呵呵,声势……如此之大了吗?走……”
话音还未落下,旁边一名老者经过,回头瞥了一眼:“这位大人,一看您就是达官贵人,就不要去蹭暖墙了吧?”
弘治皇帝:“……”
竟是被误认为蹭那……暖墙了?
他是又气又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
不多时,来到宁府跟前,放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一群人,足有两三千。
这些人里一层、外一层的拥挤着,不断挪动、变换,几乎是将整街道都给占满了。
就在这时,随着宁府内一声锣响,渐渐的,随着微风吹动,竟是有着一股暖气,自宁府吹来。
不多时,宁府院墙跟前,竟是出现了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火光。
那火光不断上涨,片刻之后,俨然有些明火出现了。
“哇,好舒服啊!”
“太暖和了。”
“要知道,宁府内,烧的可是木炭,三十文一斤,一次燃数百斤,十数两银子,大家伙好好吮吸这银子的味道吧!”
许多人皆是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甚至还有人因为太热,将外面的袄子拖了下去。xǐυmь.℃òm
弘治皇帝喉咙涌动,目瞪口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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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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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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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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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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