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牛毛细雨下起来我就知道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还好我们都是在洞内干活,下着雨倒是觉得凉快了很多。有同学说这雨一直下才好呢。
我说:“千万别一直下,衣服都晒不干了。”
我是个爱干净的人,多脏多累的活我都能干,但是只要下了工,我必须把身上弄得干干净净的。这要是一直下雨,洗的衣服都没地方晒了。
早上吃的是小白菜菌汤和大饼,吃完了之后就过来干活了,不过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劳动,林素素有些坚持不住了。她的手上和脚上都打了血泡。www.xiumb.com
归根结底,她和我们修过河的还是比不了。修河时候可是比现在苦三倍,那时候没啥吃的喝的,也就吃馒头就着咸菜疙瘩,吃渴了就喝一口水壶里的冷水。春天的风一吹,嘴唇干裂,手会秃噜一层皮下来。那时候是啥营养都缺。
现在的条件可就好多了,有肉有菜还有啤酒,吃饱了还都能端着茶缸子喝上一杯热茶,人都水灵灵的。
林素素是个要强的人,她往盗洞里钻了钻,退出来的时候看着我笑着说:“最多还有两天就挖通了,我再坚持坚持就胜利了。”
我说:“这劳累的感觉来了,人是真的不想动。但只要熬过去这段时间,那还有使不完的力气。”
林素素白了我一眼说:“我也看出来了,你就盼着让我多干活。你是一点不心疼我啊!”
虎子在旁边开玩笑说:“是啊老陈,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老娘们儿呢!”
我一听就呵呵地笑了起来。不心疼老娘们儿在我们老家的语境中,专指不心疼自己的妻子。
林素素骂道:“蠢猪,你大爷!”
看得出来,林素素听出来虎子话里的含义了。
贾大春这时候小声说:“陈哥,虎哥,咱别闹了,那女鬼又来了。”
虽然我不在意,但是贾大春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就打了个冷战。
虎子说:“大春儿,你小子不是逗我们玩儿呢吧。我们不瞎,我们怎么就看不到有什么女鬼呢?”
虎子声音大,推车和装车的同学都听到了,一起在旁边哄笑了起来。
贾大春说:“我有特异功能。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吗?不懂事的小孩子都是能见鬼的。不懂事的孩子的眼睛也是有这种功能,只不过懂事了之后,随着天灵盖的闭合,这阴阳眼就消失了。”
另一个同学说:“这理论有点意思,最关键之处在于没有办法求证。就像是有人说死后有另一个世界一样,只有死后才能证明,但是死人又怎么和我们证明有另一个世界呢?大春儿,你这套封建思想要不得,这要是被段教授听到,又要批评你了。”
贾大春摆着手说:“得了,我和你们说不清楚。我要找我志同道合之人才行。”
我这时候蹲在地上,看着盗洞里的女鬼发呆呢。是的,那个没脸的女鬼又来了。
盗洞里的女鬼也一直在盯着我。
虎子蹲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个茶缸子,里面有他刚泡好的热茶。
一个竹编壳子的暖壶就摆在一旁,喝多少就续上多少,一直喝到茶叶没了味道。
虎子说:“老陈,你又看到了?”
我嗯了一声说:“就在盗洞里一米不到,一双眼睛贼亮。”
“你不是说没有脸吗?”虎子说。
我这时候仔细一看,还真的就看不到脸了。
我用手用力擦了一把我脸上的汗,然后看着洞里说:“这他妈什么情况啊!”
虎子说:“我觉得你也别看她了,就当她不存在。”
我说:“但她就在这里啊!”
“你就当她不存在就好了,挖开就什么都清楚了。”虎子说,“你说会不会是里面有毒气一直在往外泄露?所以导致你产生了幻觉呢?”
我说:“哪儿来那么多毒气,几千年了,再有毒也没毒性了。”
虎子说:“你没听过鹤顶红吗?”
我说:“你小说看多了吧!”
我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原因,只能按照虎子说的,就当这俩女鬼不存在。我身上背着一个,洞里还有一个在盯着我,要不是我心大,早就崩溃了。
不过我今天找到了一个规律,这女鬼一般会在上午九点左右准时到来,到了十点半的时候就会离开。下午的时候,两点半左右会来,四点钟左右又走了。
白天就是这两段时间,每一次来都是一个半小时左右。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记录下来,然后摸索里面的规律。
晚上是八点半左右来的。
这天晚上我给自己的太阳穴涂了大量的清凉油,我没有睡觉,一直就趴在枕头上盯着坐在炕沿下凳子上的女鬼,她就坐在那里陪着我,我就在这黑夜里盯着它。
令我奇怪的是,我不需要光就能看到她,这一定不是她在发光,而是我大脑里出现的幻觉。这一点我是能肯定的。
这女鬼并没有和我说话,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我试图看清她的样貌,记在心里,但此时看她,样子是模糊的,我看不到她的脸。
一直到了十点半的时候,她逐渐模糊,接着我就觉得眼前一花,她消失在了我的面前。这时候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但我还是记下来这个时间,然后把本子插到了枕头下面,一翻身倒在了枕头上就睡着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林素素告诉我说顺利的话今天上午就能挖通了。
我是非常期待这一天的,说心里话,一件工作反复这么干,真的干够了。主要是挣钱又不多,要是一天挣五十块钱的话,我干起来应该还是很有力气的。
此一时彼一时,我和虎子都不是给生产队修河时候的那两个少年了。
但是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我必须要做到有始有终。要是我们半路撂挑子,让大家怎么看我们呀!我鼓励林素素说:“再坚持半天,我们就解放了。”
吃完饭之后,我背上了挎包,把那个枕头下的笔记本拿了出来,我打开一看吓一跳,我记得清清楚楚昨晚我记下的是女鬼走的时间,但是我一看,上面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线条。我这才明白,昨晚我那段时间的认知是有偏差的。
我自己觉得是记载的时间,但是手在纸上画什么可就失去准头了。
我把笔记本放进了挎包里,呼出一口气后,打起精神到了外面。
这小雨暂时停了,田二哥和嫂子又一起去了树林里摘蘑菇去了。我抬头看看天,我知道,这雨还要下。
虎子歪心眼多,用胳膊肘撞撞我说:“老陈,田二哥和嫂子在树林里一定在搞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说:“虎子,你这人思想怎么就这么龌龊呢!人家就是去摘蘑菇了,是你想多了。”
虎子呵呵笑着说:“我看是你太纯洁了啊!老陈同志,你就是喜欢把人想得太好。”
贾大春屁颠儿屁颠儿跟在我身后说:“陈哥,虎哥,今天是不是就挖通了?”
我扛着铁锹,一边走一边说:“差不多。”
贾大春走得不稳,这路湿滑,直接摔了一身泥。他也不在乎,爬起来继续走。一边走一边说昨晚上他又见到女鬼了,这女鬼还是变成了姚瑶的样子,在帐篷外面勾引他。但是他没上当。
他说:“我和别人说是不会有人信的,素素姐,你信我的话吗?”
林素素叹口气说:“我也是半信半疑啊!”
我知道,其实林素素和虎子对贾大春是有怀疑的,他们甚至怀疑是贾大春接近我给我下毒,怀疑贾大春是第五君的人。
其实也不怪他们怀疑,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些。但是我不会怀疑贾大春的,因为我和他同病相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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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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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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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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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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