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人又是一声轻叹,缓步走入殿门之中。
大殿极为宽敞空旷,地面以白色玉石铺成,以不知名的紫色蚀刻出细小的符文,淡蓝色的火焰不时从符文上一闪即逝。
大殿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石台,通体以纯色的白色寒玉石雕成,如此巨大的寒玉,世间罕有。石台之上,一团浓郁的紫色气息在不住的翻滚蒸腾。
玄衣人凝视紫气,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几分凝重、几分惋惜、几分失落。
大殿的另一端,是一个寒冰凝成的宝座,宝座上坐着一人。身穿白色长袍,长发垂肩,黑色中闪亮着淡淡的蓝,面容清秀,雪白的脸庞中似乎透出一种神秘妖异的蓝色。狭长的双眼紧闭,恍若对玄衣人进入大殿恍然未觉。
玄衣人却知道,自己自从踏入这昆仑的那一刻起,面前这个人就已经发现了自己。面对那种熟悉的气息和念力,让玄衣人的指尖不由得微微动了一下。
白袍人缓缓抬起头,双手放在宝座冰冷的玄冰扶手上,轻笑道:“四十多年不曾相见,但我知道你会来。玄帝,颛顼陛下。”
玄衣人,玄帝颛顼。洪荒之主,万国之王,轩辕黄帝之孙,昌意之子,帝颛顼。
帝颛顼昂然而立,淡然道:“四十年未见,共工水神可好。”
白袍人闻言朗声长笑,地上蓝色火焰随着笑声时隐时见。“多少年了,这世上还有人会记得我水神共工。”
共工从冰座上缓身站起,袍袖飞扬:“颛顼,你看我把这真水殿经营的如何?”
颛顼淡淡说道:“真水殿仍是真水殿,但多了两样东西。”
“两样?”共工似乎有些意外。
“两样,”颛顼缓慢而肯定的说道:“一样是他……”颛顼的目光落在石台那一团翻腾不休的紫色上。
“另一个,是已经不是共工的共工。”
共工狭长的双眼猛然睁开,眼中尽是浓浓的蓝紫之色,说道:“共工不是共工,颛顼又何尝是颛顼。”
颛顼不可置否的淡然一笑,说道:“当年,你我又怎能想到如今……”
共工脸上淡淡的失落一闪而过,缓缓说道:“颛顼,不可逆天道而为。”
颛顼有轻叹一声,半响没有说话。
良久。共工也是一声叹息:“那又何必多言。”白色长袖轻挥,地面上淡蓝火焰迎风而起,伸缩不定。“四十年未见,颛顼,看看我这真水决是否有所长进?”
随着淡蓝火焰徐徐升起,大殿的温度急剧降低,大殿之中水气凝结,淡淡的雾气蔓延。
共工长袖下伸出一只近乎苍白的手,手指修长,带着金属般的生冷光泽。一缕淡蓝火焰如同水流一般在指尖盘旋。
“你说过物极必反,”共工叹息道:“真水决修行到极致,竟然化水为火。颛顼,我已上感天道。”
“天道?”颛顼轻笑道:“天道何为?这世间有我玄帝颛顼就足矣。”随着颛顼的声音,整座大殿的火焰随之一暗。石台之上的紫雾似乎停止瞬息,继而翻滚如故。
颛顼未动,气势却已凌驾于整座大殿之上。
共工脸色越加苍白,手指微动,一道蓝色火焰不急不缓飘向颛顼。颛顼丝毫未动,火焰越接近颛顼速度越慢,距离颛顼不迎寸许,凝成一团,悄无声息的落在地面之上。
共工仿佛早已经料到,真气运转,四道细若游丝的火线从地面上宛然而起,围绕颛顼身周盘旋不定。
颛顼长袖轻挥,雄浑的真气瞬息之间将四道火线击散。磅礴如海的气势缓缓蔓延开来,身周一丈之内的淡蓝火焰退避,露出光洁的玉石地面。颛顼朗声道:“共工,这就是这些年你所谓的上感天道?”
共工倒也不怒,单手挥动,淡淡的真气身周流转,淡蓝火焰如道道水流盘旋而上,直抵大殿顶端,共工如同置身于蓝色水柱之中。
共工低喝。真水决。
一朵蓝色五瓣火焰异花从水柱中飘出,飘飘忽忽的迎向颛顼。五瓣异花全由火焰凝成,但五瓣分明,蓝色火焰如同凝结一般,丝毫不见跳跃波动。
五瓣异花未及身周丈余,极度冰寒的气息迎面扑来,隐隐透过护体真气侵入经脉。颛顼五指屈伸,一道凛冽无比的剑气自掌心暴涨而出,真气如剑。一剑将五瓣异花从中分为两半。
颛顼脸色忽变,护体真气猛然暴涨,单手化掌推出,真气涌动,在身前形成一道淡金真气光墙。
分成两半的五瓣异花在半空缓缓飘向两边,浓郁的蓝色从两半异花的内部汹涌而出,瞬间填满了颛顼的视野。
刹那间,异花化作火焰填满了颛顼所在的空间,又在极短时间内变作坚冰,封住颛顼的一切生机。巨大的蓝色坚冰中,颛顼身影隐隐可见。Χiυmъ.cοΜ
共工没有半分停顿,双手结印,身周的蓝色水柱长鲸吸水一般被吸入双手之间,蓝光涌动消散之间,五朵冰花静静的漂浮在共工身前,发出幽幽的蓝色光芒。
咔嚓。
一声轻微的声响在大殿中回荡。
共工双手急挥,五朵异花从不同方位射向蓝色冰柱内的颛顼。与此同时,狂猛绝伦的真气猛然从冰柱内爆发,冰柱在瞬息之间变成冰屑,又回归蓝色火焰。以颛顼为中心,三丈之内,狂猛绽放的真气将一切都远远推开。
五花聚水、寒封天下——
共工低喝,五朵异花划出诡异的弧度,拖着长长蓝色虚影分袭颛顼的胸前和背后。
颛顼脸色凝重,双手真气鼓舞,剑气纵横交错,隐隐有风雷之动。五朵异花灵动多变,在纵横剑气见穿插飞舞,一时间却也无法突破剑气进入颛顼身周。
共工周身渐渐放出蓝色的光华,双手印决变化,五朵急速飞舞的异花忽然停在颛顼在四周。天地在这一刻寂静无声,只有五朵异花缓缓旋转。
浓浓的蓝色光芒自共工手中绽放,与异花光芒相呼应。
冰天离合!
共工双手猛然张开,五朵异花蓝光大盛,不尽的细细蓝色光线破华而出,一举击破颛顼剑气,交错射入护体真气之内。
颛顼凝立,双掌交错,乌金真气自双掌间狂涌而出,聚成一条乌金长龙,盘旋飞舞。蓝色光线没入黑龙体内,透出一片片湛蓝的光芒。长龙飞旋,竟然一口将五朵异花吞噬而下,顺势携威冲向共工。
共工手势变幻,五朵异花在乌金长龙腹中光芒大盛,转瞬之间已经占据了乌金长龙大半身躯。乌金长龙定于半空,挣扎扭曲。
颛顼双手虚握,化繁为简,乌金长龙蓦然炸开,真气汇集,化成一柄三丈余长的乌金气刀,迎头斩向共工。
共工未曾料到颛顼真气被自己的冰天离合锁定,竟能如此迅疾变化,略一迟疑之下,乌金气刀已当头斩下。
共工虽惊不乱,真气滔滔不绝的从掌心涌出,凝成一面蓝色冰墙。一面驱动尚存的三朵七瓣异花卷起漫天冷火,将颛顼淹没其中。
乌金气刀一往无前,片刻之间就将蓝色冰墙击碎,化作无数蓝色光点漫天飞舞。气刀距离共工头颅不及半寸,真气所激,共工长发逆风飞舞,烈烈如旗。一直散发幽幽蓝色、似乎由光凝成的手轻轻抓住刀刃,温柔的如久别的情人。然而,这只手所蕴含的力量,却足以让风云变色。
手,轻轻握紧。
乌金气刀渐渐通体变得晶莹剔透,幽蓝欲滴,砰然化作不尽淡蓝光点散去。蓝色手掌之下,共工的一只衣袖破裂如蝶,片片飞舞。
三朵异花化作漫天真水冷火,团团围卷在颛顼周围,如同蓝色火焰龙卷水。火焰收缩,成为只有一人大小的圆球,隐隐可以看到颛顼的身影。渐渐,颛顼的身影愈见清晰,蓝色火焰竟然一缕缕的被他吸在掌心,凝成一颗指头大的半透明蓝色珠子。隐约间,可以看见蓝珠内火焰涌动变幻,如同一个世界。
颛顼黑色衣袖上,一块手掌大小的蓝色分外刺眼。颛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真气流动,蓝色渐渐褪去,化为草芥般的一点,细不可见,旋而又扩散至手掌大小。如此三次,那一分衣料怦然化作灰尘细细落下。
颛顼眉头皱上几分,神情中带上几分不耐:“共工,时候到了。”
共工脸色分外凝重,双手在胸前虚抱,双臂微微颤抖,双臂之间,一点紫色雾气渐渐升腾,翻滚不休。大殿正中石台之上的紫雾,竟然隔空出现在共工虚抱之间。
无形的威严自紫雾中散发出来。随着庞大气息的缓缓扩散,所过之处,大殿之中所有的蓝色火焰瑟瑟发抖,缓缓而不甘的熄灭。
颛顼如同巨浪之中的巨石,黑色衣衫如同玄铁铸成,笔直下垂,任凭巨浪冲刷而没有丝毫飘动。
共工低喝一声,双手聚拢,一道十余丈长的紫色光刀迎头劈下。光刀未至,真气铺压而来,以颛顼真气之强,亦觉得呼吸不畅。
颛顼朗声道:“很好。”不退反进,向前迈出一步,一道乌金气剑脱体而出,真气狂猛,不下于紫色光刀。
紫色光刀斩落在乌金气剑之上,共工与颛顼身形皆是一晃。狂猛真气在大殿之中席卷激荡。转瞬之间,共工挥动紫色光刀连斩出二十余刀。共工刀法如同江河决堤,奔放猛烈,一往无前,纵横开合之间,真气汹涌。
颛顼挥动乌金剑气,从容不迫接下共工每一刀。每接一刀,颛顼眉头就皱上一分。
乌金气剑忽然自下而上挥出,气剑径自一点一点破开紫色光刀,一阵色彩斑斓的波纹闪过,紫色光刀骤然断裂。颛顼气剑急挥,顺势从共工的腰间斩过。
共工身形水纹一般晃动,化作不尽光点散落。颛顼斩落的,不过是共工留下的虚影。
光影流动。颛顼身前不足丈余,共工双眼尽紫。双手虚抱间紫色渐渐散开,露出一个长不盈尺的白色玉盘,在缓缓转动。
颛顼脸色变得尤为凝重,目光落在圆盘上再也不能移开,沉声说道:“天谕!”
共工轻笑道:“不错,天谕,承载九天神灵力量的天谕。颛顼,你可有悔意?”
“颛顼一生,何曾有悔!”
共工纵声狂笑,淡淡的紫气从口鼻中喷出。一点浓郁的紫色光芒从天谕中扩散出来,紫色光芒中,蕴含着无以伦比的力量,极端强大而霸道,带着摧毁一切的气息蔓延过颛顼的身体,占据了整个大殿。
激战中的重与黎忽然脸色大变。
黎挥动碧绿长枪,生生将七人光刀炸断,半空中长枪呼啸刺出,一道碧色光芒自黎的掌心蔓延到长枪之中。
咔哒。几处轻微的声响。
碧色长枪竟然碎裂成二十余块大小不一的碎块,雨点一般落在七名紫衣人凝成紫色光球之上。萦绕着碧绿真气的长枪碎片,丝毫没有停滞的没入紫色光球之中,带着喷薄的血雾从另一端游出,飞回黎手中,重新组成碧色奇形长枪。
紫色光球忽地向内收缩,猛然炸开,带着七人的残肢与血肉,大好头颅在半空飞舞,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重重落在坚冰之上,殷红了一片冰晶。
重双手握住乾衍钺,蒙蒙青光在巨斧上亮起,随着重真气催动,宛若一轮青色圆月。
“渊裂。”
重一斧挥出,没有劈山裂水的威势,带有几分举重如轻的飘忽,斜斜斩落。康震怒喝一声,巨锤紫黑光芒缠绕,奋力横扫而出。
嗤的一声闷响。
康震疑惑的看着手中只剩一半的巨锤,又看了看几乎将自己斜分成两半的巨大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康震发出一声凄厉而不甘的嘶吼,庞大的身躯晃了一晃,重重倒下,身下的坚冰绽开细密的裂纹。
重和黎仰望充盈着紫色光芒的神殿,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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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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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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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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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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