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广阳,所有有能力的人,都将目光投到了此处。
其他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八品,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
那些世家门阀的顶尖力量,各自施展手段,朝着这边看来。
其实,刚刚就有人往这里看了,因为山水大阵不是随便启用的。
但比山水大阵启动更可怕的是……
整个山水大阵都被敲断了,整个广阳发生了强烈的地动,和山水大阵有勾连的,数以千计的山水神祇直接当场暴毙,更多的也遭受重创。
如此宏大的仪式,被一人之力强行打碎了。
鼠王瞳孔紧缩!浑身颤抖,直接缩成了原形,变成了一个鼠球,藏进了地里。
五品!那是,禅智的师尊?!
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还怎么打?
鼠王躲藏,但没人理他。
山水大阵崩碎之后,那只黑色大手缓缓消散。
然后,陡然之间,空间一阵扭曲,就好像是有人在撕扯揉搓一张透明的塑料纸,让光线都有些扭曲了。
在这扭曲之中出现了一个满脸正气的黑皮僧侣。
黑色皮肤,脖子上挂着一串颅骨念珠,头戴高帽,但却慈眉善目,隐隐有佛光散出。
他一只手护住禅智和尚,柔和的扫视四周:“是谁,差点断了我徒弟的道途?”
他说话都没什么压迫力。
但是,绝望感,笼罩四周。
白犀军众人,包括先前力战,身负重创的列克敌,表情都绝望了。
无力感,充斥着所有人。
除了沈水碧,她歪了歪头。
但是下一秒,这僧侣的面前,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干瘦老人。
然后对那僧侣反手就是一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
众人都愣了。m.χIùmЬ.CǒM
白犀军军士集体呆傻。
鼠壤坟鼠王张大嘴巴。
王柏烟都停下了准备跑路的脚步。
他早就赶来了,但是没现身,带着人躲在一边观察局势,看见有五品出现,当即拔腿就跑,但这一耳光却让他停了下来。
王柏烟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以及在撤出战场后,休养片刻,之后马上又投入到战场中和白犀军并肩作战的张澜,他倒是没什么反应,还在不断的挥剑,显然是杀红了眼,已经注意不到外界了。
还除了沈水碧。
只有在战场之外,为白犀军的诸多法宝提供技术援助的沈水碧没有吃惊。
因为她知道,事情结束了。
有时候,以大欺小,会死人的。
那突然出现的黑皮妖僧,被人扇了一巴掌,直接打在脸上,清脆无比。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愕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毕竟是五品。
他立马回过神来,但却没有还手,而是紧紧盯着对方:“阁下是何人?”
那突然出现的干瘦老人却只是冷眼看着他:“折了三成修为,做祭品回馈天地,让这一方水土复归正常。”
“做完这些,你就可以走了。”
那黑皮僧侣先是凝重,仔细打量老者。
接着,他突然嗤笑一声:“阁下也不过五品,说这话,托大了。”
先前被打了一巴掌,他还担忧此人是什么厉害人士,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仔细一看,却发现对方也是五品。
都是五品,自己也是大黑天一脉的正统传承,此人还敢如此放肆?
真是,被人看扁了啊。
那黑皮僧侣一抬手,突然之间,一座法殿降落此处。
这是他的法宝。
这座大殿,金碧辉煌,七宝庄校,悬缯幡盖,像立车中,二菩萨侍,作诸天侍从,皆金银雕莹,悬于虚空。
整体长六十里,广三十里,四宝庄严,下基平整,遮天蔽日。
七重宝砖以砌其阶,其法殿柱有八万四千,金柱银栌,银柱金栌,琉璃.水精栌柱亦然。
绕殿周匝,有四栏楯,皆四宝成,又四阶陛亦四宝成,其法殿上有八万四千宝楼,其金楼者银为户牖,其银楼者金为户牖,水精.琉璃户亦然。
金楼银床,银楼金床,蜿蜒细软,金缕织成,布其座上,其殿光明,眩曜人目,犹日盛明,在场众人,无能视者。
大殿降临,四周众人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等人能插手的战斗了,凡是能动弹的,都在拼命撤退。
但没人理睬他们。
那黑皮僧侣的法殿有八万四千门,齐齐洞开!
其中走出无数事物。
却见:
八万四千象,有力士乘骑象上,肌肉虬结,震地而行。
八万四千马,乘力马宝,有武者驾驭其上,耀武扬威。
八万四千车,乘金轮车,有金眼弓手乘车,瞄准四周。
八万四千神珠,照于四周,祛除一切杂气,防御术法。
八万四千玉女,善贤给侍左右,妙手仁心,治疗伤势。
八万四千居士,演说佛法,宣扬正果,颂唱殿主大名。
然后,大殿展开,佛光普照。
又有四千娜迦,四千金翅鸟,四千恶道,七千大树,八千大泥犁。
后又现诸夜叉,夜叉持叉,汹涌而来。
再从虚空生出鬼畜之林,蚊,虻,蝇,虱,蛇,蚖,蜂,蛆等等毒虫众多,汇成黑云,铺天盖地。
然后,四周的空间,顿时被封锁。
那黑皮和尚口诵经文:
“四方有四门,巷陌皆相当。”
“以铁为狱墙,上覆铁罗网。”
“以铁为下地,自然火焰出。”
“为极重罪行,安住不倾动。”
“堕大叫唤狱,苦痛不可称。”
经文颂完,他伸手邀请那干瘦老者:“施主,贫僧已为你做好地狱,只待你好好品尝了。”
大地化为炼狱,方才的法殿悬浮于空,镇压一切,那些武者,力士,玉女,娜迦,金翅鸟,最次也是八品,甚至七品也不在少数!
光是这么一支法宝中的大军,就能够轻易扫平整个百林国。
这,只是一件法宝而已。
作为五品,他甚至都没有自己出手。
毕竟,现在是在天下,天下的天道不允许五品大打出手,否则波及的范围就不是百里可以计算的了。
恐怕真是要糜烂一国,伤亡数十亿,把整个百林国打成白地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打禅智和尚一个七品,就已经手段尽出,牺牲无数。
但眼前这个黑皮僧侣,轻轻一挥手,招来了数以千计的七品。
这种差距……令人颤抖。
根本难以形容。
而在不远处那个老者,他瞥了一眼那黑皮僧侣。
这僧侣,自信满满的召唤了那座法殿,自己则乘坐在法殿之上。
法殿上有一大车,张白帐,其帐四边悬诸金铃,种种香花,宝幢幡盖。
上妙甘膳,种种伎乐,其座四足纯绀琉璃。
于其座后各各皆有七宝倚床,复以七宝而为灯树,种种宝珠以为灯明,微妙天花遍布其地。有诸天女虔心供养,侍奉。
他在这上面端坐,嘴角略带嘲讽,静静等待对手的反应。
他很有自信。
这法殿,是转轮圣王亲自赐下。
昔日他为转轮圣王效命,受其恩惠,当时轮转圣王将八万四千众往至佛所求作沙门。
那八万四千人,尽成道果得阿罗汉,得证五品。
作为其中的一员,他是唯一一个大黑天一脉的。
轮转圣王慈悲,便对他赐下法宝,护持他的道途。
居于法殿中,除贪欲,除瞋恚,除愚痴,是谓:‘染者不染,恶者不恶,愚者不愚。’(恚:hui,意为恼怒。)
后来,轮转圣王与跋难陀龙王战争,他为轮转圣王而参战。
战斗到中途,跋难陀龙王以身缠绕须弥山七匝,然后将须弥山拔起投掷而出,自己当时就在山中,当即祭出法殿,在其中固守。
须弥山被掷出六万二千世界之外,他也被附带在上面,跟着穿行了六万二千世界,落地之时,余波震撼十亿星辰,法殿虽然受损严重,但他却在其中没有受伤,可见其品质。
此刻法殿降下,便如同定海神针落下一样,足以镇压大部分情况。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跟脚,但也看出来了这东西的可怕之处。
几乎所有人,都恐惧的看向了那个扇耳光的老者,希望他能顶得住。
哪怕其实没人认识他。
当然,是‘几乎所有人’。
有一个例外。
沈水碧一点都不害怕。
她一眼看出来现在的形式。
甚至,她还有闲暇坐了下来,开始感应四周因为战斗而逸散出来的气。
这些都是经过提纯和炼制之后的气,对她修复身体很有用。
至于个黑皮和尚……
从他召唤法宝却不攻击,反而是在一边耀武扬威的那一瞬起,就是死人一个了。
没必要再看。
另外一边,那老者静静的等待法殿降临完毕。
很安静,很淡然的等着对方准备完毕。
然后,突然之间。
那黑皮僧侣头颅一歪,就这么静静坐化了。
法殿的威能顿时消减,然后被那老者伸手接住,化作鸡蛋大小,其中的力士,玉女,弓手,武者也都被一并收取。
老者咕哝了一声:“花里胡哨的……没来过百越吗?和二愣子一样。”
然后,他收起法殿:“这法殿倒是还不错,五品之中算得上是极品,这一趟没白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黑皮僧侣,实在是有些轻敌了。
这里是百越。
是巫神山的外围地界,哪怕和其他地方接壤,但实际上也是属于巫道的直接管辖之中。
巫道的特性是什么?
巫觋可是以诡诈,手段繁多,术法数量无穷,而且难以防备著称的。
是不是这法宝太强了,曾经给他规避了太多风险,搞得他脑子都不正常了?
跑到百越来,对一个卜人如此托大……
莫名其妙。
卜人擅长两件事。
一是占卜。
二就是诅咒啊……
他该不会觉得自身半点防备都不做,全靠那法宝,就能挡得住自己的诅咒吧?
当时自己扇那一耳光,他以为是为了出气?
傻子吧……
那一耳光,是‘侮辱’。
故礼乐废而邪音起者,危削侮辱之本也,正所谓‘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所据而据焉,身必危。既辱且危,死期将至。’
古人有云:“杀士之法,辱之。”意思是想要杀死一个士,那么就可以用侮辱他的办法来让他去死。
既辱且危,死期将至。
这是诅咒。
无声无息间,就这么棋差一着,那黑皮僧侣,堂堂五品,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巫觋之危险,之诡异,可见一斑。
在天下之间的各个地方,巫觋都是出了名的可怖,一旦出现了一名巫觋,都是首先要针对的对象。
因为巫觋基本上都不是很擅长正面搏杀,但他们绝对很擅长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弄死你。
蛊虫也好,诅咒也好,祝人擅长行走外交沟通各处,卜人擅长分析谋算制定未来,都是喜欢在背后弄死人的那种。
巫神山,绝对是整个天下隐秘最多的地方,巫觋,也是最喜欢藏东西的人。
就连李启也是这样。
不知不觉间,李启也变成了那种喜欢在背后偷偷搞事,背刺别人的类型。
不管是在广阳,还是在清雾城,他都是在背后四处行走,勾连四方,最后完成自己的目的。
这个老者也类似。
对老者而言,如果那个黑皮僧侣一出来,半句话都不说,全力猛攻的话,那么说不定还能造成些麻烦,让自己难以招架。
但是不可能。
这里是是天下。
五品在这里绝对不可能全力出手,否则必遭天罚。
以五品之力,二人战斗,糜烂一国轻轻松松,死者动辄以十亿记。
要知道,五品强者在域外战斗之时,余波都能震碎数个运气不好的小世界,哪怕天下更加稳固,但也拦不住五品。
所以,那老者早就笃定,对方不会上来就猛攻。
而自己出其不意来一下,就算被挡下了,他也准备了其他四种方案,至少三种不同的诅咒,保证诅咒能够附着在对方身上。
换而言之,只要不是一出来就逃,或者直接全力全开压制巫觋。
那么这黑皮僧侣的死,就已经注定了。
沈水碧很清楚这点,所以她老早就不浪费时间,选择了坐下来等着。
至于其他人……
闲杂人等而已,不用在意。
巫神山已经派了五品前来了,那一切已经结束了。
而那个干瘦老者,也很清楚这点。
他伸手一抓,却只见广阳城中的浮屠,直接崩碎,李启的本体直接被抓住扯了过来。
就连分神都一起,飞快的融合到了一起,落到了战场中央。
与此同时,博岳也被同样的力量牵引,从千里之外,以极快的速度飞来。
虽然速度很快,但却一点都不颠簸,似乎加速度都被什么东西抵消了一样。
等到博岳和李启两个狼狈不堪的站到原地之后,那干瘦老者则当着无数人的面,恭敬的拱手行礼。
然后,非常认真的说道:“在下乐牙,见过公子岳,公子启,来迟半步,还望恕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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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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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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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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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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