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到钢铁代表梁老师手里时,正在上他的英语课。梁老师不怒自威,盯着医院证明看了好长时间,脸上阴晴不定。
陆弈正着身看着书问她:“她又找她医院叔叔了?”
姜里里望着梁老师,露出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表情,爱笑不笑道:“可不是吗?”
此时,梁老师放下由某位同学转交的医院证明,也不讲课了,他把粉笔往讲台上一扔,两手放在讲桌边沿,开始促膝长谈:“有些人啊,就会瞎整些小聪明,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姜里里慢慢地把头埋进书里,她知道,乔舒回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她这明显是被梁老师惦记上了。
“是哪位同学我就不点名了,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梁老师说得严肃认真,而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报告。”
声音懒懒的,听着没什么精神。
姜里里抬头,是江流。
被打断的梁老师凶神恶煞的转过头去,板着脸看了门外的人一眼,“先在门外站十分钟。”
江流极为听话的立马贴墙站,没有一点不耐烦。
梁老师转过头来,继续控诉某位同学的不道德行为,讲着讲着,从某个人讲到了学习,然后扯到了生活方面,最后甚至升华上了哲学。
下面的同学开始陆陆续续的发呆,出差!
姜里里托着腮,神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一脸画外人模样。
她看着窗外的鸟儿,鸟儿叽叽喳喳,好像在说:
“听讲,听讲!有虫吃!”
直到,梁老师的声音再次被打断!
“报告,十分钟到了!”
声音特别的不卑不亢。
梁老师脸色有些青,他看了江流一眼,摆了摆手,“进来!”
江流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他的位置在最后面,走时路过姜里里的位置。
姜里里突然一下子坐直了,不托腮了,也不神游了,双眼直直地盯着课本,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路过的江流瞥了一眼,极轻地哼了一声。
姜里里不自觉咬了咬牙,继续看课本。
哪,怎么做都不会觉得舒服,不是吗?
下课后,姜里里去上厕所,洗手时旁边有两个姑娘,两人说着悄悄话,你一言我一句的。突然其中一人声音猛然放大了些。
“我亲眼看见的,江流找陈希分手的!”
水哗啦哗啦往下流,姜里里却没有动。她突然有些恍惚,感觉不到水的温度,旁边人再说什么,都有些听不清了,直到旁边那两个姑娘离开了,她才慢腾腾的关了水龙头,有些发滞的往外走。
回到教室后,她下意识地往江流那里看,又觉得自己太明显,快速收回视线。
走到自己的课桌时,同桌陆弈问她:“你怎么了?怎么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姜里里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坐回座位,望着窗外舒展开的香樟树,浓密而高大,鸟儿在上面扑腾来扑腾去,扑腾来扑腾去,直到上课铃响,她都没有再转回来。
后来,班里换座位,梁老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把她和江流换在一起。
比起江流的不耐烦,陆弈头一次暴躁。
他气势汹汹的去找梁老师理论,想把座位换回来。但梁老师没有同意,甚至还同他讲起了这其中的道理,所谓以静制动,姜里里为静,江流为动,这样正好。
陆弈表示不能理解,但这并不能阻止梁老师这么做。
江流的位置没动,而姜里里需要变换。换座位时,那拥挤程度堪比上早班时的交通堵塞。姜里里觉得无从下手,于是她先搬了一些书过去。
江流帮自个兄弟搬完后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默默地看着她一个人分了好几次搬过来,没有一点动手帮忙的意思。
姜里里也压根没指望他,还是陆弈忙完自己的之后来帮的她,这让她轻松了许多。琇書蛧
课间操的时间不算很多,等姜里里差不多收拾完后就上课了。这是一堂语文课,姜里里气喘吁吁的从抽屉里东翻西找才找出来,翻书的时候不小心手肘碰到了江流,很坚硬,她愣了一下,把手缓慢放下,小心翼翼的看了江流一眼,他并没有理她,只是冷淡地把桌子挪开了些。
姜里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就是莫名地,不舒服。
男生显然不是学语文的料,上课没到十分钟就趴桌子上呼呼地睡了,姜里里也不敢乱动,因为她发现只要她一发出什么声响,江流就会微微蹙眉。
这吓得她干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的,跟做贼似的。
语文老师让大家自由阅读文章,是一篇文言文,姜里里瞅了眼标题——《苏武牧羊记》,她张开嘴巴,刚想读出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又默默地自动消音。
可是她体贴,不代表班里的人体贴,全班声音一起,那可是炸轰轰的。她侧目过去,果然,那人眉头微微蹙起。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映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一半耀眼一半柔和,姜里里往前伸了伸身子,替他挡住刺眼的阳光,心里扑通扑通跳。
她知道,越过度遮掩的事,越容易通过细节表现出来。
正如此时一直装作面不改色的她。
……
喝多了酒,睡过了头,姜里里去公司毫不意外的迟到了。
得了,全勤奖肯定是没了,姜里里暗自叹了口气,兴致厌厌地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此时,同事给她分享了一个大八卦,据说,陈经理被裁了,听说,安吉被老板任用为秘书了。
姜里里听第一个消息听得大快人心,听第二个消息听得一脸狐疑。陈经理被裁那是人人拍掌的事,可是,安吉是怎么一回事?她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
这时,突然有人叫她:“里里,总裁请你去办公室。”
姜里里抬头,便见安吉对她笑得跟朵花一样。
她微笑应下,在去的路上问安吉:“吉吉啊,你知道……老板找我是什么事吗?”
安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放心,肯定是好事。”
姜里里勉强的对她微笑,抱歉,她有点不信。
陆尘逸正在喝咖啡,这时候姜里里敲门进来,他看了一眼她,没说话,决定先把手里的咖啡好好品尝完之后再说。
姜里里摸不着他的性子,便老老实实在一旁候着,可是看他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姜里里颇有些无奈,得了,这人是叫她来罚站的。
又过了一会儿,陆尘逸放下手中的咖啡,伸了伸手示意姜里里过来。姜里里迟疑地走到他桌子面前,就见陆尘逸稍稍靠近对她说:“我这有个去法国巴黎进修的名额,时间不长,就三个月,你去不去?”
姜里里有点没反应过来,“嗯?”
“回来就提升你做经理,工资加倍,怎么样?”
姜里里:“……什么?”
“你没得选,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时间是一个星期后,到时候公司会给你安排好。”
“陆总……”姜里里颇为无奈。
“拒绝无效!”陆尘逸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双手交叉说道。
姜里里头一次觉得这人的形象破灭了,她叹了口气,“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陆尘逸抬起头:“你需要升华。”
“……”
姜里里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有人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
拿着文件要去找总裁签字的安吉仿佛路过一阵风,她把文件放到陆尘逸桌上,俯下身问他,“你对她做什么了?”
陆尘逸颇为斯文败类的微笑,“崽子需要成长。”
安吉已经看透了他的本质,整个一闷骚,她悠悠道:“我觉得你需要喝奶!”
再一次,陆尘逸被安吉KO了。
回到自己位置的姜里里顺了顺气,她觉得大学时代的陆尘逸是她对他最大的误解。这他妈是什么人,嘴皮子溜的她一句也插不上,整个一闷骚。
这事按理说她是躲不了了,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她想要走的更远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个机会。
况且,还能出国游玩一趟,很划算。
乔舒的婚礼也在这一个星期之内,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冲突的。突然,姜里里想到了白月光,这个她才接触不到一天的小柯基,可能过了一个星期就要见不到了。
姜里里在心里思考着,她得把白月光寄养在哪里才行呢?
下班后,姜里里早早的就回了家,她想带着白月光一起去散步,因为晚间的夕阳很好看。
小区环境挺好的,靠近一个公园,姜里里走累了,就找了个藤椅坐下,藤椅面前是波光粼粼的水面,风一吹动,就掠起无数波痕,在夕阳映衬下染了一大片红。
白月光老老实实的趴在她腿上,脖子伸长,两眼无神,小尾巴荡来荡去,荡来荡去,好似一个柔软的鸡毛掸子。
姜里里有些心事重重,她在思考把白月光交给谁?给乔舒吧,着实不好破坏人家夫妻恩爱,给陆弈吧,他自己还有个猫要照顾。她低头看了看耷拉着的白月光,抚摸了下它柔顺的毛,白月光立马欢快地摇尾巴,好不欢喜。
藤椅处的垂柳弯了弯腰,差一点就要伸到白月光面前,白月光伸出爪子碰了碰,碰到的都是空气。
她把白月光两只爪子抓起来。
“没人要你怎么办?”
姜里里真诚对着白月光发问。
白月光听不懂,想要伸舌头去舔她的脸。
姜里里稍稍往后退,“不可以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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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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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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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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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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