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咖啡厅,一个人都没有。
清冷的空气,陈旧的壁橱,天花板灰蒙蒙的一片,昏暗的烛光摇曳却冰冷,即使有浪漫的音乐陪衬,大部分桌子上昏黄发案,没有咖啡和点心,甚至没有一杯水。
她摇摆着杯中的咖啡,像是在品尝美酒,品尝杯中斟满的花露、斟满黄昏过后的野风,她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把这些当作荣誉的,可正因如此,这才是我的使命,从血液流传而来的使命。”奇怪的女人说着奇怪的话,没人能跟着她的调子走。
刘桦望着她,静静地听她说,静静地问道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融洽在这浓郁的咖啡味道中,他想,她优雅地坐着就像是这片灰色残景中唯一鲜艳的花朵,正如此刻柔和蓝调中的**,清冷的环境竟也因此变得浪漫了许多,也许咖啡厅的情调从来就不来自有味道的音乐或有味道的环境,而是有味道的人。
“你觉得这咖啡怎样。”她忽然转移了话题,放下棕红色的杯子,在典雅的音乐中弹跳起手指,在空气中跟着悠扬的琴声演绎,若是在其他地方,刘桦恐怕只会觉得她是个神经病,可在这里,他却看得入神,入神得快要忘记她刚才说了什么。
“噢!很苦,没有味道。”刘桦慌忙说道,他依然望着她轻快在桌上弹跳的手指,望着她冰冷的脸,望着破旧的烛台,一切都显得不协调,却又好像渐渐地、在她指尖无形的演奏中变得协调起来。
“你不喜欢咖啡?”
“是的,我曾尝过些许,可并没有机会觉得那东西有什么好喝的。”他并不懂这些,要说起咖啡,他唯一能联想到的就只有曾在咖啡厅打工的肖晓晨……已经两年未见了吧!他想,若是下次能有机会遇到肖晓晨,定要好好问问她咖啡怎么喝。
“也许你只是还没适应它的淳朴。”
“你说的没错。”
“你知道么,我特别喜欢淳朴的东西。”
“让我猜,大概是淳朴的荣誉!”
“你没说错,但也不完全;淳朴的地方、淳朴的人,还有淳朴的意志,我知道在字典上它通常指的是诚实,而我所比喻的是一切相近似的气质。”
她细腻的指法跟随着音乐愈弹愈快,空气仿佛荡漾着音符,而她却又能一心两用地说着:“当然,我们来这里并不是想要谈论咖啡或青瓜的薄片,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我在说什么。”
“实话说,我并不理解,可我又深信不疑地认为,我想我知道你要干嘛。”
她愣了一下,继续弹奏着空气的乐谱,一只眼睛盯着咖啡,一只手轻缕着被子,在唇边小斟一口,又很快回到美丽的音符中去。
她的眼神却是变得入迷,一把古老的棕色吉他、一架古老的棕色木琴,正立在她对面望着她;他想,该在这里用什么才能装得下她想要讲述的故事呢?
他没有确切的答案,只是静静地听着。
“有一次,我打翻了父亲的杯子,被训责了一番,我狡辩道,为什么要用那么小的杯子?它那么不显眼,掉在摊子上却一撞既碎,可如果它再坚硬一些,那么它即使掉在地上也不会碎了!”她的双手停下了动作,而只是凝重地望着他。Χiυmъ.cοΜ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挥动着的手指随音乐一划而上,动作很大。
他看得有些入神,这挥舞的动作可把他吓了一下,“抱歉,你继续。”
伊丽莎白继续道:“父亲说,重点不是杯子,而是咖啡,咖啡的美味从来就不因杯子而转移,既然一个再脆弱的杯子也能装得下一份美味的咖啡,那为什么我们要去争论杯子的问题呢!”伊丽莎白轻轻笑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音乐与指尖变得轻快了起来,她又问道:“对此,你怎么看。”
“我觉得,你父亲说得挺有道理,相比淳美的咖啡,谁会在意一个容器呢?”
她听了,没有表情,笑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随音乐的消失而淡去,但很快,下一曲开始了,她的手指又继续在空气中敲打起来,她说:“可是你知道么,父亲那时又向我说,咖啡和杯子的关系就像是心灵与人一样,人的实力强大与否、天生的软弱与否,并不能决定他心灵的善恶。”
刘桦的眉间渐渐地皱褶起来。
她继续道:“是的,他在借题发挥,你懂的,我们的父母总想告诉我们些人生哲理,甚至是经常用那种难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实话说,很多时候他在我眼里就是个话痨!”
“那我相信话痨是遗传的。”刘桦笑道。
只见她的手指又慢了下来,不知何时开始,这座咖啡厅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她指尖划出的一道道美丽琴谱,她的动作那么的优雅,那么的令人陶醉,轻快的音乐掺和在这柔和的调子之中,凌乱之中又散透一番神秘的风情。
她继续说:“那时,我以为我真的理解了父亲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以为?”
“是的,那只是我以为,所以后来我还是不想看到咖啡杯子碎掉,为自己选购咖啡杯的时候,我选了最坚硬、又华丽的陶瓷杯,大几万块钱,那可花了我好些时间的积蓄。”
听到这个价钱的时候,刘桦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家族的人都不愿意用最不易碎的塑料杯子。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杯子虽没碎过,打翻的次数却更多了,咖啡也因此而少喝了许多,我那时想,有没有可能,父亲之所以选择易碎的杯子,就是为了好好珍惜它,甚至这能让它品尝的咖啡变得更加美味呢?”
刘桦听了,心想,也许下一次见到肖晓晨,不再需要问她怎么品咖啡了。
他说:“也许这就像人的生命,正因它脆弱,我们才会去努力守护。”
“是的,简单的哲学道理。”她回答。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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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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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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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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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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