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陛下他总是假正经>128.枝枝撩道长(六)
  此为防盗章这句话出自《史记.外戚世家》,是讲平阳公主在武帝过府时,向他进献美人,然而武帝一个也不曾相中,宴饮之中有歌女入内助兴,武帝望见之后,唯独中意卫子夫。

  顾景阳脚步微顿,回身看他,道:“你想说什么?”

  衡嘉低笑道:“圣明无过陛下,您其实都明白的。”

  ……

  过了三月,春光渐盛,花红柳绿,好不鲜艳,谢华琅的心也跟窗外那几株海棠似的,悄无声息的开出花来。

  次兄谢粱的婚事便在今年秋,娶的是沈国公家的女郎,为了两家的体面,少不得要大办。

  二房里的长女谢莹也十八岁了,早就定了永仪侯世子,她原本应该在去年出嫁的,然而永仪侯府的老夫人去了,世子为祖母守孝一年,这才将婚事拖延,刚巧同堂兄撞在一起了。

  卢氏要操持儿子的婚事,又要分出心思仔细淑嘉县主这一胎,小儿子谢玮进学,还得为他找个靠谱师傅,真是忙的团团转,听仆婢言说近来三娘时常出门,心知她是去会情郎,倒也没有刨根问底的追问。

  而谢华琅颇有些心虚,更不敢直言,索性先这么耗着,日后再慢慢筹划。

  这日傍晚,她刚从外归府,便见卢氏身边人来请,说是有话要问,心头不由微突,却没有迟疑,随同到了卢氏院中去。

  “阿娘,你寻我有事?”

  卢氏端丽面颊上隐约有些疲惫,温和道:“去见谁了?”

  “阿娘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非叫我说出来?”谢华琅上前去替她揉肩,笑道:“明知故问。”

  “你是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卢氏摆摆手,示意周遭仆婢退下,又拉着女儿在自己身侧落座,低声道:“你对周王怎么看?”

  卢氏口中的周王,便是今上胞弟的长子,他父亲做过太子,后来被郑后废掉,流放岭南,没多久又派遣使臣前往,逼令自尽。

  今上登基之后,缅怀英年早逝的胞弟,追谥为章献太子,封其子为周王,因为血缘关系十分亲近,朝臣与宗室之中看好他会被过继的人不在少数。

  谢华琅听卢氏提起周王,心中便有些忐忑,踌躇道:“阿娘怎么说起他来了?”

  卢氏面上也有些忧色:“你哥哥婚事在即,长安勋贵打发人上门致意,周王府的长史亲自来了,除去送给新人的礼物,还额外给你备了好些东西,我大略看了眼礼单,颇为厚重。”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谢华琅心中一堵,扯住母亲衣袖,道:“阿娘,你收下了?”

  “当然没有。”卢氏道:“我叫人将你二哥那份留下,剩下的叫长史带回去了。”

  “可是枝枝,阿娘能拒收他的东西,你阿爹也会回绝他的心意,但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她用力握住女儿的手,加重语气:“你若是无意与他,便该早作打算,绝了他念想。”

  谢华琅心中微动,假意试探道:“阿娘,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卢氏断然道:“周王不敢去求赐婚,虽然他求娶你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但若是闹到陛下那儿去,便不合时宜了。再则,倘若你已经嫁人,他也不敢再对你做什么,而府中其余娘子的身份,又不比你有分量。毕竟他只是想拉拢谢家,无意结仇。”

  谢华琅将心中那丝窃喜压下去,道:“我明白啦。”

  “希望你能真明白才好。”卢氏戳她额头一下,又道:“你阿爹昨晚还问我,几时能见一见枝枝选中的郎君,我都给搪塞过去了,但也推诿不了多久。你若真心喜欢那人,便该寻个时间,叫他过府拜访,也让你阿爹掌掌眼。”

  “快了快了,再些时日,我便同他讲。”

  谢华琅笑嘻嘻道:“阿娘也别太心急,今岁府中便有二哥与长姐成婚,等到了明年,三哥与四哥的婚事怕也要凑到一起。”

  “唔,”她想了想,又道:“便是我前边,也还有二娘呢。”

  “二娘怎么能同你比?”卢氏拍她一下,失笑道:“隔着一层肚皮呢。”

  说起这一茬,谢华琅倒真有些感慨,有些依恋的偎在母亲怀里,道:“我若出嫁,他身边必须干干净净的,只有我一个人,才不许他养家伎侍妾什么的呢。”

  “只是取乐玩意而已,何必在意?”卢氏笑道:“你若出嫁,必然是做嫡妻,要是同那些仆婢计较,反倒失了身份。”

  “阿娘,”谢华琅轻声道:“阿爹身边另有别人,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动气?”

  卢氏抚摸女儿光洁面颊,笑道:“我嫁与你阿爹之前,其实都不曾见过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纳彩问吉之后,便做了谢家妇。”

  “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室,我们彼此敬重,给足对方体面,却不会过分亲近,而世间的很多事情,假使一开始没有期待,那后来就不会有那么多波折。”

  “我要的是谢家主母的身份与相应的敬重,他都给了,那就很好,至于那些莺莺燕燕,侍妾家伎,他喜欢怎样便怎样,与我有什么关系?”

  “枝枝,”她笑问道:“你知道你阿爹最喜欢哪副画吗?”

  “秋鸣山居图,”谢华琅不假思索道:“阿爹临摹过好多遍,爱不释手。”

  “是啊,你阿爹对那副画的在意,远胜于那些姬妾,”卢氏笑吟吟道:“倘若书房失火,蒋氏田氏皆在内,你猜,你阿爹会先救哪个?”

  谢华琅顿了顿,方才道:“应该会先去取画吧。”

  “既然连物件都不如,我又何必同她们置气?”卢氏语气舒然,道:“你阿爹身边有人,其实同他喜爱琴棋如出一辙,谁会为丈夫买一个瓷瓶回家,偶然赏玩而大动肝火?”

  谢华琅沉默了。

  谢家四郎谢檀是侍妾田氏所出,今年十八,二娘则是侍妾蒋氏所出,比谢华琅大两个月,也是十六。

  高门规矩森严,侍妾生下孩子之后,便被送到主母身边教养,卢氏有儿有女,娘家强盛,也不必苛待他们。

  府中内宅之事,谢偃是不过问的,全权交与卢氏,这些年来,府中也曾有侍妾动过别的心思,卢氏知晓后并不动气,笑吟吟的叫人将那侍妾发卖,贴身女婢尽数打杀,回头又搜罗了几个美婢回府,算是补偿给谢偃的。

  杀鸡儆猴,从此谢家后宅也就安生了。

  田氏与蒋氏虽生有儿女,但在卢氏这个主母面前,却不敢有分毫放肆,每每行仆婢礼,极尽恭顺。

  这才是高门主母应有的生活。

  操持家事,执掌中馈,生下儿女之后好生栽培,教养他们成才,与丈夫相敬如宾,对侍妾恩威并济,府中内外提及时,口中皆是褒扬。

  若无意外,谢华琅出嫁之后,也会过上这种生活。

  然而此刻,她静默良久,还是道:“阿娘,我不想过这种生活。”

  “说我小气也好,说我天性悍妒也好,我喜欢的人,心里只能有我,至于别人,哪怕只是一道影子也不行。”

  “阿娘明白你的心思,但还是要劝你。”卢氏语重心长道:“世间女儿家,哪有不想同丈夫心心相印,情意绵长的?然而就如同我先前所说,倘若你一心一意爱他,一颗心都给了他,将来若有不如意,会吃很多苦的。”

  “阿娘其实也很怯懦,也会忧惧,也怕伤心,所以从头到尾,我对你阿爹都只是敬重,而没有男女情爱,”她温和道:“就女人而言,只要你不先动心,谁都没有办法伤到你。”

  “阿娘,我还是想试一试,”谢华琅低声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也好。”卢氏温柔抱住了女儿,道:“你比阿娘有勇气。想来,也会比阿娘有福气。”

  ……

  第二日,谢华琅出门往道观中去,到后堂时,少见的没有先行开口,落座之后,也是默然。

  衡嘉奉了茶过去,见她如此,有些奇怪,只是这二人相处时,周遭惯来不会留人,是以他向谢华琅恭敬一笑,便带着满腹疑惑离去了。

  顾景阳却没有动面前茶盏,而是轻轻唤了声“枝枝”。

  谢华琅心中门儿清,面上却不显,丧着脸,转目去看他。

  顾景阳关切道:“怎么了?”

  谢华琅垂下眼,心中忍笑,却端起手侧茶盏饮了一口,闷闷道:“没什么。”

  顾景阳清冷面上闪过一抹担忧,起身到她近前去,伸手探她额头,眉头微蹙:“是不舒服吗?”

  谢华琅道:“没事儿。”语气却有些消沉。

  顾景阳见状,却愈加忧心,犹疑几瞬,自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轻轻搭在她腕上,伸手为她把脉。

  谢华琅心下惊奇:“道长,你还懂医理吗?”

  顾景阳道:“不要乱动。”

  谢华琅真不适合装深沉,这么一会儿,便有些忍不住了,将那方帕子掀了,低笑道:“亲都亲了,抱也抱了,就搭个脉而已,道长你假正经的劲儿又犯了。”

  顾景阳瞥她一眼,往书案前坐下,提笔道:“肝火扰心,夜不能寐,我开个方子,你记得吃。”

  谢华琅跟过去,笑道:“道长,你真的懂医理呀?”Χiυmъ.cοΜ

  顾景阳道:“嗯。”

  谢华琅道:“那你能不能看出来,我为什么肝火扰心?”

  顾景阳已经停笔,将药方折起递与她,道:“为什么?”

  “因为想你呀,”谢华琅笑盈盈道:“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顾景阳眼底生出笑意来,口中却道:“油嘴滑舌。”

  “不只是夜不能寐,还有别的,”谢华琅也不在意他这话,只叫苦道:“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几日总觉得这儿疼。”

  说着,她点了点自己左侧下颌。

  顾景阳信以为真,心中担忧,顾不得别的,弯腰去查看。

  谢华琅见他凑得这么近,因为低头的缘故,神情更见恬淡,或许是因为喜欢这个人,连他低垂的眼睫都觉得迷人。

  她心里痒痒的,就跟被什么东西挠了一样,非得纾解出来才好,想也不想,便捧住他面颊,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顾景阳先是怔然,旋即回过神来,知晓她说自己下颌疼是在糊弄人,羞恼交加:“枝枝,你又胡闹!”

  “道长,”谢华琅笑道:“你今日才认识我吗?”

  顾景阳气道:“不知羞耻!”

  “九哥哥,你有完没完?这话你没说烦,我都听烦啦!”谢华琅满不在乎,口中笑道:“再说,这儿又没有别人,亲一下怎么了?”

  顾景阳寡言少语,自是争辩不过,转身便走,谢华琅亦步亦趋,跟上去追问道:“九哥哥,九郎,之前还有别人亲过你吗?”

  顾景阳道:“又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谢华琅怔了一下:“真的有吗?”

  顾景阳尚未回答,她便淡了语气,道:“若真的有,那我以后就不亲了。”

  说完,也不看他反应,转身欲走。

  顾景阳心中一滞,下意识伸手拉住她衣袖,不许她走,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来。

  事实上,这等动作于他而言,已经很是难得了。

  谢华琅知晓他性情,既不紧逼,也不回头,只耐着性子等。

  顾景阳脸皮薄,既克于礼制,又束于规度,结识谢华琅之后所说的那些话,若换了从前那个他,怕早就羞愤而死。

  即便是今日,两心相许,现下也是静默良久,方才低声道:“没有。”

  他握住她手掌,眼睫有些赧然的颤了颤:“就枝枝一个。”

  谢华琅回过身去,面上哪有恼意,分明全是欣然:“道长,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被逼到墙角,半个字也不肯讲。”

  顾景阳道:“你又糊弄我。”

  “没办法呀,”谢华琅笑道:“谁叫你就吃这一套?”

  顾景阳垂眼看她,谢华琅毫不避讳的回视,不知过了多久,他却忽然笑了。

  谢华琅奇道:“有什么好笑的?”

  “真是时也命也。”他却轻叹口气,伸手过去,轻轻勾了勾她鼻梁:“偏偏遇上你这冤家。”

  ……

  直到傍晚时分,谢华琅方才动身离去,顾景阳嘱咐她记得按时用药,亲自送出了门。

  “衡嘉,昨日出什么事了?”目视她身影远去,他眼底柔意方才敛去,声音低沉道:“枝枝虽不肯说,但神情却不太对。”

  早在清晨时候,衡嘉便觉奇怪,故而刻意吩咐人去打探,闻言答道:“奴婢听闻,周王殿下往谢家送了一份厚礼。”

  顾景阳神情淡漠,道:“他想做什么?”

  “说是庆贺谢家二郎婚事在即,可除此之外,”衡嘉微妙的顿了顿,垂首道:“他还给三娘送了份厚礼。”

  顾景阳道:“谢家收下了?”

  “没有,”衡嘉恭声道:“谢夫人令人退回去了,只留了前一份。”

  顾景阳淡淡道:“章献太子的忌辰快到了,打发周王出京,前去祭奠。”

  “……”衡嘉一滞,愈加小意的道:“陛下,距离章献太子的忌辰,还有大半年呢。”

  “不用管,”顾景阳道:“随便找个什么由头,叫他走的越远越好。”

  衡嘉在心里为周王点了三炷香,口中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

  谢粱要娶的是沈国公的幼女,沈家祖籍扬州,成婚之前需得回乡祭祖,沈夫人便打算偕同儿女回乡,既是祭祖,也是游玩,又打发人去谢家相问,看谢家人有没有想一道前去的。

  沈家往扬州去的人,除去世子之外,便皆是女眷,男女有别,谢家郎君们自然不好同往。

  至于女眷之中,谢莹已经在准备婚事,自然不好出门,谢徽是庶女,贸然凑过去,未免有些轻狂,唯一会去的,便是谢华琅了。

  她惯来是爱凑热闹的,可卢氏也知她近来同心上人走的近,对于她是否愿意出远门,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专程打发人去问。

  “去啊,扬州繁华富丽,为什么不去?”谢华琅笑吟吟道:“去回复阿娘,再帮我收拾行囊。”

  “此去扬州,起码也要半个月,”采青有些讶异:“女郎不打算……去见那位了吗?”

  “你是傻了么?”谢华琅失笑道:“我要去扬州,怎么能见得到?”

  “那,那,”采素也有些怔:“女郎可要遣人去说一声?”

  “不说,”谢华琅对镜梳妆,气定神闲:“我几时说过每日都会去找他?既然未曾约定,不再前去,就不算是失约。”

  “可是,”采青犹疑道:“那位会不会等急了?”

  “让他急吧。他若真是有心,便知道该怎么做,若是无意,强求也没意思。”

  谢华琅将那碧玉钗簪入发间,对着镜中人盈盈一笑,真如花树堆雪,风神秀彻:“我若太过殷勤,总是上赶着去,反倒不值钱了。”

  淑嘉县主低笑,手掌温柔拂过自己肚腹,神情有些羞怯,她身后侍女屈膝见礼,笑道:“县主有了身孕,医女诊脉,说是两月有余了。”

  卢氏听得怔住,转而欣喜道:“果真吗?”

  “我也怕医女年轻,会有误诊,故而请了太医探看,”淑嘉县主温柔道:“的确是有了。”

  “这可真是好消息!”卢氏听罢喜不自胜,却将柳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忙叫淑嘉县主落座,又道:“胎像好吗,阿允可知道吗?”

  “太医说这是头一胎,要好生照看,仔细些,不会有问题的,”淑嘉县主笑道:“郎君现下还未归府,便没有叫人知会他。”

  卢氏先前因郑后与临安长公主疑心谢家,安排医女入府,对淑嘉县主心生不满,素日里对她也淡淡的,现下知她有了身孕,态度大有转圜。

  她与淑嘉县主并不如何亲近,此时也不打算派人过去,免得惹人疑心,只道:“你母亲一直盼着,知晓这消息,该高兴坏了,有没有叫人去送信?”

  临安长公主惯来宠爱长女,若是知道,自然会派人前来照看的。

  淑嘉县主笑道:“已经叫人去送信了。”

  长媳有孕,对于谢家与谢允而言都是好事,卢氏自然也欢喜,吩咐人好生送淑嘉县主回去,又叫柳氏一道离去。

  谢华琅见内室无人,方才低声道:“也太巧了些吧?”

  “谁知道呢。”卢氏半歪在软枕上,面上笑意未歇:“只看结果便是了,过程如何,又有什么要紧的?”

  淑嘉县主嫁入谢家几年,恭谦淑惠,论及言行举止,也挑不出毛病,若不是有隋氏之死梗着,也是极合心意的儿媳。

  长兄房中的事,谢华琅不好掺和,知道自己即将添两个侄子或侄女,也由衷欢喜,母亲已经令人将这消息知会二房,想来这两日,家中便会有宴饮。

  “好了,你也该累了,”卢氏望着女儿,温柔道:“回去歇着吧,有事明日再说。”

  谢华琅应声,起身行礼,回了自己院子。

  ……

  先前谢华琅与卢氏说话时,采青采素也在,这二婢常年跟随谢华琅左右,她见了什么人,与谁交际,自是一清二楚,听她与卢氏讲已经有心上人,不免诧异。

  在卢氏院中,她们没敢言说,直到跟随谢华琅回去,左右无人,方才低声问:“女郎说的心上人……”

  那二人对视一眼,采青试探道:“不会是个道士吧?”

  谢华琅自袖中取出那只珊瑚耳铛,手指轻柔摩挲,云淡风轻道:“不可以吗?”

  “这,这如何使得,”采青采素慌了神,跪地道:“道士无官无爵且不说,又是方外之人……”

  先前谢华琅往那道观中讨花,她们也随同前往,只是不曾入内罢了,此刻却是悔之不及。

  倘若她们一道进去,起码也会知道自家女郎相中了谁,那人具体又是如何。

  “你们是我的仆婢,不是阿爹的,也不是阿娘的,”谢华琅将那只耳铛收起,目光微沉,垂眼看着她们:“不该说的话,都给我咽进肚子里去,知道吗?”

  采青与采素对视一眼,叩首应是。

  “起来吧,”谢华琅微微一笑,道:“跪来跪去的,像什么样子。”

  ……

  第二日清晨,谢华琅早早起身,往卢氏处去问安,却知母亲此时尚未起身。

  仆婢低声道:“县主有孕,夫人着实欢喜,加之二郎君婚事渐近,昨夜同老爷说了大半宿的话,午夜时分方才歇下。”

  “原来如此,”谢华琅笑道:“不必惊扰阿娘,叫她知道我来过便是。”

  仆婢微怔,见她衣裙华美,朱钗挽发,极是鲜妍,讶异道:“女郎又要出门吗?”

  “你便说我出门访友去了,”谢华琅莞尔道:“阿娘会明白的。”

  仆婢听得半知半解,却还是颔首应了。

  ……

  昨日出城时,尚且有元娘宪娘说话,今日催马扬鞭,却要快得多。

  谢华琅轻车熟路,到昨日道观门前,施施然下了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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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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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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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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