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他低声唤她名字,神情中带了些窘迫:“我脸皮薄,有些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你已经把我逼到这境地了,便饶我这回罢。”
谢华琅伏在他怀中,语气婉嗔,哼笑道:“也不知是哪个说的——‘你若是嫌我闷,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说甜言蜜语给你听’,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了。”
她如此说,顾景阳着实困窘,此刻二人相偎,离得也近,他略一低头,便见她在咫尺之处,眼波潋滟,笑吟吟望着自己,不知怎么,忽然心生柔意。
窗扉半开,日头高照,夏日的风带着令人躁动的暖热,卷了月季花的香气,绵延不绝的侵入内室。
他的心跳忽然有些快了,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含住了她嫣红的唇珠。
谢华琅微微一怔,旋即失笑,揽住他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两心相许,情到浓时,彼此痴缠良久,他们方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谢华琅依旧攀着他不放,口中嬉笑:“道长,你真的变啦!”
“当初我在观中见你时,你还记得自己是何等情状吗?”她敛去笑容,板起脸道:“就是这样,就跟苦瓜成精似的。”
顾景阳见她这模样,禁不住弯了唇角,却轻轻道:“放肆。”
谢华琅才不怕他,笑嘻嘻道:“道长,你第一次见我时,心里在想什么?”
顾景阳听她这样问,倒真的仔细回想了会儿,轻轻道:“我在想,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鲜艳活泼的姑娘,从头到尾满嘴歪理,却叫人无从应答。”
“男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不管他外表有多仙,内里都是一样的。”
谢华琅斜他一眼,道:“你直接说我生的美,你见色起意不就好了?”
顾景阳听得笑了,道:“这又是哪来的歪理?”
“这才不是歪理。”谢华琅理直气壮道:“也就是我年轻美貌,换个四十岁的貌丑婆子上门去说这些,你早叫人把她叉出去了。”wWW.ΧìǔΜЬ.CǒΜ
顾景阳失笑,颔首道:“有些道理。”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谢华琅坦荡道:“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枝枝。”顾景阳扶住她肩,叫二人略微分开些,静静望着她面颊,低问道:“你第一眼见我,心里又在想什么?”
谢华琅伸手抚弄他胡须,欣然笑道:“我在想,这人生的可真俊,若是能给我做夫婿,那就更好啦。”
顾景阳听她如此言说,却不觉得欢喜,拨开她手,微微正了神情:“才第一次见面,你就想到这儿去了?你便不怕所托非人吗?”
谢华琅也不怕他冷脸,对着这张俊秀面孔,越看越觉得喜欢,道:“我那时候想,只看这人生的这么俊,就知道他肯定是个好人。”
顾景阳眉头微蹙:“倘若你那日遇见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他皮相再好些,你是不是也就相中他了?”
谢华琅这才反应过来,眼睛轻眨两下,到他耳边去,悄声道:“九郎,你怎么又呷醋了?”
她离他这么近,耳畔说话时,带的他的心都跟着麻痒起来,顾景阳扶住她肩头,叫二人错开些,轻轻道:“枝枝,不许回避我的问题。”
这问题一个回答不好,兴许就会成为送命题,换成别人或许会慌,但谢华琅一点也不怕。
“九郎,”她捧着顾景阳的脸颊,轻问道:“你心仪我吗?”
顾景阳道:“嗯。”
谢华琅一笑,双目注视着他,又问道:“那你觉得,我心仪你吗?”
顾景阳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道:“我如何知道。”
谢华琅吃吃的笑,凑过脸去,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当然是喜欢啦!”
她这样欢畅,顾景阳见了,心绪不免转柔,忽然回过神来,道:“不许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于是谢华琅又凑过去,重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顾景阳见她如此,心中既觉甜蜜,又有些无奈,嘴唇一动,正要再问,她却倾身过去,显然是做好再亲一口的准备了。
他定定看着她,恨恨道:“真是欠了你的。”
谢华琅心知这一茬是过去了,挽住他手臂,笑容骄矜:“没有亲一口解决不了的问题,实在不行,那就亲两口。”
顾景阳却不做声。
谢华琅便用肩头蹭他,蹭完又笑:“那日我走时,刻意留了耳铛,后来再去寻,你说没见到,我就知道你是个假正经。”
“枝枝,别怨我那时不理你,”顾景阳听到此处,颇有些感怀,将她搂进怀中,道:“其实,那时我心里也很乱。”
“君主所拥有的,不仅仅是权力,还有随之而来的责任。”
他低声道:“我若真娶了你,必然是要对你负责的,我们还会有孩子,或许是小郎君,或许是小娘子,我自然是喜欢的,但对于你、对于谢家、对于宗室,乃至于这天下而言,要考虑的便很多了。”
“你先前同我怄气,不也是因此么?你我若有了孩儿,待他长成,起码要二十年。先前我无意娶妻,周王、魏王以及其余宗室各怀心思,我知道,但也没有理会,甚至打算在其中择选一个,舍弃其他,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若有孩子,他在元服之前,要面对的是业已成年、羽翼初成的堂兄们……”
顾景阳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叹道:“你前半生顺遂之至,青春正好,我实在是有些犹豫,该不该将你带到这样的漩涡中去。”
他说的时候,谢华琅便倚在他身上静听,见他说完,方才弯起一侧唇角,徐徐说了句:“不要脸。”
顾景阳侧目看她,道:“你说什么?”
谢华琅道:“你瞪我干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先前我亲你一口,你是怎么说的?‘不知羞耻’‘不检点’之类的话成天挂在嘴边,我当你是个不染尘埃的玉人呢。”
顾景阳淡淡觑着她,她也不怕,眉梢一挑,揶揄而笑:“道长,我就亲了你一口,被你追着说了好久的不知羞,你呢,看着风光霁月,私底下连生孩子都想到了。”
顾景阳被她说的一滞,略顿了顿,又解释道:“我那样想,是因为……”
谢华琅拿团扇拍他一下,道:“说到底,还不是那么想了?”
顾景阳便将先前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下去,按住她腰身,淡淡道:“就想了,不可以吗?”
谢华琅应道:“当然可以。”
顾景阳又道:“你给不给我生?”
谢华琅揽住他脖颈,笑吟吟道:“我给你生一群!”
顾景阳垂眼看她,忽然笑了,当真如风抚松竹,雪坠梅枝,清冷雅正之至。
谢华琅爱死了他这幅模样,八爪鱼似的扑过去,在他脸侧亲了口,又刻意使坏,顺势低头,在他喉结上同样亲了一口。
亲第一下的时候,顾景阳还没什么反应,等到第二下时,身体却忽的一颤,躺椅上位置狭小,谢华琅吓了一跳,险些跌下去,亏得他伸手抱住,将人搂在了怀里。
她微吃一惊,细声问道:“怎么了?”
顾景阳目光定定落在她面上,注视一会儿,别过脸去,语气有些隐忍:“你不要说话。”
谢华琅虽然奇怪,倒也没有再问,乖巧的伏在他怀中,有些疑惑的搅弄他衣角。
外室的风吹进来,带着几分午后醺然,依稀是夏日的躁动。
顾景阳气息忽然乱了一瞬:“枝枝,不要乱动。”
谢华琅脸都红了,埋头在他怀里,轻轻锤他一下,声音低不可闻:“你硌到我了嘛。”
顾景阳气息滞住,说不出话来,她也一样,内室中极尽静谧,却陷入另一种旖旎而暧昧的风波中。
谢华琅双手掩面,羞于看他,许是因为隔着掌心的缘故,那声音也闷闷的:“怎么突然就……”
顾景阳道:“你闭嘴。”
“我就不!”谢华琅委屈道:“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自作自受。”顾景阳道:“你活该。”
“我怎么知道你会……”
谢华琅说到一半儿,也没脸再说下去,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打开两个缝隙,悄悄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好呀?”
顾景阳心中窘迫,委实不想再这么说下去,手指掩住她唇,道:“噤声。”
若非叫谢华琅讲,她未必会讲,但若是堵住嘴不要她讲,那她才非要说个痛快呢。
她拨开顾景阳的手,微红着脸,抬眼打量他,叫道:“九郎,你也脸红了!”
顾景阳被她看的颇不自在,伸手过去,遮住了她眼睛。
谢华琅口花花的毛病又犯了,虽然看不见,嘴上却不停:“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顾景阳忍无可忍,索性低下头,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
男女之间的气力差别在那儿,谢华琅一时却推不开,一直到被亲的喘不上气儿来,才被顾景阳放开。
她歪在他怀中,气闷道:“你怎么这样……”
他手臂便在近侧,谢华琅捉起,在他手上恨恨咬了一口:“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成何体统?真不像话!”
顾景阳道:“聒噪。”
谢华琅又道:“陛下几无人君之仪矣!”
顾景阳道:“你是不是又想被堵嘴了?”
“……道长,”谢华琅老老实实的用手堵住嘴,忧愁道:“你从前不这样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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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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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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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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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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