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夜战了两日,外加给云生抑制魂钉,白沐尘疲倦的有些看不进去了,他把后脑勺靠在椅背上,微微侧目,瞟到云生还在目不转睛的翻书,一时百感交集。
“在季清的问题上,程兄远比在季家堡时通透。”他字斟句酌了一会儿,才道:“你现在更应该保重自己。”
云生多日未打理的红色皮毛有些蓬松,他垂着嘴角看着在眼前有点重影的符箓集,缓缓开口:“程容玉是把师徒情忘净了才这样通透,若是他还记得,就不会这样逼自己去恨一个人了。”
这个遗忘咒就像一把刀剜去了程容玉心上的一部分,强行让他失去感情的标尺,只留下了伦理纲常。
云生更心疼的是季清,没人比云生更清楚被舍弃和无家可归的艰涩滋味,这滋味也与剜心无异。
而白沐尘,天生的掌门候选人,有神器守尘青睐,理所当然继承了掌门之位,即使性格软弱,常年醉心于云游四海,也有个舅舅无怨无悔忠心可鉴的坐镇后方,他的人生简直算得上求仁得仁,叫人嫉妒。
“白沐尘,你又怎么会明白呢?”
“云生……”
白沐尘揪心的看着云生,看着他额头上的红痣忽深忽浅,白沐尘眉头耸起。
“你出去。”云生疲惫道。
“好、好……”
白沐尘不敢再多言一句,提步出门一气呵成。
云生合上符箓集,他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臂弯里,小小的啜泣声让守在门外的白沐尘既不敢强行闯入又着急的手足无措。
哭音渐止,白沐尘在门外呆不住了,他推开门闯进去,看到云生趴在书上一动不动,额头上的红痣更浅了。
白沐尘拢起睡着的云生,缓缓往他体内注入灵力,然后轻轻抱着他离开了书房。
——
舞魁大赛在中元节前举行,历经三天汇演,举城参与投票。
前两天程容玉的比赛场地与其他舞者并不一样。
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的舞台,而是在一处归安城外的僻静别苑。
青鸟一连两日送信,第三日竟有天马鸾车在玉堂春外等着,鸾铃随风晃动,响声清澈悦耳。
辛竹等在画堂春外,他在程容玉腰间系上了一个绣着喜鹊登梅的荷包。
自那夜以后,这是他们第一次有交集。
程容玉一手抱着已经昏沉多日的云生,一手拎起那个绣工精致的荷包仔细端详。
“谢谢辛先生割爱。”程容玉露出得体的微笑。
“真人此去小心。”
程容玉抱着云生颔首,缓缓登上鸾车,白色的天马展开巨大的双翼飞向高空。
辛竹看着天马飞去的方向眸中色变,转身不见了踪影。
程容玉抱着云生坐在鸾车内,回想起前两日在别院的事情。
那日,程容玉被恭顺的仆人领到水榭内,那里和叶红莲画中幻境一模一样,只不过真实的景中有了风有了鱼虫,不见红莲,满池都变成紫色的睡莲。
他提着长醉在水榭内站了一天,直到仆人领他离开。
第二日复如此,程容玉依然仅仅站在水榭内,什么人都没遇到,也什么都没有做。
这一次是天马鸾车,程容玉觉得他能有幸见一下传说中宗山尊主的府邸。
穿过层层雾霭,飞过层峦叠嶂,天马踏进了宗山的结界,程容玉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宗山灵脉充盈的灵气,低头看下云生,他竟然反常的睡得更加昏沉。琇書蛧
打开车窗,外面是一座嵌入山中的阁楼,青瓦朱漆,雕梁画栋,地上的金砖纤尘不染光可鉴人。
天马将鸾车停在阁楼前广阔的金砖地面上,它打了一个响鼻,程容玉看到一个和那日在叶红莲居所内黑衣鬼魅相似的人掀开了车帘。
在车外,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微笑着向他伸出苍白的手。
程容玉犹疑不定,男人充满耐心的保持着优雅伸出手的姿势,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
“宗山尊主,在下……”
那个鬼魅一样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将云生从程容玉怀中抢走,程容玉上手拦截,鬼魅就像影子一样遁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容玉怒道:“尊主这是何意?”
那只苍白的手依靠天时地利,将程容玉不费力气的拽下车,紧紧握着他的手走进那栋华丽的阁楼。
程容玉回头看着身后的雕花巨门缓缓闭合,冷汗自脊背不断透出,此刻如同一只待宰羔羊,恐惧爬入瞳孔。
灵力被封,云生被掳走,程容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第一次觉得自己托大到极点。
阁楼里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地上铺着精美绝伦的毛毯,走在上面如游云端,数不请的夜明珠吊在顶上,比白昼更惨亮,程容玉眼中甚至清晰的映出重霄兴奋的侧脸。
走廊里一扇扇门被推开,重霄似乎都不满意,他还在继续寻找。
程容玉已经面无血色,长醉从乾坤袖中滑出,他接住长醉刺向重霄的握着的手。
对,程容玉自己的手。
在那一瞬间,重霄看到红色的血珠飞溅,手上一片鲜红,他深邃的眼睛刹那间惊恐万分,他慌忙松手,看着程容玉提着长醉往后退出他的可触范围。
那一剑深可见骨,手腕上淋漓的鲜血一串串落在地毯上让重霄心疼不已,他看见程容玉将长醉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道血线在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格外惊心动魄。
“容玉……”重霄伸手向前。
“不要动。”程容玉一张惨白的脸,泛青的嘴唇轻轻开合,“我们做个交易吧,重霄。”
重霄眉头紧蹙的看着程容玉脖子上的血丝,不再靠前,“我不会放你走的,就算死,你的灵魂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程容玉似笑非笑的看着重霄,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嘲弄,“死的我哪有活着的我有意思,我说的对吗,重霄?”
重霄贪婪的望着程容玉,不自觉的勾起嘴角,似是突然被激起巨大的愉悦,他忽然笑出了声,笑声穿梭在整个走廊。
“什么交易?”重霄声音温柔,眼里的浓情化不开。
程容玉浅浅一笑,“拔出云生的魂钉放他离开,作为交换我留在这里遂你心意,这样如何呢,尊主?”
“成交。”
重霄推开一扇门,内里是金碧辉煌的宗山府邸的大殿,那个黑衣影人正抱着云生站在那里。
程容玉心中一松,失血过多的身体开始摇晃。
重霄一个幻影,移步到程容玉的身后,他打落长醉,将长醉踢出视线,揽住程容玉锁住了他的穴道。
“只要你不离开我,要什么都给你,何苦为难你自己呢。”
然后重霄走向云生,拇指在云生的眉间微按,一道红光从拇指下溢出,一枚满布咒语的细钉碎在了重霄指尖。
程容玉踉跄着跑向云生,在重霄的颔首下,黑衣影人将云生抛到空中后遁地而去。
“云生!”
云生落在了程容玉的怀中,他额间的红痣消失,呼吸起伏均匀,似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程容玉松了口气,眼中是瞬息万变的思虑。
那个影子一样的人又出现了,他在重霄耳边递了一个消息,重霄的眼神陡然变冷。
“宗山尊主,别来无恙啊,我来的是不是早了点,请柬烧毁了,看来是我记错时间了。”
一个周身紫色灵力不消的男人,一掌挥开了阻挠他前行的影卫,他的身量极高,容貌清俊如山涧冷泉沁人入心,那迫人的巨大灵力,没有影卫再敢靠近。
重霄将程容玉掩在了身后,他向男人露出了一个危险的微笑,“季清,小看你了,竟然能找到结界,看到你连原身都上阵了,本尊真是好荣幸。”
这就是季清?!程容玉向前一步死死盯住季清的脸,想要寻得一丝熟悉,可惜徒劳。
重霄看到程容玉疑惑的神色,伸手揽住他,在他耳边轻轻道:“不像你那徒弟对么,这是他将□□收回的模样。”
“□□是什么?”
重霄趁机舔了一下程容玉的耳垂,“这是四座灵山的秘密,将来我慢慢同你说。”
一道紫色的剑光劈向他们两个,活活逼重霄和程容玉分开,季清借此将程容玉推出大殿,在殿外等候的季鸣扶住了程容玉。
重霄狠戾道:“季清!”
“不好意思坏了宗山尊主的雅兴。”季清冷俊的面庞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程容玉是帘山的人,宗山尊主何苦要强留。”季清冷冷道。
“你难道忘记了玫月?你还在奢望和他在一起吗?季清!”
季清的眸色愈来愈沉重,他手中握着他的紫玉剑的手劲,愈来愈狠,手甚至开始轻颤。
重霄攥紧拳头,眸中怒火炽烈。
“惜影!”
“尊主。”
黑衣影人从暗处跪在重霄面前。
重霄咬牙道:“把人带上来!”
“是。”
两个影人押着一个美艳女子出现在殿内,白色的丝绢蒙住了她的眼睛,但丝绢眼睛的位置却是两团血污。
“老板娘!”
程容玉心口一窒,将云生托给季鸣,再一次走回大殿,想要靠近老板娘却被影卫拦住。
他抿着嘴唇,目光狠厉,他看到重霄再一次优雅的向他伸出了手。
程容玉迈开步子,胳膊却被季清扯住。
季清道:“别跟他走,我会救她。”
重霄温柔的声音响起,“容玉你知道吗,宗山的灵力充沛,他们的眼睛很快就会长出来,然后再一次被挖掉……”
“阿程?是你吗?”老板娘嘶哑颤抖的跪在大殿上问道,“小虎他们也在里,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程容玉一只手的指甲嵌入手心,另一只手腕的伤口崩开,再一次血流不止,“我留下,放了他们。”
“容玉,他们不在我们的交易之中,如果你不走,我可以保证不再挖下他们的眼睛。”
“……”
程容玉浑身发抖,被禁锢的灵力在他体内乱窜,一口鲜血从他的牙关涌出。
他用手背擦掉口边的血,扭头看着用灵力撑住他的季清,“虽然我不记得与你曾是师徒,但是今日之事我该谢谢你,送云生回五城十二楼,转告一个叫辛竹的人,告诉他我是自愿的,然后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你走吧。”程容玉抽回自己的手臂,强硬的推开了又要拦他的季清。
季清心里泛出痛意,他眼睁睁看着程容玉从过去到现在在他的一力促成下一步步慢慢走出了他的范围。
程容玉脚下的场景变幻,他和重霄来到了那个荷塘水榭。
程容玉的手与重霄相握,他的血染红了唇,那张脸美的不可方物,他对重霄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重霄微笑道:“这样我们的将来就不会无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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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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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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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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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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