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过来看看江雨萍,却看到房门紧闭一片漆黑,只当她是睡了。但是不知为何,他心情有些低落,站在这院子里不舍离去。
“我...”李沉影砸砸嘴,一句‘我来看看你’刚起了一个音,江雨萍就一把上前拽住了他的手。
“什么都别说,跟我走。”江雨萍拉着他便往白芷阁奔去,若是老昭仪真有个三长两短,凭自己是决然处理不好的。
李沉影见她形色匆忙,也不多问,任她拉着手随她而去。
“昭仪娘娘!”江雨萍着急忙慌进了老昭仪的屋子,见她躺在床上正痛苦□□,嘴里不知道念着些什么。
李沉影点亮了烛灯,递到江雨萍面前。
江雨萍借着烛灯看见老昭仪脸上一片湿润,赶紧拿帕子给她擦脸,“昭仪娘娘,您哪里不舒服?”
老昭仪嘴唇蠕动,江雨萍却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一时手足无措。
李沉影看她慌了神,赶紧一把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安神,又自己伏下身子仔细聆听,
“花......枝?”李沉影懵里懵懂看着江雨萍,将他听到的念了出来。
江雨萍一愣,半晌忽然想起什么,走到窗边将那个空了许久的花瓶塞进老昭仪怀里,“在这里,花枝在这里,”老昭仪捂着冰冷的花瓶,渐渐安稳了下来,嘴里喃喃道:“花枝...我的孩子...”
江雨萍一怔,伸出手握住了老昭仪布满沧桑的手掌,低声道:“娘,花枝在这里。”
李沉影恻过身子看着江雨萍,她的面上是无比地虔诚,眼神中有他看不懂的悲切。
“娘,我是您的花枝,是您的女儿啊。”江雨萍不停念着这几句,慢慢将老昭仪的手捂热了。
老昭仪哼了两声,抱着花瓶渐渐微笑睡去,李沉影把上她的脉门,对江雨萍道:“她的脉象平稳,已无大碍了。”
江雨萍舒了口气,低声道了声谢,守了约半个时辰见老昭仪已呼吸匀称,已然入梦,江雨萍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兀自离去。
李沉影跟在她身后,他看得出她十分疲倦,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他心一横,大步向前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回了吟霜苑。
江雨萍心神疲倦,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直到进了吟霜苑他将她放在榻上。
李沉影给她盖了盖被子,见她双目紧闭便准备离去,刚一转身却忽然被她一把拉住。
“李沉影你别走,”她抓着他的右手,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我害怕。”
李沉影呼吸一滞,脚下怎么也迈不动了,她清亮的眼睛怔怔看着他,她...需要他。
李沉影吹了灯轻轻上榻将她拥入怀里,托着她的后脑安抚道:“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远处璀璨烟火在空中响起,这是送宾的礼炮,寓意今日的大婚告一段落,宾客离去,主人该入洞房了。
江雨萍深吸两口气,摸了摸他的华服,轻声道:“李沉影,今日是你大婚。”
“嗯...”李沉影将下巴垫在她头上,没有再接话。
“李沉影你怕冷吗?”
李沉影没有受过生理上的折磨,单纯说他怕或是不怕冷,他也不知道,但是她这么问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他缓缓道:“我不怕冷,你怕吗?”
江雨萍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颤抖道:“我最怕冷了,去年冬日有一次我半夜冻醒,看见梦梦把她的被子全盖在我身上自己在一旁冻得嘴唇发紫,那时候我真得怕极了...”
李沉影将她拥得更紧,两具身躯紧紧靠在一起,他想把自己身体的温度都传给她,柔声在她耳边道:“不会了,那样寒冷的冬日再也不会有了。”
江雨萍贴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破晓时分,李沉影醒来的时候江雨萍还在睡梦中。他轻身离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回头在她额边落下一吻,吻完他呼吸一滞,没忍住给了自己一耳光...
李沉影啊李沉影,你这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借着破晓微弱的晨光他回到了泰禾殿,卯时三刻达公公照例进泰禾殿点晨灯,灯一点就看见李沉影阴着一张脸坐在宫椅上。
“哎哟喂!”
达公公一个激灵吓得跌坐在地,喘了几口粗气终于看清是本该在某位娘娘洞房中的李沉影,委屈巴巴从地上爬起问道:“陛下...您不在娘娘洞房里待着,何苦来吓老奴呢”
其实达公公并不老,左不过二十七八,只是资历老,又是皇帝身边的人,宫里人免不了尊敬些,一来二去就给他造成了一种自己很老的错觉。
李沉影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谁说朕不在洞房,朕昨夜一直在爱妃的洞房,今日辰时才整装去了大昭殿上朝。”ωωω.χΙυΜЬ.Cǒm
达公公捂了捂耳朵,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陛下...您说昨夜去了哪位娘娘的宫苑?”关键是...这会儿才卯时啊...
李沉影会心一笑,又道:“小达子你可越来越聪明了,这一下就猜到朕昨夜去了爱妃宫里。”
将达公公依旧一脸懵圈,李沉影拍拍他的后背,起身向大昭殿走去,走到殿门还特意感叹了一句:“爱妃甚得真心,不错,不错。”
达公公揉了揉太阳穴,陛下这是...又抽抽了?他自己尚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结果刚刚下了岗就被一群小太监小宫女围了上来。
“哎哟达公公您老就别卖关子了,陛下昨夜到底去了哪位娘娘宫里啊?”
“对啊,咱们也都是押了注的...”
另一小太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笑呵道:“公公您别听他的!这不是这会儿哪个宫都没消息,奴才们实在好奇才来问您嘛!”
“对对,”另一个小宫女赶忙接道,“这宫中谁不知道您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这等事想必也只有您最清楚了。”
达公公甩了甩拂尘,忽然一种舍我其谁的荣誉感在胸中回荡,仰了仰头伸出兰花指道:“我等奴才本不该过问陛下私事,但是老身看汝等情真意切,欸...”语罢理了理衣冠,“陛下昨夜去了X娘娘宫里。”
说完大步离去。
剩下的一群太监宫女面面相觑。
这个戳了戳边上人:“你听清了吗?”
“我听着像是顺嫔娘娘...”
“不对不对,我像是听到了贵人娘娘...”
一阵商讨无果,众人念念叨叨散去,然后又将达公公此番话传到了下面,结果关于李沉影洞房夜去了哪位娘娘宫里的问题引发了宫中一场空前盛大的讨论。
讨论了大半日终于有人得出结论。
“哎呀呀!你们想啊!陛下年纪轻轻,又是初试雨露,三位娘娘又貌美年轻,陛下肯定是一次性!你们懂得!”
有道理!不然为什么说哪位娘娘的都有!不然为什么陛下今日上朝满脸倦容!
这番话越传越邪乎,最后传到江雨萍耳中的版本是,“陛下先去顺嫔宫里,结果刘贵人就在隔离朱启阁,闻声不甘落后,便去了顺嫔宫里请安,结果陛下一看一个可爱一个冷艳,就好奇韩贵妃长什么样,于是左拥右抱就去了华泽宫,那韩贵妃肤白貌美楚楚可怜,陛下一下就走不动道了!于是三位娘娘和陛下就一同...嘿嘿嘿...”小德子说完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江雨萍刚喝了一口茶水,这会儿被呛得半死,她忽然有点理解她爹了,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真的会...被水呛死...
梦梦尴尬拿绢帕给她擦了脸,转身跟送喜盒的小德子道了谢,小德子走得时候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意。
梦梦终于忍不住斥责道:“别说三个,那前朝皇帝一夜驭七女的事迹都一直为后人乐道,你这般吃惊作甚。”
江雨萍擦擦嘴角的茶渍,稳了稳心神,若无其事道:\&"梦梦,你又偷看□□了。\&"
哟,说漏嘴了...梦梦红着脸,道自己忙了一宿未合眼,回屋去补觉了。
江雨萍戏谑看着她回屋,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叶幻生叶侍卫,你这是看上了什么厉害的女子。”
所谓喜盒,是宫中大喜御膳司精心准备的食盒,里面装着稻、黍、稷、麦、菽五种谷物小碟,两盘小菜和两个印红花的馒头,寓意五谷丰登,和和美美。
江雨萍暗骂了一声御膳司抠门,盖上了盒子提着去了白芷阁,她想到老昭仪昨夜抓着自己的手喊“花枝”的样子,到底有些放不下。
白芷阁的喜盒端端正正放在门外,江雨萍到的时候还是热的,想来应该是小德子敲门无人应答便索性直接放在了门外。
江雨萍拾起喜盒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老昭仪正坐在窗前也不知是晒太阳还是看着花瓶发呆,看见江雨萍进来也不惊,只微微笑着颔首:“孩子,你来了。”
江雨萍回了个微笑,将喜盒放在案几上,道:\&"今日宫中大喜,雨萍想来陪娘娘吃个饭。\&"
她发现老昭仪的眼神又恢复了混沌,哪怕在看自己的时候也好像隐隐约约在看另一个人,精神倒是不错。
老昭仪起身准备将屋里唯一的凳子让给江雨萍,江雨萍笑着摇摇头:“娘娘,今日太阳极好,我们去苑中边晒太阳边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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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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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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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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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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