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农门福女>80.第0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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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就是,这时间也不对……

  身旁的婶子见娇娇只草草的瞧了一眼,就没甚兴致的别过了眼去,且面上并无任何害羞的迹象,看着像是完全提不起兴趣的模样。那婶子心下微微有些纳罕,不过转念一想,许是娇娇年岁还小,尚未通透而已,正好新人行至跟前准备行礼,便撂了这心思,专心观起礼来。

  乡间喜宴比不上城里那边仪式繁琐讲究,至多只能称得上热闹二字。

  男方家里特地雇来的鼓乐班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气氛推至顶点。村里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挤去的,办喜事的人家非但不嫌闹腾,还特地拿了花生糖块等等,让孩子们可劲儿的玩闹,只道越是喧闹越是好兆头。琇書蛧

  待礼成,就是喜宴开始时,对于这些来凑热闹的村人来说,而后的喜宴才是至关重要的。

  好一通推杯送盏后,各家各人都已酒足饭饱,也有婶子嫂子帮着归整餐盘,余下的饭菜也会被主家分好了送予各家帮忙的人,至于像六婶子这般掌厨的,更是端着好几盆子菜喜滋滋的往家赶,半大小子们则帮着将桌椅带回各家。

  娇娇也同她爹一起往村北面走去。

  冯源是村里出了名的能耐人,被新郎家人推到了主桌上,席间很是喝了不少酒。好在,他在外头交际惯了,酒量倒是不浅,到这会儿也不过只是微微有些上脸,看着并无太多醉意。

  与父女俩同行的还有六婶子一家,他们也算是收获满满了,尤其是小豆丁菜头,小兜兜里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花生瓜子糖块,席间也吃了不少肉,嘴上油乎乎的,面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因着心里十分高兴,六婶子边端着菜盆子走路边同儿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瞥见娇娇乖巧的跟在冯源身畔落后两步的地儿,又道:“娇娇如今也大了,我上半晌还听黍哥儿他娘说,小南庄的陈媒婆跟人打听你们家呢。”

  冯源又不是真的醉了,闻言脚步略顿了顿,问:“打听我们家?”

  “对呀,跟人打听来着,问得可仔细了。”六婶子笑盈盈的答着,她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家有女百家求嘛,打听一下又不妨事的。

  这也算是习以为常的规矩了,像媒人说亲,说的是两家人,但其实会去请媒人的只有家中有儿子的人家。多半情况下,都是男方父母请了媒人说了自家的情况,若是有心仪的,便直接托媒人去那家探探口风,若是没有,则但凭媒人帮着相看,有人选了再考虑是否妥当。

  要是家有适龄闺女,却无人打听的话,说出来都要叫人笑话。

  六婶子见冯源一直不吭声,想着他可能舍不得独一个闺女出嫁,就笑道:“姑娘家家的,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舍不得便多备些嫁妆便是,再不然嫁得近一些,省得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回面。”

  冯源本就不是十分乐意,听得这话,心里质愈发酸涩起来。

  这时,娇娇上前挽了她爹的胳膊,笑着打岔道:“我要陪着爹,哪儿也不去。”

  “哟,可看出来咱们娇娇是个孝顺闺女了。”六婶子说了这话后,就不再多说了,毕竟这父女俩明显都不大乐意,她干嘛平白当这个坏人呢?再说了,只听说过男儿娶不到媳妇的,没听说哪家的姑娘还能嫁不出去的,确实不用着急。

  村子再大能有多大?一行人很快就在岔道分开,娇娇同她爹回了家,就着缸子里的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娇娇见她爹今个儿喝了酒,便没再歪缠着让教学账,只盘算着趁着时间还挺早,等下回了房里,还能再写两页大字。

  才这般想着,娇娇就听到她爹问:“心肝儿方才说的是真心话?真要陪着爹?”

  娇娇寻思了一下,点了点头:“早嫁有什么好的?在家陪着爹才舒坦。”

  “早嫁是不好,还是个小孩子呢,没的早早的送到别人家里吃苦受罪的,就算公婆再和气,能有亲爹好?”冯源乐呵呵的逗小闺女,“你说早嫁不好,那晚嫁呢?”

  “随它啥时候嫁,这事儿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也是,还得我这个当爹的为咱们心肝好好谋划谋划,不过也不着急,不急。”

  娇娇笑眯眯的看着她爹进了隔壁屋里,她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笔墨纸砚还摊在靠窗户的长桌上,一旁还搁着她爹特地寻出来的字帖,当然不是名家字帖,只是寻常小儿练字用的。

  比起旁的刚启蒙孩童,娇娇显然要更有耐心一些,况且很多字她上辈子都是认识的,写起来是费劲儿了点儿,可有基础总比没基础要轻松多了。

  只这般,娇娇一面对着字帖练字,一面回忆着上辈子这个时候的事儿。

  下河村因着沿河而居,且村中多水沟,田地比其他村落要肥沃很多,光是水田便有二三百亩。而这里头,属于冯源的便有一半。

  冯源号称是家有良田百亩,这话确实不假,可事实上所谓良田单指上等的水田,假如算上旱地的话,只怕五百亩都不止了。

  甭管是什么时候,家境富裕的人家都不会愁儿女婚嫁的,哪怕本人有瑕疵,家资丰厚总是能加分不少。也因此,打从娇娇上了十岁以后,来打听的媒人就没断过,不过绝大多数都被冯源拒绝了,根本就没可能把消息传到娇娇耳中。

  上辈子,娇娇出嫁前完全没思量过别的,除了吃吃吃,什么都不惦记。而出嫁后,日子倒是过得顺心如意,可到底长了点儿年岁,总算不至于跟当姑娘时那般天真了。

  不过她也确实不需要太费神,以她爹对她的疼爱来说,但凡要说亲,最后总是要同她商议的,哪怕她不记得当初那个官媒了,夫家的名讳总是知道的,着实无需担心。

  这般想着,又见自己已经写了两页大字了,娇娇拿笔在釉色笔洗里清洗,洗好后挂到了笔架上,又将字帖仔细收好后,这才歇了下来。

  她是不惦记了,旁人却做不到她这般心宽体胖的。

  不两天,就有人上门打听了。

  行走在乡间的媒人没那么多讲究,甚至多有旁的兼差,因此就算来女方家中相看,也能寻着合适的由头,再不济也可以说是寻常走亲访友,也免得最后没成闹得不好看。说白了,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好事,但要是成天有人上门来相看,却不是什么好事了。

  上门打听的就是小南庄的陈媒婆,而陪同一道儿来的则是前两日刚办完家中喜事的黍哥儿他娘,末了,还特地唤了与娇娇家最为亲近的六婶子和她儿媳妇作伴。

  全程,娇娇都乖乖的待在自己房里,只偶尔从开着的窗户往外瞄一眼,见几人有说有笑的,看似交谈很愉快,遂又低头看字帖练字。

  娇娇完全不担心,只是在练字之余忍不住去想她相公此时又在做什么呢?再就是,俩人还能再续前缘吗?

  陈媒婆没待太久,之后就又去了别家闲逛。这也算是乡间媒人的特点了,多数时候并不是受人之托前来相看的,而是要多走家串户,这样才能了解各家的需求,清楚哪家要嫁女哪家要娶媳,免得真碰上人问起时,来个一问三不知,平白错过了一桩生意。

  哪知,等陈媒婆走了之后,六婶子一脸神情莫名的进屋来寻娇娇,见娇娇认真的立于桌案前练着字,她稍愣了下,才道:“娇娇还认识字?”

  “我爹常说技多不压身。”娇娇笑着答了一声,瞥了眼窗外的院坝,见人已经走远了,微微松了一口气。就算不担心她爹把她随便嫁了,家里来了生人,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六婶子面色复杂的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的问:“娇娇,你还记得你娘不?”

  “啊?”

  见娇娇一脸的惊讶,六婶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甭管是城里还是乡间,说亲都讲究六亲俱全。有些讲究的人家,还忌讳个‘长女无母不娶’,偏你不光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你奶走得更早,这就……”

  “那也总有不计较的人家。”娇娇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很是坦然的道,“这也计较那也计较的,没几个钱还穷讲究的,就算嫁了也麻烦多多,索性早早弃了还省事儿呢。”

  六婶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接不上话来,只借着天色不早为由,先行离开了。

  及至她走了,娇娇才纳闷的看了看天色,虽说这几天转凉了些,可日落时间并没有提前多少,这会儿外头亮堂堂的,估计起码得再过一个时辰才到傍晚。

  ……

  “娘,娇娇是个啥说头?”岔路上,小周氏站在路旁等着婆婆,一见婆婆过来就忙不迭的问道。

  “能是个啥说头?我看娇娇完全就没明白我的意思,还当是打算给她说亲呢。”六婶子很是无奈,“照我的意思,横竖也不差那么点儿时候,咋不干脆等娇娇嫁出去了再说这事儿?再说了,她娘都没了十来年了,她爹要真想娶个填房,还能等到如今?娇娇小时候都没找,她都这般大了……我看这事儿不靠谱。”

  “我也觉得心里没谱,可叔公说了,娇娇已经这般大了,回头她嫁出去了,独留源叔一个人在家多冷清?如今这个也不错,提前办了事,等将来娇娇说亲,对外说起来,也是有娘的。”

  六婶子琢磨着也是这个道理:“那不然明个儿再说说?娇娇是个好性儿,只要对方不拿乔,处起来不难的。”

  小周氏也跟着点头附和:“横竖是农闲,拉人聊家常也成,处不处得来,不处处哪知道?源叔最是疼娇娇,等娇娇一点头,他一准儿答应。”

  “就这么办吧。”

  婆媳俩在路边聊了几句后,便回家准备晚饭了。当然不止要准备自家的,还有娇娇父女俩的。

  至于冯源,趁着今个儿天气不错,往上河村去了,那边靠山,常有其他村子所没有的出产,因着数量不多,不值得特地赶车过去收购,但闲得无聊跑一趟倒是使得。好在俩村子离得不远,冯源早上离家前同娇娇说了,天黑前一定能到家。

  等冯源回家后,娇娇也随口同他提了白日里的事儿,父女俩都没太当回事儿,毕竟媒人走家串户太寻常了,真要有事儿人家也会主动提起的。

  是啊,假如是娶媳,当然会主动上门求娶,可要是反过来呢?再恨嫁的女子,也绝不可能请媒人直接上门说亲,只能委婉的旁敲侧击。

  于是,次日上午,黍哥儿他娘又过来了,同来的还有刚进门不久的黍哥儿那新媳妇。

  一下子收了数目这般多的野味,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吃不完的。好在,如今已至深秋,天气是一日凉过一日,倒是无需担心野味坏掉。再不济,回头腌制成咸肉,或者做成熏肉腊肉,都可以长时间保存。

  待展猎户要离开时,冯源又同他多说了几句话。倒是跟俞老二没啥关系,只是叮嘱他在大雪封山之前,尽可能多送一些野味过来,要是有其他的山珍,也一并都收,无论是留着自家慢慢吃,还是送到冯源合作的商行都成。

  所谓山珍,在他们这一带被誉为山神给的赏赐。只是这赏赐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怕离他们这儿不算特别远的小青山物资及其丰富,可叫人无奈的是,深山老林里的危险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每隔几年就会发生猛兽下山偷吃家禽的事儿,更别提深入山中狩猎了。

  旁的不说,那展猎户之父就是在多年前进山时,意外遭遇猛虎身亡的。

  冯家几人还在闲聊着,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六婶子在看了看已经收拾干净的野味后,稍作斟酌便向娇娇提议道:“娇娇,回头烧个麻辣兔丁成不?那傻狍子肉可以拿来跟土豆炖一锅,再烧个清淡点儿的萝卜汤,你觉得咋样?”

  娇娇低头看了眼自己那依然滚圆的身材,内心无比的挣扎。

  六婶子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你吃饭前先喝两碗汤,再紧着萝卜、土豆多吃一些,最后再吃兔丁、狍子肉,这不就结了?要婶子说,咱们娇娇长得多好啊,这一身的福气。”

  跟村里别个婶子嫂子不同,六婶子是当真把娇娇疼到了心坎儿里。她自个儿没得闺女,儿媳生的也是孙子,加上娇娇脾性好,又是她看着长大的,自是多添了几分亲近之情。

  眼见娇娇还在犹豫吃还是不吃,六婶子只愈发心疼起来。

  要她说,这冯源娶不娶填房继室,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儿,谁叫这世间对男子宽容,却对女子分外苛待?可偏生,好不容易盼来的媒人上门,竟不是给娇娇说亲的,叫她很是失落了好几日。

  今个儿她见了展猎户,又听几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好些话,她可算是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迟疑了片刻,六婶子将娇娇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娇娇你忽的变了性子,可是因为几个月前,俞家使人提亲那事儿?”

  娇娇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她完全不知道俞家曾来提亲过!

  “那俞家,统共也就十来亩地,按说家境也不算差了,可你要知道,他们家那老婆子是出了名的偏心眼儿,要是给你说了俞家老大,就是那个秀才公,你爹兴许还能松口。可惜啊,人家说的是他们家老二,那就是个做篾器活儿的手艺人!”

  “我知道啊,俞老二那一手篾器活儿比他爹都能耐。”娇娇已经将人都一一对上了号,只不过多数都是她上辈子听来的。

  “手艺人饿不死,换成别家倒也凑合,可有俞家那个心眼子偏到了咯吱窝里的老婆子在,谁家敢把闺女嫁过去?听说过嫁妆补贴自家男人的,没听说过补贴大伯子的。娇娇乖,你爹也是为了你好,是他嫌弃俞家,不是俞家嫌弃你。”

  六婶子话锋一转:“所以呀,该吃还是得吃,犯不着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亏了自己的嘴巴。别管这些野味了,自有人会收拾的,跟婶子回去去,走!”

  三绕两绕的,娇娇就被绕进去了,感觉偶尔吃一顿好的,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再说了,野味都是精肉,吃起来格外得有嚼劲儿,可要说油水却是大大不如家养的。

  这么一安慰,罪恶感就差不多消散了。

  于是,这天娇娇和她爹一起美滋滋的吃了一顿野味。

  待收拾碗筷时,小周氏主动揽了活儿,舀了水缸里的水,蹲在院坝里边洗涮边同婆婆说话:“我今个儿才知道,原来有人来给娇娇提过亲。”

  “快别提那事儿了!”六婶子一脸的烦躁。

  小周氏纳了闷:“说亲成或不成都是常有的事儿,没的说不成就结仇的,难不成俞家那头还敢说闲话?”

  “那你知不知道,咱们村里那几个浑小子替娇娇出头,连着好几个月见着人俞家老二就是一通揍?唉,出气是挺痛快的,咋都不想想,以后还有人敢给娇娇说亲。”

  “……”

  “也不能全怪他们,还不是俞家那老婆子不像话,竟是同媒人说,要专挑绝户人家的姑娘,太气人了!”

  小周氏脑子是懵的,手里的动作倒是不停。听到头后这话,她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提亲的打了发绝户财的心思来,就莫怪他们反击了,只是可怜了娇娇。

  正被人同情着的娇娇这会儿却正襟危坐听她爹说事儿。

  “咱们这一带嫁娶时,还是很考究的。心肝儿你年岁不小了,我又没续弦的打算,我就琢磨着,要不就索性趁着你外婆过整寿,送你去小住一段时日?”

  娇娇低头盘算了一阵子,也对,她外婆今年该过六十大寿了,六十知天命,就是寻常百姓也要庆祝一二,而娇娇的外婆家还并非一般的市井人家。

  冯源见她只低头不语,还道是她心里头不乐意,忙跟她分说外婆家那头的种种:“你小时候常同你娘一道儿往你外婆家去,你外婆家人多热闹,姐妹兄弟一大堆,每回你去了都舍不得回来。还有啊,虽说这几年你去的少了,可一应的年礼节礼你爹可没漏下,再说你外婆最疼你娘了,你去了她家,她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娇娇极信这话,事实上她外婆一家子都待她极好,尤其是她外婆,简直就是拿她这个外孙女当心头肉疼,竟是比嫡亲孙女都更好。就是她上辈子嫁人生子后,但凡家里得了什么稀罕物件,也会记得给她送去。

  想到这儿,娇娇干脆的点了点头:“爹,我乐意去外婆那儿小住段时日。”

  冯源先前担心闺女不情愿,可这会儿见闺女想都不想就满口子答应下来,心头反倒是愈发忐忑起来,生怕她在外头吃了亏遭了罪。

  娇娇反而笑开了:“爹,那是我外婆家,有什么好担心的?真要担心的话,你也该担心我会不会把外婆家给吃穷了。再就是,我该准备什么贺礼呢?”

  “这些小事都由爹来操心,你只管拣上几样自己喜欢的物件,回头带上就成。”

  接着,冯源又说了些事儿,娇娇都一一答应了下来,却也没真将那些叮嘱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外婆一家子都是好的,从外婆到几个舅舅、舅妈,再到底下的表兄弟姐妹,所有人都是既和善又亲近,待自己更是好得不能更好了,跟自家村子比起来也差不多了。

  不过,就算是要送娇娇去外婆家小住,那也不能立刻成行,只因外婆家住在相邻的焦邺县,离他们这儿可不近,得先赶驴车去县城里,再去车马行雇马车往邻县去。

  在此之前,娇娇今年的新衣先到了。

  乡下人家就算不缺粮食吃,那也没有年年制衣的习惯。不过,娇娇永远都是特例,别人一身衣裳穿好几年,她每季都裁新衣。还好,她也不是那么讲究的,小时候都有六婶子她婆婆一手操办了去,后头大了,则是有村里擅制衣的婶娘嫂子帮她置办的。

  要说村里最擅长织布裁衣的,却是村头的三婶子了,她做的衣裳既时兴又显瘦,还会在袖口领口除绣上花纹,极得女孩儿的心。

  量体裁衣是娇娇重生之前的事儿了,因此及至新衣裳和鞋袜一并拿走来时,她才猛的回过神来,忙接过来试穿了下,不料却是惊喜连连。

  料子还是原先冯源从县城里买回来的那些,可新衣到手后一试,却是明显宽松了些,高兴得娇娇捧着衣裳就坐在床榻上傻乐。

  “穿新衣就这么高兴?”三婶子奇道。

  “我瘦了!”娇娇回过神来,比划着手脚叫三婶子瞧自个儿,面上的笑意是遮都遮不住,“看肩膀这儿,还有这腰带……天,我早先都没发现。”

  按说,略大一些也不碍事儿,甚至有些人家做衣裳还故意留出几分来,比起合身,他们更在意衣裳能多穿几年。可娇娇却不,她好不容易瘦下来了,偏这天气又凉了,显不出多少来,自然只能在衣裳上面做文章了。

  三婶子记下来差的尺寸,也没特地拿回家,就坐在娇娇家里,边改边闲聊。没一会儿,六婶子婆媳俩也过来了,都捧着针线篓子扎堆做活儿。

  “娇娇啊,要不婶子教你针线活儿?”

  娇娇忙不迭的摇头:“我在旁边打络子好了,针线活儿太难了,针扎手疼着呢。”顿了顿,她又道,“正好过几天我要去外婆家,多打几条络子,好分送人呢。六婶子,你觉得攒钱心梅花怎么样?葱绿柳黄和石青色的,我都各打几条。”

  六婶子停了手里纳鞋底的活儿,侧过头一脸讶异的问:“娇娇你要走亲戚去?年前?”

  娇娇自家条件相当得不错,上辈子她出嫁时,真当应了那句十里红妆。不过,她却也并非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知晓这年头嫁闺女人家的少,卖闺女的倒是多,像黍哥儿娶的这媳妇,娘家那头的做派已经算是很不赖了。

  新嫁娘怕羞不开口,娇娇本身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索性黍哥儿他娘还是很能叨叨的,再加上随后过来的六婶子婆媳俩,倒也称得上热闹。

  就听六婶子略带戏虐的说:“娇娇年岁也不小了,算起来也就比你新嫂子小了半岁光景,你俩人同岁,倒是巧了。”

  娇娇看了眼新嫁娘,平心而论,真看不出眼前这人跟自己同龄:“我还以为堂嫂比我小呢。”

  “本也差不了多少。”六婶子仔细打量着娇娇,无奈的发现,那些所谓的旁敲侧击完全起不到作用,不禁有些气馁。倒是黍哥儿他娘接口道:“年岁倒是不打紧,大点儿小点儿反正都那样,就是呀……娇娇你可知我那会儿是怎么相中你嫂子的?”

  “不知道。”

  “哎哟,我当初就是跟媒人说,想要个六亲俱在的,这样的人福气足,最好是兄弟姐妹多一些的,回头也能早早的给我们家开枝散叶!”

  这话一出,娇娇还未说什么,倒是六婶子微微皱了皱眉。

  人嘛,都有亲疏远近,六婶子答应帮着说好话主要也是因为考虑到现实情况。毕竟,娇娇的岁数也的确是到了,等她一嫁,家里还真就剩下了她爹一人。再一个,她爹年岁又不算太老,续娶一个,保不准还能生出儿子来。作为冯家人,肯定还是希望冯源膝下能有个男丁的。

  可这不代表就乐意听人说这些刺耳的话。像什么六亲俱在的,谁还能乐得亲人长辈去世的?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多的,谁能不愿意多几个手足至亲?

  眼见对方还要再说,六婶子打岔道:“各家有各家的喜好,也不能一概而论。像我儿媳妇,她娘家人口就简单得很,只要人品好,手脚勤快,我倒是不介意这些。再说了,她不是进门不久就给我添了俩孙子?”

  黍哥儿他娘明显有些懵,不太明白六婶子为什么不顺着她说下去,反而讲了一通类似于拆台的话。好在,六婶子的儿媳妇小周氏还是看懂了,顺势做出了害羞的神情来,道:“娘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人圆了场,话题才能继续下去。

  甭管怎样,几人还是有说有笑的,唯一让人无奈的是,从头到尾娇娇都没怎么掺合,一副跟自己没甚关系的看热闹模样。

  这下,连六婶子都有些没辙儿了:“娇娇啊,这要是你,你更喜欢人丁兴旺的人家,还是人口简单点儿的?”

  娇娇毫不犹豫的道:“人口简单的。”

  “也是,你都习惯了清净日子,难怪喜欢人口简单的。一般人家,有个兄弟二三人,倒也还行。”六婶子说到这里,却见娇娇一脸诧异的望向自己,顿觉纳罕,“莫不是你还嫌人口多?”

  “像我家这样不好吗?嗯,最好是母亲在的,三口之家多好呢。”娇娇脑海里想的是她上辈子婆家,那的确是父母和独子构成的三口之家,哪怕后来她进了门,又生了儿子,那也只是五个人,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家庭。

  就是这个话吧,也着实惊到了六婶子。

  “娇娇,你还小你不懂,独子人家的日子是那么容易过的?那婆婆不得把独子当眼珠子似的疼?但凡有半点儿矛盾,保准会闹个人仰马翻的。不妥,万万不妥。”

  娇娇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她也没同六婶子争辩,横竖她上辈子嫁人的时候,六婶子看着挺高兴的。

  几人见娇娇确实不开窍,又说了一通话后,就再度别过了。

  没等她们再来,便已经到了戊日秋社,好一番祭拜后,这天却是明显转凉了。很快,中秋便到了,他们这边也是吃月饼的习俗,不过少有人会去镇上买,多是自己下厨做的。讲究的,还会买些豆沙、芝麻当做馅儿,不讲究的,随便弄点儿素馅,凑合吃也就罢了。

  再接着,却是家家户户忙着做衣裳、翻新冬被的日子了。

  期间,黍哥儿他娘又来过两回,其他婶子嫂子也轮流来看过娇娇,跟她说了一通关怀的话,顺便拿走了她本身要做的料子,帮她做好以后,又给她送来时又说了一通话。考虑到娇娇本身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很多话实在是不好说得太透,无奈之下,原先看中冯源的那家姑娘她娘,便只能主动上门拜访,想看看这位远近闻名的下河村娇姑娘,到底是怎样一个难缠人物。

  而彼时,冯源也被他们七房的叔公唤了去。

  “让你续娶那个事儿,你到现在还没想好?娇娇都已经及笄了,眼瞅着就该嫁出去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替她想想吧?长女无母不娶,回头别给耽搁了她的亲事。”

  叔公想得很好,人人都知道冯源这他家娇姑娘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拿他闺女做筏子一准能让他妥协。毕竟,早些年他就是担心后娶的继室对闺女不好,这才弃了再娶的念头。

  哪知,冯源听了这话后却直摇头:“乡间的蓬门小户还讲究那什么‘长女无母不娶’?真要是这般穷讲究的人家,娇娇嫁过去能落得好?她性子憨,丁点儿心眼子都没有,嫁过去还不把过日子弄成了熬日子?我就这一个闺女,何苦委屈她?不如拣一户不计较规矩的人家,倒还妥当。”

  “这……不说娇娇好了,你一直不愿续娶,自然也就没儿子,百年以后谁给你烧纸祭拜?你还怎么去见你父母爷奶?”

  冯源半点儿不愁:“我是没儿子,却多的是侄子,回头从族中拣个孝顺听话的继承我这一房,不也一样对得起父母长辈?横竖都是我冯家的子嗣。”

  叔公愣是被他这话说得哑口无言。

  无子则过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了。当然,若是家境贫寒,保不准还得族中出面说尽好话才能勉强过继一个嗣子。不过,就冯源这情况,但凡他起了这个念头,有的是人上赶着当他的儿子。

  就算冯源心疼闺女,备上厚厚的嫁妆,那他也得给嗣子留下最少十分之一的家产吧?按照田产五百亩来算,哪怕他把最好的水田全给了娇娇,往最差的算,嗣子也能得到起码四五十亩的旱地。这年头,又有几户人家拿得出那么多地来?

  按说叔公还能再劝劝,可他也有孙子啊!

  他跟冯源的父亲是堂兄弟,也就是他爹跟冯源的爷爷是嫡亲兄弟。可到底分家许久,两家的底蕴差得太多太多,偏他儿子多,孙子更多,舍了个把当真完全不当回事儿。

  这一番迟疑,就叫冯源寻着机会,借口家中还有事,趁机告辞离开。

  因为他回来的略早了点儿,倒是刚巧碰上了替闺女来打前阵的大娘。

  说是大娘,人家年岁也不算太大,比六婶子还年轻一些。偏她哄得娇娇唤她王阿婆,娇娇虽然纳罕有人甘愿当老婆婆,却还是依言唤了,喜得王阿婆笑得眉眼弯弯,看向娇娇的眼里满是慈爱。

  待临走前,王阿婆又见着了冯源,她年岁比冯源长,又是抱着嫁闺女的心态,因此倒没什么忌讳,好生打量了半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冯源因着常年不在家,也认不全族里的女眷,等人都走光了,这才忽的将家里来人和先前叔公找他说的事儿联系到一起,忙去问闺女:“今个儿来咱家的人是谁?就瞧着眼生的那个。”

  “王阿婆?”黍哥儿的媳妇今天没来,娇娇想来想去也就只这个人是陌生的。

  “她让你管她叫阿婆?”冯源心下了然,只叮嘱娇娇早点儿歇着,便出门去隔壁寻六婶子。

  娇娇一脸的莫名,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都没落山,怎么就要歇着了?晚饭都没吃呢。”

  ……

  隔壁家,六婶子还真就在说这个事儿,她是同她婆婆说的。

  “王婶家那闺女,娘你也是见过的,说是模样出挑,干活利索,脾性也不错。可要真这样的话,怎的都二十好几了没出门子?是太挑了,还是怎的了?”

  她婆婆就着夕阳的余韵纳着鞋底:“就是运道不好呗,早些年说了个娃娃亲,才上十岁,那人就没了。后来大些了,刚准备说亲,她爷又没了。等好不容易她爷的孝期过了,她奶没了。就三年前,她爹跟人上山打猎时丢了性命。一来二去的,这不就拖到二十好几了嘛。”

  “这也……”六婶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顿了顿才道,“她有兄弟姐妹不?”

  “有啊,我记得有俩妹妹一个弟弟吧。都没嫁娶呢,一个是运道不好,再一个也没钱。不过跟她相比倒是还行,年岁不大,慢慢来呗。”

  六婶子刚要细问,就看到冯源朝自家走来,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儿,忙打起精神陪着笑脸道:“他叔,你这是为了……”

  “叔公同我说了,我也同他表了态。以前吧,是娇娇年岁小,她心眼又实,吃亏受罪了也不知道说,我怕娶了个填房倒害了她。如今娇娇倒是大了,可我更没这个心思了,守着闺女过日子挺好的,何必再祸害别个?她六婶你帮我回了吧。”

  “他叔,你是不满意那家闺女,还是……”

  就算六婶子没往下说,她的意思还是很明白的。当下,冯源便很坚决的道:“我不会续娶的,没那个必要。”

  见他这般决绝,六婶子也不好再劝,只无奈的应承了这个事儿,答应回头就去给回绝了。

  冯源一身轻松的回家去了,比他更轻松的是娇娇。事实上,别人忙得天翻地覆,她却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知晓。这也难怪,上辈子她爹又没续娶,如今重生回来,她也不会往那方面想,谁又能料到,她两辈子都没察觉到身边的风起云涌呢。

  瞅着离晚饭还有段时间,娇娇待她爹一出门,就回屋练大字去了。唯一叫她纳闷的是,最近这段时日来家的人多了,弄得她白日里都没空练字。毕竟,要是媒人来家,她完全可以借着害羞躲里屋去。可自家亲眷过来窜门子,却万万没有躲在屋里不见人的道理。

  待她爹回来了,娇娇一面拿写好的数页大字给她爹瞧,一面欢喜的问道:“先前爹教我的那些字,我都会写了,咱们下面学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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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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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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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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