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闻知秋搬出褚宅时,王局长就很想搬过来一起住,褚韶华严辞厉色的拒绝了王局长,让王局长按着三媒六聘的规矩,就是平时王局长晚上过来,磨唧着不走,褚韶华也有办法把他赶走。王局长原还不服,接着收到闻知秋托穆子儒送了一坛青瓷白酒,还有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好好待她。王局长瞅着这坛酒好半日才明白闻知秋的意思,后来不可思议的问褚韶华,“闻秘书长跟你好几年,你们都没在一处啊?”这话问的,直接挨褚韶华一顿打,被褚韶华打出门去。事后,王局长颇是感慨的对心腹诸葛庸道,“以前我还说褚小姐是新派人,不想当真是个极正经的贞洁女子。”虽然褚韶华结过一次婚,那也是在老家正经嫁人,守寡是没法子的事。可同闻知秋恋爱的事很早了,何况闻知秋还住在褚家这些日子,王局长以为俩人早在一处了,没想到啊,闻秘书长住进去竟也秋毫无犯。不知是闻秘书长有些傻,还是褚小姐坚决不许。可褚小姐就是这样的规矩,王局长也只得从了,只是催着金太太赶紧把三媒六聘的六礼过了。当然,给褚韶华买大钻戒。两人商量着买军火,如何筹备先做副市长再做市长,然后军政一把抓的事也没耽搁。买军火的好事,王局长也没落下金先生,毕竟在王局长看来,以后做市长少不得金先生支持,还有穆子儒,穆子儒自称不敢与金先生比肩,更不敢与王局长相比,他要的量最少,只是几百把而已。
军火的事有褚韶华操作,副市长的事极为顺利,张市长已经连任两届市长,下一届怎么都会下去,这人的人品一向有限,王局长势大,又是他的亲家,一个管治安的副市长,并不触及别的副市长的利益,说到底,王局长不过是要个副市长的名头罢了。然后,在褚韶华的建议下,王局长很公正的处理了几起案子,挑的都是富欺穷,官欺民的案件,一面调查案件,褚韶华亲自为他在报纸上渲染,其实案件并不复杂,但在褚韶华的造势下,王局长按照褚韶华的交待,接受记者采访,说几句“上海的治安是我等份内之责,我在一日,必要还上海一个平安靖宁。”。之后,褚韶华安排他到医院看望案件中受伤的人,去育善堂、红十字会,捐款、看望孤儿、老人,当然,与之相随的是一系列头版报道。不知底理的,还得以为王局长是个大大的善人。
王局长可谓对褚韶华言听计从,便是王局长的心腹诸葛庸也认为褚韶华一系列的安排都是为大哥着想。褚韶华的确没有半点恶意,这样的安排,让谁能挑出不是来呢?褚韶华甚至为王局长列了一系列的如何获得文化界人士好感的计划,平时褚韶华参加的商界的酒会、舞会,都会让王局长做自己的男伴,还有褚韶华熟识的上海滩的一些洋人,褚韶华也会介绍给王局长认识。只是,王局长不懂洋文,有一些洋人懂中国话,有一些是完全不懂的,王局长就看着褚韶华流俐自如的转换着各种语言,与不同的洋人交流谈笑,也会体贴的对王局长做翻译。王局长私下与诸葛庸道,“怪道算命的说我中年行大运,能得褚小姐,我果然还是有些运道的。”
王局长称得上春风得意,相较之下,闻秘书长则有些萧索可怜了。王局长提副市长的时候,闻秘书长也提了副市长,不一样的是,王局长这位事市长还兼警察局长之位,主管上海治安,所以,副市长之职,虽无大用,算是锦上添花。同时提副市长的还有闻秘书长,闻秘书长这位副市长分管的却是农林业,农林,上海立市的时间虽不长,可除了郊区还有些田地耕种,哪里还有什么农林业。连市里种树的事都不归闻副市长管,市里花木属于市容管理局。市容管理局的肥差一直是张市长的小舅子在管。所以,闻秘书长是从市长第一心腹的肥差调到市第一冷衙门,称得上名升暗降。待手头事务交接完毕,就要去坐冷板凳了。再加上影影绰绰的王局长追求褚小姐的事,诸人看闻秘书长的目光不禁带上几分可怜,同时又对于闻秘书长被明升暗降的事有些隐约了解,看来,王局长和褚小姐的事是真的。张市长毕竟是王局长的亲家嘛,哎,只可怜闻秘书长,非但被调虚位,连脑袋上都长出了绿草地来。好在闻秘书长平时做人不差,这个时候,同情的居多,幸灾乐祸的有限。
闻知秋倒还好,胜负尚且未知。闻知秋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官位,反是褚韶华那里的境遇,毕竟,褚韶华要周旋王胖子,闻知秋即便知道有程辉在褚韶华身边,也担心的紧。更加担心的还有闻太太,闻太太也听说了一些褚韶华的消息,先前报纸上闹的沸沸扬扬,还有说褚韶华勾引有妇之夫王局长的事,就是近来,褚韶华的消息也不断。毕竟,褚韶华时常与王局长一道出入,而自己儿子则搬回了家。闻太太就担心这亲事有变,想问问儿子,看儿子情绪一直不高,又担心说这事让儿子难过。想想真是冤孽,如今儿子升了副市长,闻太太心里稍稍开怀,试探着与儿子道,“要不要摆几席酒,也热闹热闹。”闻知秋道,“暂时不用。”“那请褚小姐过来一起吃个饭吧?也好些天没见褚小姐了。”“韶华现在事忙,吃饭的事以后再说。”闻知秋起身,看不出喜怒,“我还有些事,先去书房了。”闻太太终于确认,儿子与褚韶华之间,的确出了些问题。闻太太也没人商量,遂叫了女儿家来,闻春华思维简单直接,道,“妈,咱们买些东西,去褚小姐家拜访,看看褚小姐到底怎么样,不就知道了。”闻太太倒觉是个好主意,只是她们哪里见得着褚韶华。褚韶华每天事务繁忙,行程排到一个月之后,打电话过去永远是下人接电话,直接去吧,褚韶华现在住外滩别墅,出家门百米左右的道路都是属于别墅主人的私人路段,路段尽头是一座保安亭,二十四小时有褚韶华的保安值勤,来访者先要登记,没有预约也见不到主人。先前王局长家的妻妾还打算过来闹事,结果连褚韶华的面儿都没见着,便灰头土脸的回了家。
闻太太打电话给赵表姐,跟这位表侄女絮叨此事,赵表姐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也知道表弟虽提了副市长,仕途上怕要不好。只是这样的话哪里能跟表姑说,毕竟表姑上了年纪,老人家再急出病来,更叫人担心。至于褚韶华的事,这就更难说了,坊间都知晓如今褚小姐与王局长走动颇近。赵表姐私下颇是为表弟不平,认为纵王局长官高位显,可表弟对褚小姐的情意是实打实的呀!哪个男人能这么一心一意的等女人三年哪!褚小姐要真是跟了王局长,可忒没良心了!只是,不忿归不忿,这几年王局长势头极盛,等闲无人敢得罪于他!赵姐夫则是请闻知秋到家里喝酒,安慰他不少话,让他安心,明年张市长下台,再活动活动,未必没有好的实职担任。
不过,所有的猜疑、担心,都在这个小雪浸骨的冬晨嘎然而止,王局长倒在了来褚宅的路上。褚韶华接到电话的时间很早,是金太太打来的电话,金太太道,“褚小姐,还请节哀。”褚韶华声音淡淡,听不出悲喜,“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金太太的电话再次打来,没再提王局长被暗杀的事,而是直指主题,“还有件事,那批军火。”“您的意思呢?”褚韶华问。“有没有可能结束交易。”“如果在还没有付全款之前,还有可能。现在已经迟了,船已离港,一个月后就会到上海。”“那么,如果没有人向褚小姐问及军火,一切与您无关,船到岸后,属于王局长的那一份,我们可以代您出手。当然,您如果愿意自己处理,这也是您的自由,我们只要我们那一份。如果有您不能抗拒的人物问及此事,我希望这只是王局长的军火。”金太太冷静而恳切的说,“事情结束,必有重谢。”“您的意思,我知道了。”褚韶华挂断电话时,唇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窗外风雪似乎更紧,雪片被寒风裹挟着,劈哩啪啦的打在落地玻璃窗上,室内水汀太暖,转眼玻璃窗蒙上一层雾气,外面的景色便不能分明了。
金太太结束与褚韶华的通话,金先生在旁边急切的问,“如何?”“褚小姐说知道了。”金先生长吁口气,眉头却仍旧没有放松,他甚至焦灼了骂了一声,“这该死的王胖子,什么时候死不好,偏这时死!”金太太脸色微沉,“我们得做好放弃这单军火的准备了。”“这可是五十万的这火!”五十万大洋,于金先生也不是小数目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王局长因何被杀?”“这信知道,他仇家一堆。”“会不会是因为这单军火,触怒了督军府,听说他头部中弹,一枪毙命。这样的枪法,不是寻常人能有的。”金太太沉声道。金先生拿起玉嘴檀杆的烟枪点燃,深深的吸一口,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节,金先生道,“只是一些半自动,不至于吧?”金太太也说不好,但是,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像是被一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后背,你不知道那暗处的一双从哪里射来,但是,你能感觉到,他盯上你了!m.xiumb.com
金太太的电话刚刚挂掉,穆子儒的电话就来了。穆子儒先是向褚韶华通报了王局长的死亡,穆子儒道,“一枪击中眉心,这绝不是江湖杀手。以后你千万不要再提王胖子一句话,反正你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你们之间的来往也都是他癞发梦逼迫你。还有,我那几把枪就算了,到岸后看情况,如果安全,你随便转手或是放着不管都没关系,千万不要直接沾上这件事,你要办也通过别人来办。”“我知道了,大哥。”穆子儒叮嘱褚韶华几句,然后又给闻知秋打了电话。时间尚早,闻知秋正在用早饭,钱嫂子说是穆先生电话,闻知秋起身去接,穆子儒一样先通报王局长的死亡,然后同闻知秋道,“闻先生,你不知道啊,韶华心里苦啊。你上次遇到车祸,被带到警局,韶华别提多担心,她是不放心你,才让你先搬回家。天地有眼,姓王的遭了报应。韶华胆子小,你看,你是不是去看看她,或者给她打个电话。原我该过去,偏生我手头有事,她一个女孩子家,我很不放心,就拜托你了。”闻知秋立刻说,“这是应当的,我们原就是未婚夫妻。”穆子儒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是啊是啊,我可就等着吃你们的喜酒了。”闻知秋也笑了,“多谢穆先生告诉我这件事。”穆子儒笑,“哪里用这般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两人寒暄几句,穆子儒便挂断电话,不打扰闻知秋去褚韶华那里了。
闻太太很长时间没见儿子如此欢喜了,闻知秋拿着电话听筒,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真正喜悦的微笑。闻太太忍不住问,“什么事这样高兴?”闻知秋笑,“晚上回来再同妈你说,我现在得出去。”直接就从衣架上取了大衣要出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闻太太放下手里竹筷,嘴里习惯性唠叨,“再要紧的事也得吃完饭。”“去韶华那里吃是一样的。”声音中的甜密与喜悦几乎溢出来。“你们这又好了?”闻太太好笑。闻知秋没再多说,拿了车钥匙便出门去了。
这是早上职员吃早饭、赶电车的时间,因这一场雪,街上行人不多,却也不少,多是在匆匆赶路。闻知秋开车向来很稳,他到褚韶华的别墅时,褚韶华正披着一件深色貂裘站在站落地窗前,玻璃窗蒙上一层寒气,模糊不清。褚韶华只能看到院中一个男人身形快步而来,闻知秋也只看到窗前那个坚毅的身形,可是,在这一刻,不论是风雪中的闻知秋,还是温暖客厅中的褚韶华,冥冥之中都有一种彼此的感知:是他(她)。
玉嫂拉开门,闻知秋身上带着一层飘薄的雪片,褚韶华站在那里回身看他,仿佛已等他很久。闻知秋几步上前,褚韶华张开双臂,两人狠狠的拥抱在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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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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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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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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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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