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闻知秋跑的飞快,褚韶华非宰了他不可。闻知秋也是没法子了,他就是敲边鼓的劝了褚韶华一句,结果,直接给骂的跟孙子一般。他要再不采取行动,今晚得给褚韶华骂成灰孙。闻知秋亲一下就跑,完全是想着褚韶华哪怕要跟自己一拍两散也不算亏了。可他委实未料到褚韶华这么彪悍,追打他这么远。
要是男人追打女人,估计不相干的百姓见了都会劝上几句。
可换个方向,女人追打男人,就是有瞧见的,也是嘻嘻哈哈笑着看热闹。
俩人一路鸡飞狗跳,闻知秋大约是这些年混政界的缘故,身体状态大不如前,褚韶华却是个没事就外出逛街看市场行情的,最后竟叫褚韶华撵上,狠捶了一顿。闻知秋只顾护着脸,一面劝褚韶华,“你再不回去可就要过容叔的门禁了,唉哟,我说你来真的!”
褚韶华最后放句狠话,“再叫我瞅着你这张脸,见一回打一回!”然后,路边拦一黄包车,扬长而去。闻知秋见这煞神走了,长舒一口气,可这大半宿的,又很不放心煞神独自坐黄包车,故,他也拦了一车,远远的尾随褚韶华一直到容家后,看她进了门,闻知秋方又折返回自家。
褚韶华气的晚上书都未读,梳洗后在床上咬牙切齿的诅咒闻知秋一晚方则睡了。褚韶华可算是明白了,有些人,瞧着人模人样,做出的事,真不是个人。
亏她以前还觉着闻知秋勉强算个正人君子,如今看来,自己当初也是眼瘸!
褚韶华又唾弃了一回自己的眼光,想着必要以此为戒,以后擦亮眼睛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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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闻知秋替周家说话,很是将褚韶华气个半死,不过,兴许是追打过闻知秋,心里的怒气发泄出来后,褚韶华晚上也没气到失眠,躺下便睡了。
不过,周家的生意是甭想了。
周家也没想到,赔礼道歉后这生意也没成,要知是这么个结果,谁还去给褚韶华鞠躬赔不是啊!真是亏大了!
闻春华恢复元气后就是这样跟母亲说的,“要知道姓褚的这样没信用,干嘛还要去给她赔不是!哼!骗我们一家子鞠躬道歉,她倒跟没事人一样!生意也没给我婆家做!小人一个!”
闻太太:……
原本,闻太太因亲家周老板亲自过去赔礼之事,认为褚韶华为人过于傲倨。如今听闺女这话,闻太太道,“是你先对褚小姐失礼,道歉是应该的,跟生意是两码事。”琇書網
“要不是为了生意,谁去跟她道歉啊?”闻春华一幅理所当然的口吻,伸手拿了茶几白瓷大盘里的桔子剥来吃,神色中满是不以为然。
闻太太先时的同情心顿时灰飞烟灭,“就你这样儿的,还就得褚小姐来治你一治!”
“她治我!要不是为我婆家生意,我能叫她治了!”
闻太太心口发塞,起身去厨下找钱嫂子,准备继续给褚韶华送午饭的事了。先前因周家之事,闻太太一时恼怒,送饭之事便已中断,如今想想,周家这事却也怪不得褚小姐。
钱嫂子再送午饭时,却是被褚太太坚辞拒绝了,因钱嫂子一向是将午饭送到褚家,再由褚太太送到商行的。这倒不是钱嫂子躲懒,主要是,商行那里人员不稳定,有时三人都外出,也是要送到褚家。所以,钱嫂子就一直这样送了。
“褚小姐与我说过,她同秘书长已经各走各路,午饭再不必送了。”
钱嫂子只得提着食盒坐车回家,同闻太太一说,闻太太大惊,“难不成俩人闹气了?”
闻太太如何反应,褚韶华就不知了。褚韶华正在随潘玉看一处宅子,是座砖红色的二层小楼,院中一株桂树,树畔一架秋千,风吹来时,树叶娑娑声伴着廊下的玻璃风铃,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美好。
屋里一应家俱也是齐全的,都是些七成新的家俱,墙壁上点缀着几幅恰到好处的风景油画,壁炉里码着整齐的木材,沙发桌椅都盖着灰色遮尘的粗布。褚韶华一进这小院儿就有几分喜欢,待得屋来,褚韶华扫几眼道,“布置都是西式的,房主是洋人么?”
“是个德国人,德国自战败后,德国商人的日子也不比以前好过了。房主在国内的公司经营不善,资金不足,想出售上海的房产。他虽卖的急,价钱却也不低,主要是房子在租界,这些年,租界的房价都是只升不降的。”
褚韶华点头,“主要是,租界也更安全。我一个人,租界内租界外都没关系,等明年把萱儿接过来,还是住租界好。这价钱我没异议,随时能签买卖合约。”
“好,回去我就给安德鲁打电话。”潘玉道,“阿萱比阿芳小一岁,到时接阿萱来上海,正好小姐妹们能一起玩儿。”
“是啊。”想到女儿,褚韶华过于凌厉的美貌都多了几分柔和,“我联系了几所幼稚园,也有阿芳读的那所,待阿萱来了,先适应一下上海的生活,也就该上学了,以后兴许她们还能做同窗。”
潘玉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笑意,“阿芳早就嘟嘟囔囔的问我妹妹什么时候来?你什么时候回去接阿萱?”
“今年来不及了,我想明年去。”上海的冬天,室内反不出室外有阳光来的暖和,俩人索性到院子里说话。褚韶华手抚秋千架,“我做了两手准备,我娘家表兄写信给我说家里二房妯娌有了身孕,现在阿萱已经不再是陈家唯一的骨血。回去能花些钱把阿萱接出来,千把块大洋我还出得起。要是不成,我想请小东家帮我一把,我要借官府之力,把阿萱带出来。”
褚韶华自来上海后,朋友一个不靠,自己从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到现今的商行合伙人,也不过一年有余的光阴。褚韶华现下自不能与潘家这样的豪门相比,但是,褚韶华现在就能在上海租界置起宅院,亦可见她的能为。她直接说“帮”,就是想邵初给她这个人情,潘玉毫不犹豫,“这没什么,我回去就给阿初说。老家姨丈现下还在县里任保安局长,在县里颇能说得上话。”
“麻烦嫂子了。”
“这说得上什么麻烦,都是应当的。”潘玉望向褚韶华,由衷的为她高兴,“等把阿萱接来,你们母女团聚,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是啊。在上海过日子可是比在老家强百倍。”褚韶华心情亦是极佳,“我这辈子,做出的第一件最正确之事,就是来到上海。”
潘玉听的直笑。
二人说说笑笑,十分欢喜。中午是褚韶华请客,待两人分离后,当天下午,潘玉就同褚韶华把买房的事敲定下来,待到晚上,潘玉同丈夫说了褚韶华明年打算回老家接闺女的打算。
邵初点点头,“现在的许多人还是旧思想,总要把孩子留在父亲族内,像阿萱这个,真是该跟着韶华,韶华能力出众,能给阿萱更好的生活环境与教育条件。如今陈家二房太太有了身孕,也不必说就阿萱一条血脉了,回去怕要出些钱的。”
“千把大洋对韶华也不是什么问题。”
“怕就怕陈家贪得无厌。”邵初对家乡旧事了解,远胜潘玉。邵初道,“以前陈老爷在世时,有个明白人,这事不难。就看韶华当初来上海,就知陈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邵初不掩对现在陈家的厌恶,“目光短浅,贪心不足。也罢,有姨丈在,请姨丈帮忙,再允陈家些钱财好处,不怕陈家不交孩子。”
**********
得邵初答应相助之事,褚韶华还亲自来邵家谢了一回,邵初打趣,“难得你贵人有暇登门,听说你现在是督军府红人,我可得好生招待。”
“小东家就别打趣我了。”褚韶华把带来的水果交给佣人,说,“小东家肯定也知道,陆家老家都是北方人,咱们说来算是半个老乡。我以前在百货公司时常过去送东西,一来二去,与那府上的太太奶奶们就认得了。如今但有空,我就过去给他家老太太、太太请安问好。”
“这也是你了,我听说他家老太太可不怎么好打交道,说起话来还是旧时一派。”
褚韶华眨眨眼,“要说旧,还能旧得过我老家。陆老太太人挺好,挺慈悲。”
芳姐儿捧着个苹果跑到褚韶华跟前问,“华姑姑,妹妹什么时候来?”
褚韶华摸摸小芳姐儿的细辫子,顺手给她把蝴蝶纱花绑正,说,“过了年就来了。”小宝儿年纪小些,男孩子嘴巴笨,现在说话还不大清楚,是姐姐的小跟屁虫,芳姐儿跑哪儿他跟哪儿,不时奶声奶气的喊着“姐姐”。
芳姐儿把苹果给褚韶华,女佣端来果盘,她就开始一家之主似的分水果,让人不由忍俊不禁。
而褚韶华望向芳姐儿的眼神,更是暖若三春水。哪怕现在还没有把女儿接到身边,褚韶华却是不由思念起那个小小身影来,那孩子的身子,那样软那样小,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打心底生出无限的爱意与疼惜。抱在怀里时,会感觉到血脉相连的亲密与喜爱。那是她的女儿,她此生最大的珍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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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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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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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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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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