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身看来,只有生米煮成熟饭,她才能牢牢抓住陆重行。可在苏娇怜看来,您安安分分的做一只炮灰安度晚年不好吗?
当然不好,不然要她这种炮灰来干什么?
农历四月的天,细雨蒙蒙,清冷如雾。
苏娇怜着一身素白罗裙,坐在榻上,正在看小牙收拾今年新送来的夏装。
“姑娘,这几日多雨,奴婢替您将这双海棠屐留出来。”小牙将手里的一双海棠屐置到苏娇怜面前。
苏娇怜下意识缩了缩脚,点了点头。
小牙收拾完毕,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苏娇怜一人。
她弯腰,拨开自己的裙裾,露出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慢吞吞的脱下来。
原身的脚,比苏娇怜的脚大了一些。这几日,苏娇怜每日睡醒,都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脚愈发小巧玲珑起来,白腻玉足被她握在掌心,往绣花鞋被抵了抵,后脚跟处能塞进两根手指。
随着天气越热,苏娇怜自然不能再像前几日一般用自个儿怕凉的借口在脚上穿三只罗袜了。
苏娇怜起身,在屋内寻了半晌,最后从绣花篓子里找出几块布料和棉花。她随意用针线缝了缝,把棉花塞进用布料做出来的丑丑袋子里,然后塞进了绣花鞋内。
正好。
苏娇怜提着裙子转了一圈,白细小脸上显出一抹欣喜神色,但片刻后却又犯了难。
现在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但待日后天气越热,就藏不住这事了。尤其是对苏娇怜身边的小牙和农嬷嬷
毕竟常人的脚只会越长越大,哪里会有越长越小的?
苏娇怜愁的不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古时候的裹脚习俗。
现在这个朝代没有裹脚这种陋习,但苏娇怜觉得她可以借助“裹脚”来勉强解释出自己脚变小的原因。
想到就做。
苏娇怜寻了白布条,将自个儿的脚松松的缠起来。她并不是真的要裹脚,只是想用这种法子告诉小牙和农嬷嬷,她的脚之所以会小,全部都是因为她的这个法子。
当小牙和农嬷嬷进屋时,就看到自家姑娘绑着一双玉足靠在榻上,正笑意盈盈的朝她们招手。
“嬷嬷,我近日里读了几本书,听说用白布缠脚,这脚便会长的越发娇小玲珑,而且与天生玉足并无什么区别。”
苏娇怜是在胡诌,但精明的农嬷嬷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农嬷嬷只识得几个大字,对于读书人的尊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因此她对于苏娇怜的话连想都没想就信了。
小牙是个头脑简单的,从来就不会对苏娇怜发出质疑。
“此事是我偶从书上得知,还望农嬷嬷与小牙替我保密。外祖母最不喜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了。”
农嬷嬷与小牙齐齐点头。
脚的事就这样解决了,现在要解决的是苏娇怜如何勾引陆重行。
这勾引之行分三步。
先是苏娇怜的惯用手法,装可怜。
“表姑娘,老太太去给老太爷祈福了,要下个月才能回呢。”
四月的雨水多,老太太总是会在雨来前出府上山去庙里替已逝的老太爷祈福,待下月雨停后,湿漉山路干涸,才归府。
故此,苏娇怜这招寻老太太装可怜的法子已是行不通了。而且就苏娇怜看来,这男主实在是太有心计了。想趁着老太太不在的时候将苏娇怜赶走,待老太太回来了,随意搪塞个苏娇怜想念兄嫂,已自行归府的由头便好了。
那样的无良兄嫂她是脑子有坑了才会回去啊!
老太太这处装可怜不成,苏娇怜又按照剧情指导,寻到了陆重行的院子里头,准备继续装可怜博同情。
只是可惜,她再次被拦在了垂花门处,而且碰到了刚刚从院子里头出来的陆嘉。
陆嘉看到苏娇怜,面露诧异,“表姑娘,你怎么在这处?”
“我,我来瞧瞧大表哥。”苏娇怜绞着帕子,声音细弱,小嗓子抽抽噎噎的似有些哭腔。
陆嘉赶紧揽住苏娇怜的胳膊,将她往外头带。“大表哥正忙着,表姑娘可明日再来。”
“嘉妹妹,大表哥好似知道……我给他下药的事了。”苏娇怜一脸无助可怜又弱小。
“怎么可能呢?”陆嘉一脸“吃惊”。
“大表哥他,他还要将我赶出英国公府。”苏娇怜擦着眼,将那双湿漉漉的水眸擦得通红。
“不会的。”陆嘉一脸笃定,“定是大表哥如今正在气头上,只要表姑娘放低身段,讨好一番,这事自然能迎刃而解。你们之间的事,那还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嘛。”最后那句话,陆嘉压低了声音,尽显暧昧,惹得苏娇怜满脸俏红。
不过众所周知,陆重行最烦女子纠缠不清。
蠢笨不堪的苏娇怜被陆嘉哄得团团转,她捏着帕子,一副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这样真的可行吗?”
“那是自然。我方才进院子里头瞧见大哥正在处理公务,劳累了一夜,定然疲乏,表姑娘不若去熬碗鸡汤过来,给大哥补补身子。”
鸡汤啊……苏娇怜咽了咽口水。
“这样大表哥的气,就能消了吗?”苏娇怜小心翼翼道。
陆嘉点头,“像表姑娘这样的美人亲自熬煮送来的鸡汤,哪个男人吃了还能有气?”
骗小傻子呢!
“我信。”苏娇怜一脸诚恳的点头。
*
磨人的小妖精苏娇怜端着瓷盅内的鸡汤,轻手轻脚的走至垂花门前,被家寿拦住去路。
“表姑娘,大爷在处理公务,不便见客。”
苏娇怜垂着眉眼,将手里的鸡汤往前一送,可怜兮兮道:“这是我给大表哥熬的鸡汤。”
家寿不接,道:“大爷吩咐了,谁都不能去打扰,表姑娘就别为难奴才了。”
苏娇怜一脸颓丧的低头,端着自个儿的鸡汤坐到一旁美人靠上,掂着小脚,痴痴的往院子里头瞧。
这里有一段剧情。等过会子陆重行从院子里头出来,苏娇怜便会上前假装摔倒借机强吻。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苏娇怜有些紧张,不过好在,她亲上去前,男主就会狠狠把她推开,她只要做做样子就好了。
这样想着,身娇体弱的苏娇怜就抱着怀里的鸡汤歪在美人靠上睡着了。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房廊两侧挂上了氤氲红艳的红纱笼灯,摇摇曳曳散出温软光色。
苏娇怜抹了一把脸,腿麻的厉害,她抬眸,正巧看到身穿玄衣的陆重行跨过垂花门而来。
垂花门前挂着一盏琉璃灯,照出一小块地方,侧旁是一小簇青翠嫩竹。竹影重重,男人身高腿长的走过来,衣袂翩翩,身披月华。
苏娇怜猛地一下站起身,腿软脚麻,神思昏沉的冲过去,照着陆重行就是一顿假摔。
虽然一开始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但真的到要亲时,苏娇怜对上男人那双漆黑如尘的眸子,心中依旧惴惴,有些难安。
算了,反正会被推开的。
苏娇怜早已找好角度,就算男主避开,她也能靠着一旁的红木圆柱稳住身形,而不至于跌个狗啃屎。
陆重行站在石阶下,苏娇怜站在房廊内。一高一矮,一里一外。两人的身高差因为那三道石阶而变得等齐,苏娇怜只要微微前倾,轻而易举的便能触到陆重行的唇。
陆重行拢袖站在那里,看着飞扑过来的苏娇怜,蹙眉欲避开,却突兀闻到一道甜奶香气。
小龙延香以沉香一两,龙脑半钱,佐以鹅梨汁作饼子爇之。其香味,最是清厚,有富贵清妙之意。清甜、甘美,香韵无穷。但用在苏娇怜身上,却不似陆重行那般清冷如雾,反而散出一股甜奶香气。
就只是这么一恍神的功夫,待陆重行反应过来时,女子的呼吸已近在咫尺,那双眸紧闭,睫毛长翘的娇怜模样,在月色下越显纤媚。Χiυmъ.cοΜ
陆重行下意识偏头,苏娇怜的唇擦过他唇角,细细滑动,最后从耳垂处移开。
晚风夜凉,廊灯慢卷。唇上传来细腻微凉的触感,就像裹挟着清泉冷玉般的摄人。
亲……亲上了?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面前是陆重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剧情不对啊!!!
苏娇怜身子一震,猛地一下推开陆重行,面色臊红的倒在美人靠上。
陆重行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时下沉,他双眸漆黑的盯住双唇微张的苏娇怜,细薄唇瓣轻抿,咬牙吐出二字,“轻浮!
一脸不可描述的苏娇怜:我不是,我没有!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你为什么不躲开!维多利亚内衣都没有你秀!
“我,我是正经人。”小姑娘红着脸,就像是春日里含苞待放的娇嫩花蕊,散发着幽幽甜香。
“呵。”陆重行冷哼一声,“正经人?也不知是谁连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了出来玷污我。”
苏娇怜:我选择当场去世。
面对咄咄逼人的陆重行,苏娇怜越发慌张,但片刻后她又突兀镇定下来。
应该慌张的不是陆重行吗?明明她才是那个要强上他的人啊!
想到这里,苏娇怜当即起身,捏着小帕子,一脸绯红娇羞,“大表哥,我炖了鸡汤给你补身子。”
陆重行:……
轻浮的苏娇怜再次靠近。
陆重行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然后“啪”的一下甩袖,进了院子。细看之下,脚步甚至有些慌乱。
“大表哥~”苏娇怜伸着小脖子,挥着小帕子,婉转悠扬的小嫩嗓子掐着气儿的冲陆重行的背影唤。
家寿当即挺身而出道:“表姑娘,大爷吩咐奴才送您回去。”
“那这鸡汤……”
“表姑娘放心,奴才定给表姑娘送到大爷面前。”
苏娇怜被家寿引着,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院内,陆重行坐在书桌后,抿着细薄唇瓣,神色不明。他伸手,拿起面前装在白玉小碟内的苦茶饼吃一口。
“真腻……”
苦茶饼:???我觉得你在侮辱我苦茶饼。
她提裙起身,并未去绣楼门口,而是直接走到了窗户前,将半掩的窗子给推开了。
踩着窗下的木凳艰难的翻过窗子,苏娇怜仰头时看到漫天星空和朗朗明月。她想,世间万物,斗转星移,这广袤天地中,怕是连星星和月亮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这种强烈的不归属感,是苏娇怜急切想变回自己的原因。
她期冀着,在这陌生的世间,能真正触碰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她那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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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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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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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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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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