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帕子重新塞回袖子里。
严锦宁这才慢慢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我回去了!”
说完,她便要转身。
司徒渊微微蹙眉,握住她的手腕,加重了语气,正色道:“我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别再胡闹了!”
严锦宁仰头看着他,心里斟酌了一下,她也很认真的说道:“我没有胡闹。”
司徒渊微微一愣,越发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
严锦宁并不回避他的目光,继续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是为了赌一时意气的小性子。母亲偏心,她不护我,严锦玉要算计我,我又不能坐以待毙,至于我大哥……”
她说着,就自嘲似的苦涩一笑,耸耸肩道:“只要我不留下把柄来被他察觉,他又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鞭长莫及。”
她是严家的女儿,还要在冯氏的手下讨生活的,虽然冯氏和严锦玉的确过分,但她却不仅公然和冯氏作对,还甚至对严锦华都下了狠手?
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
她那么聪明,的确不应该联想不到这种种事件背后的关联。
司徒渊的眉头越皱越紧,终是不得已的问出了口,“那严锦华呢?为什么又要对他下手?”
严锦宁看着他俊美无双的脸孔,但却没人知道,就是这张完美到仿佛神祗一般的脸,曾经是横亘在她心上三年之久的噩梦。
所以她什么也不想深究,只觉得这一刻,还能看着他的感觉……
真好!
“他也做错了事,他也在害人,理应受到惩罚和付出代价。”严锦宁道,语调不高,但那语气却分外坚定。
“他是你兄长!”司徒渊强调。
严锦宁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冷漠摇头,“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你!”
这一个字,她给得短促而肯定,语气不重,但是落在心上,却如洪钟大吕敲击过后,那余音久久震撼的回荡。
司徒渊定定的望着她,整个人都如遭雷击的愣住了。
严锦宁恐他误会,忙就解释,“我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只是你待我,总归还算是不错的,哪怕只是投桃报李……我知道,这后背涉及到朝堂之争,但是至少,他们不该伤你。”
这不是情话,但是由心而发,却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为了我,即使背叛家族,和你自己的亲人全部为敌也无所谓?”司徒渊问道,因为震惊过度,他这字字句句吐露出来的时候居然连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女孩儿这样郑重其事的告诉他……
她在守护他?
“他们……”严锦宁微微垂眸,她低头又抬头,然后就无所谓的笑了,“他们其实也不能算作是亲人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先起了猜忌的关系,在这座严府大宅之内,最近她是越发强烈的感觉到冯氏那些人待她的薄凉和无情了。
不过回头想想,她自己亦是如此,一旦冷了心了,那就屠魔弑佛也不会手软犹豫的,这种自私又冷酷薄凉的性子,大约真是他们每一个严家人的共性。
司徒渊明白她话中所指,因为生在皇室之家,他自己从小经历,最是明白,即使是血脉亲情也都是靠不住的。
可眼前的严锦宁,她就只是个年仅十四岁的闺阁少女,她和他不一样。
“宁儿,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应该不是你全部的心里话吧?”定了定神,司徒渊道,他上前一步,紧紧逼视她的眼睛,“上一回,你那大姐对你当街下杀手,你都在忍让退步,现在却因为我的事而对严锦华下狠手?”
我,比你自己还重要?
这一句话,他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那天如果不是遇到你,今天,大概我也什么事都做不了了。”严锦宁敷衍着笑道,转而也庄重了神色:“你是偷溜进来的吧?快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我把实话都跟你说了,只是不想你猜疑误会,我不会做叫你为难的事,至于我的事,你就都当做不知道吧!”
司徒渊站着没动,严锦宁还挂心严锦华那边事情的进展,便就不再管他,道:“那我先回去!”m.xiumb.com
她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回头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司徒渊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如果可以的话……”严锦宁权衡着,迟疑开口,“能不能告诉我严锦华身后的人……是谁?”
司徒渊的眉心隐约一跳……
她居然连严锦华背后的人都想动?
严锦宁等了片刻,见他不语,就兀自揣测,“是睿王吗?”
司徒渊拧眉,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严锦宁也知道自己今天跟他说这些话很唐突,可是与其让他不明就里的去猜疑,她倒是宁肯开诚布公的先把立场表明了。
虽然……
会觉得有一点点难堪。
“那……我先回去了!”司徒渊一直没回答,严锦宁就不再勉强。
“宁儿!”不想司徒渊却又叫住了她,有些气闷的沉声道:“不是他!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纵观整个朝局,唯一有理由也有能力招揽了严锦华又去暗害司徒渊的人,除了司徒铭,其实也没有第二个了。
他否认,说到底也只是不想她再掺和。
“嗯!”严锦宁也不刨根问底,应了声,就匆匆往花园深处走去。
司徒渊站在原地,一直到她的背影拐过前面的小径,却是黑眸凌厉,突然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冷光,闪身离开了。
他自然不能从大门走,还是翻墙出去。
“主子!”青天白日的,堂堂皇子跑到严府来翻墙?闫宁多少有些不放心,见他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司徒渊的脸色不好,他又自觉噤声。
司徒渊径直出了巷子,过了拐角,脚步就又顿住,冷冷说道:“跟里边说一声,这几天……多注意她一点。”
“是!”闫宁应下,怕他担心,想了下,又道:“主子放心,昨夜的事属下做的很小心,而且二小姐好像早有安排,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的。”
司徒渊冷着脸,一语不发。
闫宁倒是不觉得就严锦宁那么个温和的脾气会和自家主子起争执,但司徒渊进了严家一趟,脾气明显更坏了,这是一目了然的。
他不敢招惹,就干脆的闭了嘴。
彼时的严府之内,严锦宁拐过花园小径,就看到前面匆匆而行的灵玉,当即叫住她,“灵玉!”
灵玉顿住步子,等她走近,目光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闪躲,“小姐!奴婢看您一直没回,所以……”
“嗯!没什么事,回吧!”严锦宁笑道,面色如常。
回凝香斋换了身衣裳,严锦宁就又赶紧去了严锦华处,不想才刚进了院子,就听到里面冯氏暴怒的嚷道:“刘妈妈呢?来人!还不给我去凝香斋把那老刁奴绑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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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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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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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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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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