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稳稳的握着从墙壁上临时取下来的一副画卷,为了不至于折损画作,还特意用桌布将画卷裹了一层。
萧廷玉全无防备,应声而倒。
宋楚兮反手关上门,谨慎的弯身正要去试他的鼻息,不想身后又是轰然一声,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心里暗骂一声,硬着头皮回头,却见司徒渊站在门口。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就是因为没什么表情,反而和严锦宁记忆里熟悉的样子大相径庭。
“子渊?”严锦宁愣住,下意识的低呼一声。
司徒渊只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就落在倒地不起的萧廷玉身上,眼底有一纵而逝的冰冷杀意。
他广袖下面修长好看的手指探出,严锦宁虽是觉得他这反应有些过激,但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的面色一白,匆忙丢掉手里画卷,双手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焦急道:“子渊你别……”
她不是惧怕杀人,也不是觉得萧廷玉罪不至死,而是他如果死在宫里,以南康公主的个性,必定闹得天翻地覆。而这宫里不比外面,各种阴谋诡计,明争暗斗,稍微一个不慎就会给人找到攻击丛皇后和司徒渊的把柄。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严锦宁一咬牙,拉着他夺门而出。
闫宁是跟着司徒渊一起来的,彼时就站在门口,严锦宁也不担心这附近会有什么人。
可是凤鸣宫她到底不熟,也不敢招摇着走得太远,只拐过回廊就止了步子。
这时候倒是后怕,紧张的有些微喘,正要去抚胸口,司徒渊却突然反手捉住了她的指尖。
严锦宁一愣,扭头看过去,感觉他掌中缓慢晕染出来的热度,莫名的就有几分局促。
司徒渊只是看着她,面上也不见什么具体的表情。
严锦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解释道:“我没什么事!”
她和萧廷玉之间,的确不能算是有什么事,只是偶然见过两面,这人就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来的……
萧廷玉这人也算是人间奇葩了。
司徒渊一直没松口,严锦宁不禁就有些急了,解释道:“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事情闹大了不好……”
“闫宁有分寸!”司徒渊这样说道。
他的语气隐隐透着些微凉意,严锦宁其实是有些不适应的,正在微微发愣,就听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方才的宴会上,我母后为难你了?”
原来,他竟不是尾随萧廷玉过来的?
难道是因为听了这边宴会上的风声,特意找过来的?
严锦宁微微仰头看着他的脸。
阳光下,他的面孔清俊,像是一块成色上好的美玉,怎么看都赏心悦目的毫无瑕疵。
虽然五官的轮廓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可他和当年那个笑起来总是很明媚很温暖的小小少年,已然是有了些微不同的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让严锦宁在他的注视下蓦然红了脸。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微微挤出一个笑容,“只是一点意外,我没有事!”
手下抓握的力道骤然落空,司徒渊盯着自己的手指片刻,然后顺势垂下手去,道:“她在这宫里待得久了,她难免会这样,让你受委屈了。”
这……算是安慰还是解释?
“没有!”严锦宁淡淡说道。
她微垂了眼睛,没叫眼底的情绪外露。
丛皇后对她的态度,她早就习以为常,今天这样一点旁敲侧击的小事,根本就微不足道。前世的时候,因为司徒渊是在去看她回来的路上出的意外,丛皇后就顺理成章的把这笔账记在了她的头上,处处的挤兑为难,比今天更难堪的局面她也领教过许多。
把心里那一点不甚愉悦的情绪压下去,严锦宁重新抬起眼睛的时候就又微微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宴会快结束了,我母亲要找我的,我先走了。”
她唇角扬起的笑容很淡,那模样看上去甚至可以说是极温顺的。
司徒渊看在眼睛里,眼底的眸色却是不由的微微一沉。
严锦宁垂眸自他身边走过。
司徒渊不禁抬手,隔着袖子握住了她的手腕。
“宁儿!”他唤她。
严锦宁一愣,回眸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司徒渊的目光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凝重,落在她的面孔上,一直过了好会儿才郑重的开口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尽量不要进宫来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丛皇后?
因为他在丛皇后面前维护不了她,所以干脆让她避开,不招惹?
“我知道了。”严锦宁轻轻点头,态度依旧温顺。
她在其他人面前,虽然恪尽职守的扮演着大家闺秀的角色,但是无可否认,她其实也是有棱角的,却唯独是与他独处的时候,毫不设防,就只个温和乖巧的女孩儿。
因为在心里,她对他,是始终带了几分愧疚的。
这时候,闫宁刚好找了来。
司徒渊不动声色的收了手,看过去一眼。
闫宁马上解释,“只是普通的迷药,剂量下得有点大,喝下去,可能没有两个时辰不会醒。”
萧廷玉也不蠢,肯定不会大张旗鼓的在宫里闹出丑闻来,他迷晕了严锦宁,到时候该出宫了找不到人,严家人至多也只能求助于丛皇后,帮忙找人。届时其他的客人都已经离开了,那偏殿里就算有事发生……
以南康公主的身份,丛皇后肯定会给她面子,将丑事变成喜事来处理了。
这男人,不管是前世今生,当真都是龌龊至极的。
“你先回去侯夫人身边吧。”司徒渊也没什么,只道:“事情既然是发生在凤鸣宫的,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严锦宁有点拿不住他的脾气,可是她和萧廷玉之间的私事,她不想麻烦他出手做什么。
严锦宁略一思忖,就正色看向了他道:“如果你一定要觉得过意不去,能把闫宁借我一用吗?”
司徒渊的眉心隐约一跳,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严锦宁却没解释,莞尔道:“半天就好!”
司徒渊与她静默的对望片刻,点头道:“好!下午出宫了,我让你他去找你!”
“嗯!”严锦宁笑笑,先回了正殿那边。
“殿下……”闫宁都不由的紧张了。
司徒渊的目光,只在严锦宁转身的一瞬就又变得森寒一片,此时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回头找个机会,一定给本王废了他!”
在宫里,的确是不好将萧廷玉怎么样的。
闫宁刚要答应,后面的墙壁后头就调侃着晃出一个人来,口中啧啧道:“哎呀呀,我们七殿下今天真是好大的暴脾气啊!”
来人,却是司徒海晨。
和平时人前翩翩贵公子的气质不同,此刻他这神情语气倒是活脱脱一个纨绔。ωωω.χΙυΜЬ.Cǒm
司徒渊冷着脸,“你偷听?”
“没有啊!”司徒海晨笑得春风得意,毫不心虚,“就是……我过来凤鸣宫的时候看到路边的荷花池里漂着一具浮尸,想着……这个时间差不多要该热闹起来了,就过来问你要不要一起看看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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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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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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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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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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