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男人的声音冷淡,却无任何动怒的迹象,反而带几分自嘲,“本来我也料到了会一无所获,只是为了亲自确认一下罢了,严家以后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灰袍人一愣,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他,“主子是意思是让属下继续留在永毅侯府?”
“怎么?”男人侧目,看过来一眼。
他面上依旧掩着那半张面具,线条完美的下巴上面,寒铁面具折射出森冷的光芒来,越发衬得那面具后面他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灰袍人的心口下意识的紧缩了一下,勉强道:“严谅已经过世多年了,他府上现在的这些人,不是目光短浅的草包就是些妇孺……”
黑袍男子一直没有说话,但这屋子里的气氛却莫名就变得压抑起来。
灰袍人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就弱了,语重心长道:“主子,这几年老主人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国中诸事也需要您亲临主持,严谅都已经死了,严家这里已经没有丝毫的价值可以挖掘了,您实在不该继续在此滞留。而且这京城之地,形势也是万分凶险,您何必要……”
“就是因为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我才更要赶在那之前了却他的心愿。”男子淡淡说道,随后玩味的一勾唇角,“严家的事,没这么简单,就照我的意思去做。”
语气,不容抗拒。
“可是……”公主明明已经不在了啊,这父子两个何故如此这般的自欺欺人?
灰袍人张了张嘴,但终究不敢忤逆。
“是!属下告退!”最后,他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应诺退了下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走进来,斟酌道:“主子,其实卫朗的话也……”
“走吧!”男子却没叫他把话说完,直接面无表情的大步走了出去。
……
永毅侯府。
晚间冯氏亲自过来凝香斋。
彼时严锦宁已经更衣妥当,准备休息了,听闻她来,赶紧披了件衣裳去迎,“这个时间,母亲怎么还过来?”
“晚上天凉,你穿的少,快进去!”冯氏握了她的手一起进了屋子。
玲珑上了茶,见到冯氏沉默饮茶,严锦宁就使了个眼色,“你们都下去吧,我和母亲说说话儿。”
“是!二小姐!”丫头们带上门退了出去,就只留了杨妈妈一个人守在外屋。
严锦宁知道冯氏的来意,故而也不装糊涂,试着开口道:“母亲您这个时候过来……”
“这两天府里不安生,我白天一直在忙,所以这个时间才过来。”冯氏打断她的话,放下茶碗,看向了她。
她的面容慈祥,语气温和,说着便抓了严锦宁的一只手握在掌中,叹息道:“早上的事,让你受了委屈了。”
“母亲说哪里的话。”严锦宁垂眸笑了笑,并不多言。
她的确是受了委屈,虽然她全不当回事,却不能让别人也觉得她不在乎。
冯氏见她这个模样,就恨铁不成钢道:“也是我的疏忽,竟不知道你二哥那么糊涂,只是这件事终归是家丑,又关乎他的前程,不能声张。”
“这些道理,女儿都懂的。”严锦宁低眉顺眼的应了,“也是我管教无方,让下头的丫头没规矩,误了二哥,母亲不责怪我,我心里已经很难受了。”
从小到大,严锦宁都很乖巧懂事,让冯氏省了不少的心。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冯氏欣慰的又握了握她的手,“总之事情到这里就揭过了,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
“是!”
严锦宁应了,母女两个又说了好一会的话,冯氏看着天色晚了才起身告辞。
送了她走,灵玉就赶紧扶着严锦宁进了屋,“外面天凉,小姐快进来。”
“嗯!”严锦宁淡淡的点头,回屋又喝了两口热茶。
灵玉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小姐,是非对错,老夫人和夫人心里都是有数的,您……也别太往心里去。”
老夫人和冯氏,一个假装不知道,一个又心安理得的让严锦宁背了这个黑锅,虽说只是下头的人几句捕风捉影的流言……
但这两人的作为也还是叫人心里不舒服。
“这么一点小事,还不至于叫我介怀的。”严锦宁微微的露出一个笑容,“很晚了,休息吧。”
灵玉仔细的观察她的神色,却是真的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不悦的迹象。
可是老夫人和夫人,却分明就是太偏心了。
严锦宁重新回床上躺下,却没了睡意,她的心里也在不住的回味方才冯氏的一举一动,冯氏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个慈爱周到的好母亲,即便这一次的事情做的不地道,那神情语气之间都也和往常无异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好母亲,怎么就会一朝变脸,狠心的默许别人将她置之死地呢?
严锦宁心里苦笑了下,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现在不是她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因为她很清楚,蓝琪这件事还没有完呢。
有人想借她的手去对付严锦华,可是她没有上当,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不出所料,次日一早就该又有好戏看了。
而彼时花园西北角的一个院子,房间里一灯如豆。
一个穿着翠色褙子的丫头垂眸站在屋子一角,又过片刻,才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妆容素雅的女人来。琇書蛧
“蓝琪的家人……”女人也不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
“恐怕是不成了。那一家子见钱眼开,夫人出手又大方,要想再指望着他们去闹,怕是不行了。”那丫头说道,面色忧虑,“老夫人和夫人都动了怒了,我们是不是也避着点风头?毕竟来日方长……”
“这件事,必须趁热打铁。”女人说道,唇角带着势在必得的冷笑,“过几天等风头被压下去了再抖出来,那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要把严锦华拉下马,这一次是绝佳的机会,机不可失,你马上再去安排一下。”
那丫头附耳过去,仔细的听那女人吩咐了她两句话,还是皱了眉头,“夫人一定会追查的……”
“不是还有严锦宁在么?”女人冷笑,低头看了眼自己修剪的精致的指甲,“这个黑锅,自然会有她继续替我们背着,你怕什么?”
那丫头愣了愣,随后谨慎的点头,“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丫头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匆匆离开了,那女人坐在灯影下,唇角笑容就越发显出几分阴冷来。
……
次日一早,冯氏才刚起身苟妈妈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你说什么?”前后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屋子里就传来砸东西的响动,和着冯氏的咆哮声传来,“你给我把话再说一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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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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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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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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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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