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渊过去的时候,他正避开了侍卫的手,自己从袍子上撕了块布条下来包扎。
“殿下。”他身边侍卫低声提醒,“七殿下来了。”
司徒铭抬头,面上表情却不见怎样的意外,只就不以为意的笑道:“老七?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司徒渊自幼就不是和其他皇子一起长大的,再加上他是皇帝唯一的嫡子,身份不同,所以哪怕是在几个兄弟之间,性子也分外冷淡了些。
他的面容镇定,亦是从容回道:“是啊!我也觉得巧合得很。昨天我出城了一趟,刚回。”
他也没多说什么,却明显是话里有话,而且又是分明的语气不善。
司徒铭的侍卫苏青心头一恼,立时就要发作,却被司徒铭一个眼神制止。
这时候,闫宁和他另外有一个心腹的侍卫苏杭一道拽着个黑衣人从城门的方向挤过来。
那人受了很重的伤,佝偻着腰身,鼻青脸肿,唇角还有残存的血迹。
“殿下!”苏杭道,一脚踹在那人腿弯。
那人被迫跪下,却没求饶,只强撑着闷哼了一声。
苏杭看了眼旁边的闫宁道:“多亏了昭王府的人帮忙,刺客殊死抵抗,其他人都被就地格杀,就只剩下这一个活口了。这些人当街行刺,实在是胆大包天,殿下看是将他们直接移交京兆府,还是带回去,殿下您亲自审?”
那刺客鼻青脸肿,听了这话也是态度强硬的梗着脖子,竟是完全的不为所动。
司徒铭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用布条把伤口裹好,这才轻描淡写的吐出几个字,“杀了吧!”
“啊?”苏杭等人俱是一愣,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司徒铭已经含笑看向了司徒渊道:“老七你难得会在京城呆上一阵,既然今天在这里遇到了……你我兄弟的也是久不相见,不如去我府上叙叙旧?”
一场闹的天翻地覆的刺杀事件,最后他却是这样草草收场?
苏杭等人个个心中不忿,就是那刺客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的傻了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兄弟两个,四目相对。
司徒渊对他的决定反而毫不意外,只就保持着惯常冷淡又疏离的态度道:“三哥你受惊了,理应回府好好休息,咱们来日方长,我今天就不过府叨扰了。”
“一点小事而已。”司徒铭轻笑,端的是半分也没把这些刺客放在眼里的。
兄弟两个你来我往的寒暄了两句,司徒渊也不做表面功夫,直接道:“既然三哥无恙,我还有事,就不相陪了。”
“好!”司徒铭痛快的应了。
司徒渊于是就直接举步错过他身边。
闫宁一挥手,落在后面的几个侍卫赶紧把马匹牵过来,主仆一行策马往内城方向行去。
待到走出去一段距离,闫宁才面色凝重的回头看了眼道:“殿下,您看睿王方才的反应,您说这件事会是他自导自演的吗?为了以此为契机,来分化您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司徒渊面上表情始终淡淡的,道:“以他的心机和手段,这种蹩脚的伎俩,真不符合他的水准。”
“那……”闫宁沉吟,“就是太……”
话音未落,却见司徒渊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纹,凉凉道:“不过么,我和他之间本来也无交情,就算真是他自导自演……这对他而言,也无任何的损失。”
太子司徒宸是丛皇后的养子,而司徒渊,则是丛皇后的亲儿子。
这条利益链,是一早就存在的,如果能借由此事让司徒渊对司徒宸生出嫌隙来,司徒铭就能坐山观虎斗,而就算没能分化他们之间的关系……
司徒铭也没损失。
闫宁的眉头越皱越紧,“那要不要属下去查查那些刺客的底细来历?”
“查什么?”司徒渊当场否决,“这种事还用得着本王去查吗?”
闫宁一愣,随后恍悟。
的确,这件事完全用不着司徒渊插手,如果是司徒铭自导自演,那么太子司徒宸肯定会刨根问底的揪出一个真相来;而如若相反,这是司徒宸意图嫁祸他的伎俩,也自然会有司徒铭出面清算。
“这京城之地还真是个是非之所,殿下每次回来,都不甚太平。”闫宁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司徒渊的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未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闫宁又道:“那昨夜城外的那事……”
“再说吧。”司徒渊道,却居然还是不想深究。
闫宁知道他的脾气,于是也就不再多言。
这边目送了司徒渊一行走远,苏杭还有些为难的看了那刺客一眼,试探道:“殿下,这个人真的不要带回去审审吗?”
“有什么好审的?”司徒铭面上表情突然就增了几分阴冷,从侍卫手里接过马鞭,“如果真能叫我审出有用的东西来,再蠢的人也不会留下这个活口吧?难不成本王还要顺水推舟的主动凑上去给人当枪使?”
这些所谓的刺客,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抱着必死之心的,按照常理上来讲,为了方式他们事败被俘,最不济幕后主使也要给他们服下会定时发作的毒药,永绝后患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是现在……
就算他们的戏做得再逼真,这里到底也是留下活口了。
现在这个人嘴里吐出来的话能信吗?
苏杭也有些明白过来,目色不由的微微一凝,侧目给苏青使了个眼色。
那刺客本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此时却再也控制不住的,面上神情出现了几分意外的慌乱,嘴巴动了动,可是还不等他开口,苏青已经一剑拉过。
他颈边鲜血喷涌,喉咙里只发出几声古怪的呜咽,就那么缓缓地摔在了地上。
“把这些刺客的尸体都送去京兆府,让他们处理。”苏青指挥着下面的人善后。
司徒铭举步朝自己的战马走去。
苏杭随侍在侧,思忖着问道:“殿下,您看此事会是太子殿下的手笔吗?”
“呵……”司徒铭却是饶有兴致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他有这么蠢吗?”
“可除了太子,还能有谁?”苏杭闻言,不由的愣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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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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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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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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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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