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锦宁仍是表情闲适的看也没看她,又再随口问道:“我听外院的常禄说,三天前你让他托附近李大人庄子上的管事给你带了封信回京?”
蓝琪原是严锦宁身边的二等丫鬟,只因为她的另一个大丫鬟灵玉前段时间意外摔伤了,所以才换了蓝琪跟在身边。蓝琪现在是她房里的人,平时都是在内院走动的,而且太常寺卿李大人家的庄子离着他们这里有两里地远,往来一趟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她根本就不可能自己过去。
蓝琪的脸色刷得一白,眼神闪躲着垂下头去,“奴婢……奴婢……”
严锦宁似是觉得这气氛沉闷,这才放下书本,芨了鞋子下地走过去,推开了朝向院子里的那扇窗子。
外面的天色很好,阳光照进来,打在她长长的睫毛上,侧面看去,像是被镶嵌了金边的动人蝶翼。
蓝琪偷偷的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她。
严锦宁这才又开口,“有什么话,你最好还是主动的说,别等我把你交给旁人。”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小姐……小姐在说什么?”蓝琪的心里抖成一片,小心翼翼的试着开口,“奴婢,奴婢只是托李大人庄子上的刘伯带了封信给……给我哥哥。”
“你哥哥?”严锦宁站在窗前,声音淡淡的飘来,“我记得他不识字吧?”
顿了一下,又道:“而且……又是谁教你写字的?”
“奴婢……奴婢……”蓝琪的神情慌乱,眼神闪躲,“奴婢只是经常伺候小姐的笔墨,从旁偷偷的习了几个字。”
蓝琪说着,就赶紧过去,跪地磕头道:“是奴婢逾矩了,还请二小姐饶我一次吧。”
“看几眼就会了?你倒是个难得的聪明丫头,可是聪明人怎么就净是做些蠢事呢?”严锦宁弯唇笑了笑,眼睛里却全无笑意。
前世的时候,她病愈回府没几天,她二哥严锦华就借故跟她讨要了蓝琪这个丫头。
本来只不过就是个奴才,她也没当回事。这蓝琪的确是生的颇有几分姿色,而且严锦宁记得很清楚,蓝琪被严锦华收房之后不过八个月,就生了个儿子。
当时稳婆说是早产,可是……
现在严锦宁却断不会那么天真了。
她安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不知道何时又暗沉下来的天色。
蓝琪跪在那里,局促不安,只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她。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过了一会儿,严锦宁又问。
“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我……”蓝琪连忙辩解。
这时候,刚好外面刘妈妈带了大夫过来敲门,“小姐,大夫过来给您诊脉了。”
“进来吧!”严锦宁淡淡道。
“大夫请!”刘妈妈推门引了大夫进来,抬头却见蓝琪跪在那里,不由的一愣,“这丫头是怎么了?”
严锦宁从窗边走回来,面上神色淡然,坐在榻上道:“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风寒传染了,这丫头刚才进门就腿软,摔倒了,大夫既然来了,就一并给她瞧瞧吧。”
她的表情太过自然,让刘妈妈根本就无从怀疑。
蓝琪却是惊疑不定,抬起头,用一种惊恐且狐疑的眼神盯着她。
严锦宁并不理会,只垂眸安静的饮茶。
这庄子上伺候的大夫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心肠很好,又平易近人,也没有因为蓝琪是个丫头而怠慢,就掏出脉枕给她诊脉。
蓝琪心里紧张,总觉得严锦宁是知道了什么,不会放过她的,不过口说无凭,严锦宁又没抓住她什么把柄,她又定了定心……
只要她咬牙扛下来,严锦宁也无计可施。
这边蓝琪的心思千回百转,那老大夫给他诊脉之后却是勃然变色。
“齐大夫,怎么了?这丫头不是真有什么事吧?”刘妈妈敏锐的察觉到。
老者沉着脸,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盯着蓝琪看了两眼,看的蓝琪喉咙发紧,然后就听他没好气道:“二小姐,这个丫头是喜脉啊!”
“喜脉?”刘妈妈第一个就尖叫了起来。
蓝琪却是一下子就懵了,嘴巴张了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严锦宁皱了眉头,“齐大夫,此话当真吗?”xǐυmь.℃òm
齐大夫是永毅侯府家养的大夫,已经是老资格了,严锦宁对他一向尊重,所以说话就留了余地,并没有怀疑他的判断。
“的确是喜脉。”齐大夫道。
他是个老派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蓝琪这样不规矩的丫头,脸色就很难看。
蓝琪还没反应过来,刘妈妈却是当先恼羞成怒,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骂道:“你这小浪蹄子,居然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让咱们小姐没脸?”
奴才不守规矩,伤的就是主子的脸面。
刘妈妈这一巴掌力道极大。
蓝琪摔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一片血腥气。
她突然就慌了,捂着脸,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不可置信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腹部。
严锦宁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给齐大夫使了个眼色,“有劳齐大夫了,您老先去歇着吧,我这里……”
说着,却是欲言又止。
齐大夫并非不懂人情世故,收拾了东西起身,“小的先行告退。”
齐大夫这一走,刘妈妈就也给严锦宁跪了下去,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二小姐,这小贱人不懂事,是奴婢管束不周,奴婢该罚。”
严锦宁面上神情冷淡,“刘妈妈你起来吧。”
说着,又看向了蓝琪。
蓝琪碰触到她眼底的眸光,下意识的就缩了缩身子,恐慌的脱口道:“二小姐……我……”
“你还不说?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刘妈妈气急败坏,指着她大骂。
严锦宁也不帮腔,只似笑非笑的看着。
蓝琪心里恐惧的颤抖成一片。
刘妈妈气急,爬起来,扯过她的领口就又连着甩了她几个巴掌,“还不说实话?到底是谁的种?你还想包庇那野男人吗?”
“我……”蓝琪努力的护着自己的腹部,脸上神情说不上是惊喜还是惊慌。
孩子是严锦华的,她当然确定。
有了这个筹码,她又给严锦华做过事,应该怎么都可以被抬个姨娘了。
可是……
可是她暗中给京城传信的事情被严锦宁知道了,严锦宁会放过她让她安全回到京城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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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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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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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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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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