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倒是没多想,就先带着严锦雯先走了。
这偏殿当值的宫婢把桌上用过的茶具拿走,又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床帐后面,严锦宁靠在床柱上,长出一口气,然后就听头顶司徒渊冷笑:“他倒是看你看的紧,半刻也不放松的!”
抬起严锦添,严锦宁也是头大,当即就脱口顶回去:“还不是上回你贸然动作,把他逼急了?”
“那又怎样?”司徒渊冷嗤。
她今天受了刺激,虽然这会儿缓过来了,但是精神却还是明显的不好。
他不想让她再费脑伤神,便就话锋一转,忽而低笑道:“就算他防范的再严密,该偷的不还是被我偷到了?”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他居然好意思拿出来说?
本来昨夜那件事之后,严锦宁就有点羞于见他,只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反而没顾得上这些儿女私情的小事情。
此时闻言,严锦宁便是面上尴尬的一红。
她咬了下嘴唇,也不好意思抬头看他,转身就要往外走,“一会儿他忙完了不见我,肯定还会找的,如果闹出来就不好看了,既然你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出宫了!”
司徒渊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又把她拉了回来。
严锦宁又被他卡回了之前的那个角落里,不得已,就皱眉抬头看向了他。
司徒渊正色俯视她的面孔,道:“太子的事情已经处理好,没有后顾之忧了,现在因为这件事,父皇心里对我抱愧,过两天,等这件案子审结之后我就去跟他提,请他赐婚,届时就算是严锦添想要反对也没有理由的。”
他的神色认真。
此时黄昏,殿门关闭之后,屋子里的光线就暗淡了下来,可是暮色之下,他的眸光依旧清澈明亮,让人一眼就望进了心坎里。
严锦宁看着他,这一刻,心里突然百味陈杂。
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会那么在乎他依恋他的举动有点不可理喻,可是每逢他这样真实又深刻的看着她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的沉溺在他的目光里,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的情不自禁就都有了解释。
她沉默着与他对望半晌,却又垂下了头去,轻声的道:“你跟他闹成那样,后面不管他最终的目的会是什么,但是下一步,他却是指定要和睿王合作的,到时候他们两人联手,又是个麻烦!”
严锦添已经明确表示不会把她送给司徒铭来示好了,可即便是这样……
严锦宁想着,心神就还是有点恍惚。
司徒渊的目光沉了沉,语气里莫名的就带了几分恼怒之意道:“你还是想再继续留在他身边是不是?”
严锦宁抿抿唇,不置可否。
别人都以为她是受制于严锦添,没办法不示弱,也没办法脱离他的掌控,却只有他知道……
她不是的!
她会在严锦添面前示弱,不过就是做戏而已,这个丫头真要狠起来,是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甘心被人操纵的。
见她不语,司徒渊的眸子里就更添几分怒意。
他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目光,字字郑重道:“别去做蠢事!我什么也不需要你做!你就老实呆着,听到没?”
这些话,多少带了点儿警告的意味。
严锦宁闻言,却是心里莫名的一暖……
他懂她!他是这世上唯一能一眼将她看穿的人。
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欢喜和愉悦,她说:“你义父不是怀疑长公主可能落在他手里了吗?现在他回京这么久,严家在琼州的府邸你应该也叫人彻底的查过了,又没有找到是不是?”
严锦添的心思,没人能料透。
就算烈舞阳真的没死,也有可能落在他手里,但凡是他有心想要藏,司徒渊想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她,留在严家,总是会有可乘之机的。
“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责任!”司徒渊道。
严锦添那人太危险,现在姑且都对她不容情的,万一知道她留在严家是别有所图,那么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严锦宁不松口。
他便有些怒了,将她堵在床柱后面,捏着她的下巴,很大力的吻她。
他吻得很用力,能让她感觉到疼。
“宁儿!我不需要你为我冒险,也不需要你替我去做任何的事情,所有的事,我自己都会去做,这件事的事态很快就能平息,到时候……”他靠着她,手指慢慢蹭过她微红的面颊,说话时话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微微的热也微微的痒。
严锦宁没有回避他的下注视,却是突然打断他的话:“子渊,你爱我吗?”
她的语气不重,却问的认真。
司徒渊微微一冷:“怎么了?”
“我就是想知道。”严锦宁道,看着他的眼睛,顿了一下,又强调:“因为这一点,很重要!”
“嗯?”司徒渊不解,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它能决定,我到底要不要跟着你,也或者……”严锦宁沉吟,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这是头一次,她这般郑重又正式的和他讨论这些,“我能不能理直气壮的和你提要求?”
“宁儿……”司徒渊的心头微微震撼,他看着她眸子里清澈如水的光芒,缓缓地笑了:“你这丫头,你是把我当什么了?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如果不是确定了我想要你,你以为我会是为了一时兴起才碰你的吗?”
严锦宁抿了抿唇,想到头田夜里的事,不自在的又微微红了脸。
她垂下了眼睛不去看他,司徒渊的心突然便有了些微悬空的感觉。
他用手捏了她的下巴,再次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他,然后有些话已经盘旋于舌尖上了,却还是斟酌了许久才有些不自然的开了口:“你很介意?因为我没等到正式娶你,大婚的那一天?”
想到那一晚他从她的梦境里拾捡起来的那些破碎的片段,他突然又会心悸且心疼。
严锦宁看着他,却是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我不介意!”
司徒渊怔了怔,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严锦宁的手指于是慢慢抚上爱他的眉峰,她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微笑着道:“因为是你,我便没什么好介意的了。”
其实她真的不介意,她连凶险和死亡都不介意,这区区的一个身子算得了什么?
司徒渊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的那种近乎淘气一样狡黠戏谑的神情,想着那梦境里她可能经历的事,心口一疼的同时又是心里一堵。
“严锦宁!”他有些恼怒的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严锦宁见他突然变脸,惊诧之余不由的微微一愣。
“我刚才的话你是不是没听清楚?”他惩罚似的掐着她的下巴,很有些警告意味的逼视她,咬牙道:“我说过了,你什么事也不准做,赶紧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老实呆着就行。”
他其实能够了解她心里那种孤勇到近乎可以不惜一切的想法,就因为曾经有过那样惨痛的经历,她忘不掉,便将那些屈辱和伤害都藏在了心里。她可以不去计较他到底爱不爱她,要不要她,更不介意为了帮他助他,就随随便便的把她自己仅有的都交代出去。
司徒铭对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他很清楚。
其实这其中还有可以利用的,想要挑拨了严锦添和司徒铭为敌,也是有迹可循的。
可是他对她所有的打算和想法都很清楚,他不会允许她那样做。
严锦宁也听懂了他的话。
这个男人真要严肃起来,哪怕不是发怒,那种气势赫尔表情也叫人有些难以招架。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完美脸庞,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甜蜜。
然后由心而发,忍不住的就勾唇一笑。
这丫头,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她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司徒渊的胸口又是一闷,冷了脸刚要再说话,严锦宁却突然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胸前。
司徒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嗔了一句,“放心吧,我没那么蠢!”
他的手,擎在半空。
她这样毫无保留的公然的主动的接近他,似乎还算是第一次。
司徒渊有点弄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却又知道这个丫头诡诈,怕她只是在敷衍,便就脱口道:“我不是在跟你说笑……”
严锦宁自他怀里退开,这才又看向了他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就算是我还想再有点别的打算,别人也未必肯买账了。”
司徒铭那人,也是心气儿高。
虽然他那人狠辣决绝,对于看上眼的东西一定不会轻易罢手,可是也断不会再要一个已经被别人沾了身的女人的。
如果不是为了断绝严锦宁走极端的意图……
司徒渊应该也不至于会那么迫不及待。
“你……”她居然知道?司徒渊突然就莫名的拘谨和恼怒,“你早知道?”
“后来才想明白的。”严锦宁道。
“那么当时……”司徒渊震了震,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你就没想过后果吗?如果后来丛家的变故没有发生……”
“子渊!”严锦宁看着他,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又缓慢的说道:“我说过了,因为是你,我不介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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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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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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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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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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