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宁始终面无表情的说道:“在睿王殿下谋划的大局之中,二小姐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本来也就只是需要您开口说一句的事儿,相信也不会太为难殿下了。”
他说着,意有所指的深深看了跪在那里的春娘一眼。
然后,一拱手道:“我家殿下的话,属下已经带到了,就不再打扰睿王殿下了,告辞!”
说完,闫宁就真的什么也不再过问的转身走了出去。
司徒铭被他晾在原地,简直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之下,抓起书案一角的砚台狠狠的砸了出去。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这样的失态,因为动作的太激烈,后背的伤口撕裂,鲜血顺势浸透了几层衣衫。
“来人!快去请大夫!殿下的伤口裂开了!”苏青顺手从袍子上扯下一块布料,过去给他捂住了伤口,一边冲院子外面喊。
司徒铭其人,还是惜命的,弯身坐回了椅子上。
苏青看向跪在前面瑟瑟发抖的春娘,道:“殿下,那这个人……”
司徒铭没说话,挥了挥手。
苏青会意,“来人!先把这女人带下去,妥善安置起来!”
“是!”外面进来两个侍卫,把双腿发软的春娘架着拖了出去。
这会儿大夫还没来,苏青就顺口问道:“这个女人可信吗?殿下真的准备用她?”
太子勾结萧敬斋一起私扣军机密函,还联手嫁祸司徒渊,这两条罪名并罚,足够叫太子声名狼藉了。
一则越权窥伺军机,二则为君不仁,残害手足!
只要带着季春娘去皇帝面前把这件事的原委都抖出来,再从旁稍微一煽风点火,御史弹劾的折子就能把皇帝的御书房给淹了。
可是……
司徒铭的面目阴沉,沉思之余还是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暂时不要了,先把人看好了,这几天你多查问她一些,老七也不是个善茬,他把人送来,如果只是打着借刀杀人的如意算盘那还好说,但万一他在这女人身上埋了雷,回头本王把她带到了父皇面前,她却当众反咬本王一口,那到时候恐怕死的就不只是太子,还有本王了。”
“好!属下会尽量探一探这个女人的底的。”苏青也不敢掉以轻心,谨慎的应下。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免想到司徒渊提出的要求。
苏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试着开口道:“那永毅侯府那边……”
司徒铭闻言,脸上本来才稍稍缓和了一点的神情瞬间又阴沉了下来,他的手指收紧,用力的捏成拳头,引得伤口流血又加重了些,一直到看见大夫背着药箱急匆匆走进院子的时候才开口,冷冷的道:“你去走一趟吧,捎一句话给严家老太婆,就说这件事本王不想节外生枝,让她自己看着办。”
现在他的心里认定又是司徒渊和严锦宁联手摆了他一道,司徒渊方面,他当然是恨不能将对方拆骨扒皮,但是严锦宁这个小女子……
他心里也不是不恨,但是他一向自诩谋略手段过人,却屡次栽在一个小女子的手上,这种耻辱,并不是他杀一个弱女子就能压下去的,更有甚者,他如果为了泄愤而杀了严锦宁,他甚至会觉得这是承认自己的无能,是对自己更高层次的侮辱!
所以,尽管严锦宁方面防守最薄弱,要弄死她易如反掌,但是……
他也并不想就这么让她死!
敢这么算计他的女人……
她适合,生不如死!
司徒铭的眼底迸射出幽暗的冷光来,苏青即使站在他身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那份寒意,于是赶紧拱手应诺,“是!属下马上就去!”
他一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大夫背着药箱进来,重新给司徒铭拆开绷带,处理伤口。
这边的永毅侯府。
天才蒙蒙亮,两个护院打扮的汉子就把一个同样穿着护院服饰的高瘦汉子五花大绑了,押解着来到梅苑。
彼时老夫人还没起。
陈妈妈却是一夜没睡,这一晚上,她担心会有事,就干脆自己睡在外屋给老夫人守夜。
耳房里值夜的丫头匆匆跑进来报信,陈妈妈赶紧就披了衣服出来,一出门见到院子里的三个人,便是心口一凉,自语道:“竟然还真有只幕后黑手么?”
押着人过来的两个护院,其中年长的一个就开口说道:“陈妈妈,小的和老五听您的吩咐藏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四更过半,逮到这个人,他鬼鬼祟祟的摸进去,想要往二小姐那屋子里吹毒烟。我们把他按下,带来过来了。”
陈妈妈本来正在失神,这时候就打了个寒战,赶紧收摄心神。
她干吞了口唾沫,道:“你们先等一等,我去跟老夫人说一声。”
老夫人在这侯府里到底是手眼通天的,当时严锦宁和苟妈妈说的话,随后就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因为严锦宁信誓旦旦的说她知道毒害冯氏的真正凶手是谁,还说有证据,老夫人本来将信将疑,但她做事情也只求稳妥,便试探着让陈妈妈叫了两个可靠的人过去,提前埋伏在了院子里。
原来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没曾想,居然真的会人赃并获。
陈妈妈摇醒老夫人,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了,老夫人是缓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确认道:“真的有人去对那个丫头下手了?”
“是啊!”陈妈妈也是唏嘘,手捏了捏衣角,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主仆两个相对无言,过了会儿老夫人才突然又问,“那个丫头怎么样了?”m.χIùmЬ.CǒM
陈妈妈一愣,“老奴还忘了问呢。”顿了一下,又道:“拿到的人就在外面,老奴让他们押进来!”
一边说着,一边叫人进来伺候老夫人梳洗。
“等等!”老夫人想了想,叫住她,“去把冯氏她们都叫来!”
冯氏也许还会以为害她的人有可能是老夫人,但老夫人自己却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出手。严谅死得早,他们府里的人丁本来就不多,既然排除了严锦宁,那么……
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就只能徘徊在韩姨娘和严锦雯母女之间了,也或者,是两人联手做的?
总之现在老夫人虽然对严锦宁忌惮和不喜,但也绝对容不得其他包藏祸心的人留在府邸里,也不是因为她多心疼冯氏,而是那些人胆子那么大,今天能害冯氏,来日里就保不准会对她下手了,她哪能姑息?
“是!奴婢晓得了!”陈妈妈也是一点就通,转身走了出去。
老夫人也没什么心思打点妆容,只换了衣裳又叫丫头把头发给她简单的一盘,然后就叫陈妈妈把人带了进来。
冯氏一夜都枯坐在严锦玉的知画斋,守着女儿的尸体,一夜没睡,所以陈妈妈一让人去叫,她倒是来得很快,只是精神很差,被两个丫头左右搀扶着,走路还歪歪斜斜的。
“母亲这么早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冯氏进门就不怎么耐烦的问。
老夫人见她这个样子,也就有了几分心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你先坐着!就算大丫头出了事,你也好歹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冯氏知道她不是真的关心自己,平时也许还会敷衍两句,但是今天是真的没力气,便就恹恹的坐下了。
坐下之后,她才看到那屋子里五花大绑的跪着一个人,正在狐疑不解的时候,外面就听见丫头通禀,说韩姨娘和三小姐到了。
“让她们也进来!”老夫人道。
说话间,已经有丫头打开帘子,严锦雯走在前面,韩姨娘今天倒是低眉顺眼,慢慢的跟在她身后。
“祖母……”严锦雯屈膝行礼,话音未落,冯氏却盯着跪在那里的那个汉子越看越奇怪,直接开口问道:“这人是犯了什么错吗?”
严锦雯闻言,也侧目看过一眼,眼神迷惑。
却是她身后跟着的韩姨娘,缩着脑袋,明显一副心虚的模样。
老夫人是内宅里混了多年的人精,只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猫腻。
她的脸色一沉,一时也没说什么,只对严锦雯道:“你先坐下!”
韩姨娘只是个妾室,即使是严锦雯的生母,在老夫人面前也没她的位置,她就低头走到严锦雯旁边,老老实实的站着。
只是这个时候,她心里却打起了鼓……
她是被严锦宁扬言知道手里有证据的话吓到了,半夜忙不迭就叫人去灭口,可是左等右等没等到人回去给她复命。她在府里的地位低,身边又没几个可靠的人,并没有合适的人手去打听情况,就只能惴惴不安的等。
眼见着天色将要大亮,她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然后老夫人院子里的子玉就过去叫了她们母女过来。
韩姨娘根本就不敢去看那人的脸。
老夫人已经冷冷的开口道:“人都到齐了,说吧,是谁叫你去灭宁丫头的口的?”
“母亲,您说什么?”还不等那人回话,却是冯氏吃了一惊,直接扶着桌子站起来。
她的眼神惶恐,在屋子里胡乱的飘了一阵,最后才难以置信的落在那人身上,眼睛瞪得老大的道:“母亲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斜睨了陈妈妈一眼。
陈妈妈就上前一步道:“回夫人的话,这人是昨夜府里的侍卫钱程和卫五在二小姐的院子里拿到的,他偷偷溜进去,想要毒杀二小姐!”
“啊?”冯氏如遭雷击,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严锦宁如果死了,是正合她的心意的,可是这个人去灭严锦宁的口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
那就是说严锦宁之前的话都是真的,在她药里做了手脚的人,并不是严锦宁,真正想要弄死她的,另有其人。
她是受惊过度,一时平静不下来心情。
陈妈妈就继续道:“老奴已经叫管家过来确认过了,这个人不是咱们府上的,是外面进来的!”
那汉子这会儿也是心里害怕……
他虽然是个街头混混,平时斗殴打架的不怕事,可是谋杀侯府小姐还被抓了个现行,这罪名实在有点大。
老夫人也不废话,看过去道:“你别指着打马虎眼或是糊弄我,不想受皮肉之苦,那就当场给我指出来,是谁指使你去凝香斋杀人的?”
冯氏闻言,这才又勉强回过神来。
她嘴唇颤抖,平时还算聪明的脑袋,这会儿只觉得里面都是浆糊,有点转不过来,只就皱着眉头道:“母亲你是说……”
说话间,她才有点清醒,慢慢的回头朝严锦雯和韩姨娘看去。
严锦雯手里捏着帕子,脸色刷得一白,紧张道:“母亲,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于是,冯氏的目光就移到了旁边韩姨娘的身上。
韩姨娘也竭力的不想让自己表现出心虚,于是神来之笔,居然牵强的扯着嘴角,示好似的冲冯氏笑了笑。
这种情况下,她的这个笑容太刺眼了。
冯氏心里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开口说话,跪在当前的那个男人却突然砰砰砰的磕起头来,连声告饶道:“老夫人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的确是有人给了银子,叫我去那个院子里杀人的,是……是她……”
他被绑着双手,行动不便,说着突然抬头,朝冯氏看去,“是侯夫人!侯夫人叫我去的!”
冯氏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恶狠狠的盯着他,怒骂道:“你是哪儿来的无赖,居然敢随便攀诬?”
“侯夫人,您别怪小的不讲义气,虽然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小的也不想死,既然被贵府的老夫人逮到了,就认栽吧。你们是亲婆媳,就算您承认了,老夫人还能为了个小辈的把您怎么样吗?”那人说道,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套说辞是韩姨娘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交代给他的。
“你……”冯氏手指着她,七窍生烟,浑身都在发抖。
这时候,老夫人几乎都懒得看下去了……
就韩姨娘这点儿伎俩,居然也敢玩花样?
冯氏是最恨不得严锦宁死的人,可是老夫人都同意把严锦宁交给她处置了,就算她临时改变主意,不想慢慢磨死对方了,那大可以直接叫人过去,光明正大的把人处死了,又何必冒着家丑外扬的风险从外面找人来做?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冯氏气愤之余,是真的连争辩的话都懒得说。
老夫人的目光锐利,忽而自严锦雯母女脸上扫过一圈,挑眉道:“好!很好!既然他不肯好好说话……陈妈妈,那就动刑吧!”
那人始料未及,登时就愣住了。
陈妈妈走出去,不消片刻就有人带了板子进来。
老夫人都不想把人挪出去打了,钱程和卫五两个人,轮圆了板子就招呼。
“哎哟!”韩姨娘可找不到什么太有本事的人,街头混混,多是贪生怕死的,第一个板子下去,那人就扯着嗓子,嚎得惊天动地。
韩姨娘缩了缩脖子,腿肚子隐隐打颤,冷汗从后背开始往外冒。
果不其然,只七八个板子下去,那人就鬼哭狼嚎的告了饶,“饶命!饶命啊!我说我说!是她,是她指使我的,全都是她叫我做的!”
“你血口喷人!”韩姨娘可不是能沉住气的,声音尖锐的大叫一声,扑腾着就要冲上去挠那人的脸,真的跟闹剧一样。
她一边厮打着那人,一边怒斥尖叫,“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这样污蔑我?这么胡说八道的冤枉人,你就不怕将来下十八层地狱,拔舌头吗?”
她的指甲尖锐,没几下就把那人的脸抓的血肉模糊。
这时候严锦雯已经坐不住了,她捏着帕子站起来,愕然的看着眼前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脸上表情一半茫然,一半尴尬,好像有半天没反应过来。
老夫人看韩姨娘那个样子,心里就更是厌恶。
“够了!”她恶狠狠的低吼一声,把手里佛珠拍在了桌子上。
韩姨娘心里抖成一片,却还想发挥自己的演技蒙混过关,拿着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往老夫人的脚边爬,“老夫人,我冤枉,我……”
话音未落,老夫人已经嫌恶的一脚踢开她的手。
陈妈妈使了个眼色,钱程和卫五就上前把她架住了。
韩姨娘脸上流露出惊恐的情绪,眼睛使劲圆瞪着,尖叫,“你们干什么?我是府里的主子,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你们放开我!”
冯氏这时候才又缓慢的回过神来,意识到是韩姨娘害的她,登时就红了眼睛冲上去,左右开弓,先给了韩姨娘几个耳光。
韩姨娘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也流出血来。
她左右环顾,冯氏自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而老夫人则是死沉着一张脸,看她的表情就跟看死人一样。
这两人,都是没指望的。
最后,她只能向木然站在那里的严锦雯求救:“雯儿!雯儿!哦,不,三小姐,你快帮帮我,你开口替我说句话啊!”
严锦雯一直白着脸,这时候被她一叫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的眼神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只是很有些痛苦的试着开口问道:“姨娘,真的是你吗?”
就连女儿也不肯替自己说话,韩姨娘直接就懵了。
老夫人却在打量严锦雯……
她在判断,在这件事里,是否也有严锦雯的份儿。
严锦雯瞧见她的眼神,就浑身发冷,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辩解,“祖母,我……我不知道的!”
她说着,还是难以置信的再次扭头去看韩姨娘,一定要亲口确认:“姨娘,你倒是说话啊,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这正个侯府里,韩姨娘是经常不知道轻重,可她也是最没有心机的一个人,因为太沉不住气,所以什么都写在脸上。
如果不是今天当面翻出来,老夫人和冯氏怎么都不会怀疑到这个蠢货的身上来的,所以,这一刻,她们怀疑严锦雯也在情理之中。
严锦雯简直都要急得哭了。
她该跪下去求饶澄清自己的,可韩姨娘毕竟是她的亲娘,她又不能不管不顾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对方,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只是无助的满眼圈跑泪。
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需要再求证什么了。
老夫人挥挥手。
陈妈妈会意,先叫人把那混混拖了出去。
外面又进来两个婆子,要把韩姨娘拖走,韩姨娘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救了。
“不要!”她尖叫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两个婆子,扑过去抱住了严锦雯的腿,哀求道:“雯儿,就算我一时拿错了主意,我也全都是为了你,我是你娘,你帮帮我。你替我跟你祖母说,说我知道错了,我是被猪油蒙了心,可是我真的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全是为了你啊。我是想着如果我能掌家,你就不用受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挤兑,到时候也能多给你一点嫁妆……”
严锦雯低头看着她满是巴掌印子的脸,面上表情愕然,半晌,才是哭笑不得道:“可是姨娘,我从来没想过要你这样做啊?”
韩姨娘虽是清白人家出身,但只不过就是个佃农之女,她这样的身份,就算家里没了掌家夫人在,也怎么都轮不到她来当家做主的。
老夫人不会打永毅侯府的脸,让个姨娘掌权。
退一万步讲,就算韩姨娘的算计都能得逞,弄死了冯氏之后她能拿到管家权,但是她的出身变不了,到死都只是严谅的一个妾室,严锦雯是她生的女儿,也永远都改变不了庶出的身份。
嫡庶有别!这种尊卑的差异,是打在严锦雯身上一辈子的烙印,哪怕是韩姨娘嫁祸严锦宁成功了,严锦宁也栽了,府上就剩下严锦雯一个女儿,老夫人或许会稍微看重她一些,但是……
如果议亲的话,京城里那些达官显贵可不会管严家一共有几个女儿,庶出的就是庶出的,低贱就是低贱,真正的名门望族也不会讨这样的女子来做正室夫人的。
韩姨娘糊涂,严锦雯却很明白。
她这含蓄的一句话,已经道出一大堆韩姨娘从来就没想通过的大道理。
韩姨娘怎么都没想到女儿会是这种反应,才要说话,老夫人已经不耐烦的再度挥了挥手。
韩姨娘被人强行拖了出去。
严锦雯尴尬的手足无措,忐忑的看着老夫人:“祖母我……”
“你也先出去!我有话和你母亲说!”老夫人道。
严锦雯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开口说话,走了出去。
冯氏这个时候还有点发愣,她现在精神不济,反应经常跟不上。
老夫人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直接道:“韩姨娘肯定不能留了,宁丫头那里,你也给一句话吧,我不想再夜长梦多,如果你就是容不下她,那就借这个机会……有韩姨娘替你担着这件事,总好过落在你身上。”
言下之意,只要冯氏点头,她马上就下令处死严锦宁,并且,会替冯氏把这笔账记在韩姨娘头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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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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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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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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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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