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渊一直保持着那个半跪在那里的姿势,只是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清冷的月光下,面容清俊,没有发脾气,却又怎么都透着点生人勿近的讯息。
严锦宁抬手,手掌贴着他一边的脸颊蹭了蹭。
她眼底的笑意明亮透彻,仿佛是屋子外面隔绝了的星光又落进了这凄冷的月色里。
司徒渊静默的望着她,良久,他说:“现在死心了吗?”
他问的是她对严家的那些人,因为她以为她会在乎那些人。
家族,是一个人的根!可她,是一个无根无垠的人。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那也只是因为本身手里就什么也都没有。
只是这些话,她没有对司徒渊讲……
她是一无所有,可他不是,她没立场要求他为她放弃他的亲人和家族、地位,那所有的一切。
严锦宁歪着头,笑了笑,开口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她抿抿唇,又往旁边别过头去,闭眼想了想道:“让我想一想啊,如果现在严家的二小姐死于内宅倾轧,那么……”
她说着,就又没心没肺的样子,重新把目光落回他的脸上,打趣道:“那么将来,昭王殿下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再把我弄回来呢?”
他的想法和打算,就算他不说,她也都能猜的透。
经过这件事之后,冯氏眼里是容不下她的,而老夫人也势必时时的对她忌惮防备,与其继续留在严家,她还不如就借着这次冯氏整她的机会将计就计,假死脱身,彻底摆脱严家的这层束缚。
如果是由司徒渊来善后,这件事肯定也不会留下任何的破绽。
可是……
就算他能做得面面俱到也没有用,因为自始至终,没人左右的了他,哪怕是他也不行。
司徒渊干脆不说话了。
严锦宁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好,开始漫不经心的和他聊天,“你和丛大小姐的婚期应该已经内定了吧?是在什么时候?”
在这件事上,他一直没猜透司徒渊的心思。
但是国公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旦她仙逝,那么丛蓉就极有可能要守孝三年的。
三年,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蹉跎不起的岁月,按照严锦宁对司徒渊的了解,他的为人虽然冷淡了些,但如果丛蓉不触他的底线,他该是不会这么缺德的。
所以,如果他们要成婚,那就应该是赶在国公夫人还在的时候。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司徒渊显然不喜欢丛蓉的名字从她嘴里吐出来,语气冷淡,明显的不高兴。
严锦宁也不介意,就岔开了话题道:“那……最近国公夫人的身体好点了吗?”
当时她间接地把国公夫人气病了,虽然知道他不会把这笔账真的记在她头上,但总归心里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今天晚上,她的话是有点多了,而且东拉西扯,全是废话。
司徒渊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盯着她看。
严锦宁知道他从没和她计较过什么,所以很坦荡,甚至有点有恃无恐。
夜色越发的深沉,粘稠,不知不觉,外面的更鼓就响过了四声。
这时候,窗外本来静的有些瘆人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点不甚明显的悉率声。
严锦宁淡然含笑的目光一直落在司徒渊的脸上,这会儿也没有移动的笑道:“明知道我又要利用你,你还是来?”
司徒渊静默的与她对视,没说话。
很快的,外面的悉率声就变成了脚步声,很轻,如果不是因为这凝香斋里今夜没有其他人,这点声响甚至都不会被发现。
很快的,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落在了窗纸上。
严锦宁一直没有回头看。
那人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响动,就当是人已经睡了,然后,他用唾沫沾湿了窗户纸,悄然无声的戳破一个窟窿。
慢慢的,一根特制的细麦管从孔洞里探了个头进来。
严锦宁的唇角,一直带着处变不惊的淡淡笑容,根本就不关心身后会发生什么。
但是就在这个瞬间,变故突生,外面突然又再响起了一阵乱动,连续的,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两个高大的人影,豹子扑食一样把那人给按下了。
那人的细麦管本来才刚往屋子里探了个头,冷不防被人从后面偷袭,一紧张,直接就把里面的东西吹了出来。
一点薄薄的烟雾以一个诡异的轨迹飘进了屋子里,就在严锦宁的头顶。
司徒渊的目色一沉,一把将她捞过来,悄然无声的飘身直接退到了里屋的雕花门后面。
同时,他的唇压下来,不由分说的顶开严锦宁的齿关,往她嘴里渡了一口气。
外面后来跳出来的两个人似乎早有准备,直接就堵住了那人的嘴巴,没让他叫嚷出声,这会儿却听到有个汉子压着嗓音啐了一口:“呸!还以为是迷烟,没想到是剧毒,真他娘够狠的!”
“刚才他吹出去了没?要不要进去看看里面的人?”另一个人也是压低了嗓音问道。
“管什么闲事?老夫人只说了叫我们盯外面,里面不用管!”另一个道。
两个人倒是动作麻利,很快把逮到的那人捆好,又蹑手蹑脚的叫开了院子外面的大门,带着人离开了。
这屋子内外,很快又陷入无边的寂静当中。
严锦宁被司徒渊压在墙角。
听到外面两人的对话,司徒渊似是怒了,他的眸子里瞬间染上比这夜色更浓烈的暗色,本来想冲着她发脾气,但是瞧着她眼中根本就无所谓的明亮笑意,便就闷了一口气在胸口,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她根本就不会听。
可是她总是这个样子,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以身犯险,会让他无力的同时更觉得自己很无能。
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便惩罚性的突然狠狠的吻住了她。
因为压抑了太多无处释放的怒气,这个吻,他来势凶猛,唇舌碾压而过,严锦宁就痛得皱了眉。
她试着去推他,他却拉过她的那只手,按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一边用力的吻她,一边摸索着,缓缓的十指纠缠,与她交握在一起。
严锦宁抗衡不过他的力气,更是为了这种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而心慌,紧张的喘不上气来。
其实她不是很想要拒绝他,但是他今天的动作太粗鲁野蛮,她完全的招架不住,根本就无心享受这种亲密,所以就本能的各种挣扎。
她一直乱动推拒,司徒渊也不理会……
他今天是真的恼了她了,另一只手按在她腰后,死死的将她的腰身卡住。
严锦宁的个子在同龄的少女中不算矮的,但人却有点瘦弱,那腰肢纤细,几乎不盈一握,此时落在他手里,就像是个可怜的玩偶娃娃一样,所有的反抗都徒劳无用。
他发了狠的吻她,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她张张教训,严锦宁挣扎了半天无果,眼底突然飞快的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于是不再抗拒只能扎。
感觉到她紧绷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司徒渊也就松懈下来,她不再和他较劲,甚至有意的配合,探出舌尖,试着和他纠缠。
有那一瞬间,司徒渊突然觉得自己的正个思想都要炸裂开来,浑身热血沸腾。
他握在她腰际的那只手,不由的加重了力道,那种火热的掌握力度,几乎腰将她纤细的腰肢折断在手。
严锦宁顺势抽出被他扣紧五指的那只手,手臂柔韧,绕到他颈后,揽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刻,天地静谧,唯一激烈可闻的就是彼此纠缠在一起的滚烫的呼吸声。
她的味道里有他品尝不尽的甜美,这一刻尽在掌握,便恨不能就这样将她揉碎了,生吞入肺腑,从此以后,再不用时时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这个女孩儿,是他想要的。
这种感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型,但是他清楚知道的是自己这一刻心里的想法……
他,喜欢她。
哪怕是不说话,不接触,只要每次偶然遇见,她给一个抬眸浅笑的眼神,就足矣匹敌这天地间所有美好的一切。
这种感觉,是从他在他孤寂的孩童时候起就有的。
因为丛皇后的冷漠和放弃,和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他这一生,注定了不会有太多色彩斑斓的回忆,可那时候,在他还是个冷淡孤僻的孩子的时候,现在他手心里的这个柔软的漂亮的小女孩儿就会很灿烂又温和的对着他笑了。
即使后来严谅死了,他们已经很少见了,但是每每在他哪次回宫的国宴上遇到……
明明阔别已久,却不会觉得生疏。
灯火阑珊,山河大好,这个女孩儿,明明是在逐渐的成长,他却永远都不会觉得陌生。
有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是他却知道,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他心里,即使不提起,不问候,也从来就没有淡出或者消失过。
像是一种宿命……
不知不觉中,他就只是认定了她!
然后,同样也是不知不觉中,他突然察觉,自己滚烫的胸膛上微微一凉,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微凉的落在了他胸膛的皮肤上。
司徒渊猛的睁开眼。
他胸前的衣衫就在他方才动情而沉迷的时候被胡乱的扯开了,露出一片胸膛,而他对上严锦宁的眸子,那个总是很乖巧柔软的女孩儿此时便带了几分揶揄的笑意,缓缓地看着他。
司徒渊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脸上颜色爆红。
这个局面,让他一时的错乱了,于是仓促间,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松开严锦宁,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她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一如既往的清澈璀璨。
她表情懒洋洋的靠在墙壁上看着他,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
司徒渊胸膛里的血液乱撞,他的喉结上下抖动了两下,想说话,却喉咙干涩,最后和她又再对峙了不过片刻工夫,便就一咬牙,转身翻窗而走。
闫宁一直等在后巷,等司徒渊黑着脸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就赶忙迎上去,“主子……”
说着,又忍不住往他身后的墙头张望,“二小姐她还是不肯……”
他原来以为经此一事,司徒渊就是来带严锦宁走的。
司徒渊冷着脸,大步往前走,一面冷声吩咐,“你马上去一趟睿王府,告诉老三,他要找的人在我手里,人我可以给他,但是永毅侯府的事,让他出面摆平!”
这些年,虽然诸位皇子之间明争暗斗,但司徒渊却从来没有明着出面过。
所以闫宁十分意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道:“我去吗?还是……”找个眼生的人去,不是更好吗?
“你亲自去!”司徒渊打断他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直接把人带去给他!”
直接把人带去?
要知道,司徒铭可不是个善茬,而且这次又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万一他一怒之下想要黑吃黑,把人扣下了却不肯出力,那怎么办?Χiυmъ.cοΜ
闫宁心里有疑虑,但是看司徒渊的那个表情,却知道多说无益,于是本分的闭紧了嘴巴,“是!属下马上去办!”
司徒渊上马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而闫宁则是拐弯抹角找到城南一处废旧的宅院,敲门进去之后,不多时再出来,手边就拽了个有点畏畏缩缩的妇人。
他带着人,直奔睿王府。
天香楼的事发之后,司徒铭也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这两天不时地就有朝中属于他派系的朝臣求见,毕竟街面上的那些流言蜚语对他来说很不利,司徒铭也知道这时候应该尽快安抚这些人,可是他这次是真的被严锦宁气的狠了,根本就没心思处理任何事,回府之后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不见人。
昨天入夜之后,南康公主和萧廷玉的事情传进宫里,皇帝意外之余大发雷霆,把他叫过去,臭骂了一顿。
虽然他解释过了,皇帝也似乎相信了,再加上他有伤在身,并且祺贵妃又跑过去哭诉求情,皇帝心一软,倒是没追究他什么,只勒令他最近三个月闭门思过,但是这件事的影响却是没那么容易平息的,想也知道,朝臣百姓中间,他的名声现在也已经臭不可闻了。
苏青进来禀报的时候,大夫才刚给他换了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殿下这伤虽没伤及要害,但伤口很深,极容易感染化脓的,殿下尽量不要忧思过重,否则同样会影响伤口的愈合速度的!”
“殿下!”苏青推门进来。
那大夫也是睿王府的老人了,极有眼力劲,低着头就先退了出去。
彼时司徒铭沉着一张脸,拢了衣衫斜倚在一张美人榻上,眼底神色阴郁。
“闫宁求见!”苏青道,为了不招惹他,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说。
司徒铭起初没动,后来才反应过来,拧眉道:“你说谁?”
“闫宁!”苏青重复,“昭王的那个贴身侍卫闫宁!”
司徒铭的目光阴了阴。
天香楼算计他的事,他可不信只凭严锦宁那个丫头就能做到,并且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又是她和司徒渊一起下的套。
苏青低着头,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眼底神色变幻莫测的瞬间就更替了几次。
“叫他进来!”司徒铭道,顺势坐起,整理好衣物。
“是!”苏青转身出去,不多一会儿就带着闫宁和他身边一个穿着宽大披风,把脸几乎蒙得看不到的小个子随从进来。
司徒铭坐在案后,看着与往常没多大区别,只是脸色过分的苍白,唇边几乎都不见血色。
“见过睿王殿下!”闫宁拱手,态度上却只是公事公办,不卑不亢。
司徒铭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真是稀奇,没想到老七也有和本王之间来打交道的一天,你倒是胆子大,还真敢登本王的这个门?”
闫宁并不与他多说,直接道:“殿下说笑了,属下只是奉命前来,我家殿下听说最近这段时间睿王殿下手下的关系网几乎全番动作,似乎在搜寻什么人的样子。昨天南康公主殿下出了事,陛下问明了原委,已经下了谕旨,举国之内通缉,要找的……似乎和殿下是同样的目标?”
南康公主疯了,公主府里也没了能主事的人,现在整个公主府就相当于是废了。
虽然唐刚和梁嬷嬷都知道萧敬斋是被太子逼死的,但是为了活命,他们谁也没对皇帝透露萧敬斋和太子有所勾结的事,就只当没这回事,对皇帝,就直说是南康公主丧子之后又惊闻驸马有养外室和私生子的消息,这才被气得精神失常了。
皇帝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当场勃然大怒,自然下了通缉令,全国追捕搜查那母子三人的下落。
皇帝这么一动作,司徒铭那点势力就捉襟见肘了,而且这事情皇帝是交给各个地方衙门去办的,就算被哪里先找到了人,万一太子从中动作,先把人弄到手,那就没机会了。
“他叫你来,难道就是为了和本王说这些废话的吗?”司徒铭心里正为了这事儿着急,讽刺道。
“殿下贵人事忙,属下当然不敢耽误您的时间。”他说着,就把躲在他身后的那个小个子拽出来,往前面一推,“只不过刚刚刚好,这个人落在我们殿下手里了。我们殿下惦念着和睿王殿下您之间的兄弟之谊,就叫属下把人给您送过来了。”
他说着,一把拉掉那人披风上的帽子。
那女人低呼一声,仓皇跪伏在地,“饶命!贵人饶命!”
司徒铭和苏青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苏青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强行抬起那人的下巴,心里顿时就冷了一截……
当时萧敬斋的那个女人他们都见过,季春娘,就是这个女人!
司徒铭愣了又有好一会儿,最后却是怒极反笑,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子,听似有条不紊,却是叫人心里发毛。
“怪不得本王叫人找了多天,上天入地都拿不到人,老七有先见之明啊……”司徒铭道,说着却是眼神一厉,霍的朝那春娘看去,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就忘了,那个局从一开始就是老七和那个丫头一起破开的,我们之中他是最早就盯上这几个人的,怎么可能不先出手把人按下了。好!老七好手段!玩的好一出的金蝉脱壳和祸水东引!”
春娘一个哆嗦,赶紧又伏在了地上,还是拼命告饶:“贵人饶命!饶命啊!”
司徒铭没有理会她,而是目光阴冷,重新看向了闫宁,一字一顿道:“为什么把人送给本王?他还想借本王的手去替他对付太子吗?”
“睿王殿下您想多了,我们殿下只是觉得殿下找人辛苦,所以叫属下把人送来,至于这人要怎么用,他不会插手,全凭殿下处置。”闫宁道。
“他不会插手?”司徒铭冷笑,“那个孩子呢?老七这手段玩的高妙啊,他把那个孩子扣住了,本王还能指望她?”
他说着,鄙夷的看了春娘一眼。
春娘瑟瑟发抖,使劲伏低了身子,目光凌乱的盯着地砖,不敢说话。
“总之我家殿下话是这么说的,至于睿王殿下要不相信,属下也没有办法!”闫宁道。
其实也不是司徒渊不舍得把那孩子一起交出来,只是他太了解自己的父皇和兄长们了,萧敬斋养外室养儿子,赤裸裸的打了皇家的脸,哪怕稚子无辜,也必须斩草除根。
倒也不是司徒渊就比他们慈悲多少,只是他这个人当狠则狠,威胁到他大局的人,他一样可以佛挡杀佛,魔挡弑魔,但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儿,他也不介意抬一抬手。
诚然,这些话闫宁不会同司徒铭说,他们这样的人之间说这些话,难免叫对方觉得贻笑大方。
司徒铭是只觉得司徒渊要利用他,根本就不领情,目光阴冷的盯着闫宁半天,“你还不走?是等着本王动手吗?”
闫宁这才又公事公办的开口,“我家殿下的人情不是白送给睿王殿下的……”
“什么?”司徒铭一怒,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孔瞬间气得通红。
这也叫人情?司徒渊他自己不想当面跟太子翻脸,现在把人送来,叫他去翻,分明就是利用好吗?他居然还敢舔着脸管这叫人情?
闫宁面不改色,仍是一板一眼的道:“昨天因为睿王殿下,严二小姐惹了点儿麻烦,她府中老夫人似乎已起杀心,我家殿下请睿王殿下出面,将此事摆平,别的不管,只要二小姐安稳!”
涵养一直很好的睿王殿下几乎破口大骂!
司徒渊他还真敢说啊?他和严锦宁两个联手算计了人,现在居然还理直气壮的指使手下上门,勒令受害者去救他的相好?
人可以无耻!但是,绝不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司徒铭怒目圆瞪,猛地拍案而起,胸口被一口老血顶得生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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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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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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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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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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