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就不知道司徒渊的酒量居然这么浅,不免担心他的酒醒了没。
姐妹两个在赵王府一直呆到傍晚才回,待回到了侯府已经是掌灯时分。
让玲珑去和老夫人还有冯氏分别知会一声,严锦宁带着灵玉先回了凝香斋。
进门灵玉就直接合上房门。
严锦宁往桌旁一坐,也是单刀直入的开口:“说吧!”
灵玉闻言,眼眶又是一红,“奴婢听小姐的吩咐,早上出门前去取了点药渣,趁着那会儿的工夫找大夫看了,大夫说那的确是一副普通补药的方子,不过里面却刻意加大了一味药的用量。”
“是什么?”严锦宁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喝。
灵玉冷着脸,神情悲愤,从怀里掏出保留的帕子打开,“就是这个,这药叫做大黄,大夫说这是经常会入药的一样东西,很常见,可是对女子的身体会有损伤,孕妇用了会致滑胎,普通的女子,如果连续服用过量,慢慢的就可能终生不得受孕了。”
严锦宁斜睨一眼那帕子上的东西,眼睛里却染上明显的笑意。
灵玉已经气哭了,抹着眼泪道:“夫人她偏心大小姐,逼着您去给江城郡王做平妻都还算了,没想到她居然连这样阴损的法子都用在您的身上来了,大小姐是她的女儿,难道您就不是吗?她怎么可以偏心成这样?”
严锦宁笑笑,并不以为意,只把那帕子里的东西裹住,又塞给她,“处理掉吧,别叫人知道你私自取了这药渣看过。”
冯氏的高段就露在这里。
姜大夫的药方上面不可能出纰漏,到时候药送过来,她也不欲盖弥彰的叫人特意来处理药渣,而且严锦宁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家,就是服用这药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反应。毕竟是亲母女,她十有八九也不可能疑心病成这样,还特意去查。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有这份心……
横竖药方没问题,到时候追究起来,冯氏也只会说是去抓药的人太粗心,这责任怎么都不可能找到她的身上来。
反正就是哑巴亏,闹不闹的,她严锦宁都只能哑巴吃黄连。
“小姐……”灵玉将帕子揣进怀里,还是眼泪不断,“现在要怎么办啊?”
“有什么好哭的?这药我不是没喝么?至于南康公主府……”严锦宁垂眸又喝了口水,依旧是漫不经心道:“我也没准备听她的话,真的嫁过去。”
说话间外面院子里就传来玲珑和下面丫头说话的声音。
严锦宁赶紧使了个眼色,“快把眼泪擦了,这件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暂时也不要告诉玲珑了,省得她也要跟着堵心。”
“嗯!”灵玉连忙擦了泪。
外面玲珑就推门走了进来,“小姐。”
“去和母亲还有祖母都打过招呼了?”严锦宁笑问道,起身去屏风后面更衣,“给我打水过来沐浴吧,晚膳不吃了。”
玲珑命人送了热水来,又伺候她沐浴,铺好床之后两个丫头就都退下了。
自从玉钏儿出府之后,严锦宁屋子里就不再留人守夜了。
她慢慢绞干了头发。
冯氏做的事,她并不怎样的意外,本来也就是要个明白而已,所以根本就懒得费心思再去想,只是却免不了惦记司徒渊……
白天那会儿他是真醉得不轻,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正在失神的时候,就听身后一阵响动,似是什么被撞倒了的声音。
这大晚上的,严锦宁吓了一跳,噌的就站了起来。
她有些恐慌的仓促回头。
迎面一阵冷风吹过来,不禁打了个寒战。
屋子里的后窗半开,司徒渊站在窗口,手忙脚乱的刚好一手扶住要倒地的架子,另一手接住将要落地的琉璃灯罩,也好在是严锦宁本来就正准备睡了,那盏宫灯刚好没点,要不然非出事不可。
这大晚上,他跑到自己的闺房来翻窗?
严锦宁一时错愕,愣在那里。
而司徒渊满脸狼狈的神色,抬头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更像是个做错事被人当场撞破的孩子,白润如玉的面孔上,窘迫的染上一抹绯色。
两个人,四目相对。
还是严锦宁先回过神来,快走两步过去,接过他扶在手里的架子稳住。
司徒渊尴尬的把灯罩递过去。
严锦宁把它放回架子上摆好,再抬头对上他有些无措的目光,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拧眉道:“你酒还没醒呢?”
如果不是因为醉酒,他也不至于大晚上跑到永毅侯府来翻窗。
她错过他身边去关窗,忍不住扒着窗口张望,“闫宁呢?”
话音未落,却突然觉得腰后一紧。
司徒渊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肩窝,开口说话时果然是还带了些微的酒气,依在她耳边有些模糊的说道:“我来看看你,他没跟!”
严锦宁的耳根子蓦然一红,脑子里似是有一团火球瞬间炸开。
司徒渊的一只手盖在她落在窗户上的手背上,就着她的手把窗子合上。
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严锦宁越发觉得面颊发烫。
“你怎么了?”她僵硬着嗓音问道,不自在的稍稍拉开他环在她腰际的那只手,在他的身体和窗户前面那么狭小的空间里转身。
司徒渊没动,她后背抵在窗口,微微仰头就对上他俯视下来的眸光。
他的眸子是泼墨一般的纯黑色,但许是被酒意渲染的迷茫了,朦胧之下微波荡漾,居然会有一种仿佛是能叫人一眼沉沦的温柔暖色透出来。
这么近距离的注视之下,严锦宁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间带起的微热的气息。
她的心跳有些不稳,越发的不自在,“你……”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他却弯唇一笑,孩子气似的,突然再次抬起双臂,将她揽入怀中抱住。
他身上衣袍染了一点夜色的微凉。
严锦宁埋首在他怀里,能嗅到他身上淡雅的香料气息。
她有些莫名无措,试着开口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这大晚上的,发的什么疯呢?
“呵……”司徒渊只在她头顶含糊不清的笑了一声,却没说话。
这人不仅酒量浅,看来这酒品也不怎么样?
严锦宁有些气闷,却跟他生不起气来,只能好脾气的试着推他,“你酒还没醒呢?先去外面坐吧,我给你泡杯茶。”
司徒渊没让她动,双臂更加用力的将她按在怀里,轻声的道:“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声音时而清醒,又时而模糊。
严锦宁的手擎在半空,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就这么稳稳的拥着她。
夜色宁静,整个屋子里寂静无声,暖色的烛光从外屋的桌上照进来,严锦宁心不在焉的细数他袍子上的绣纹。www.xiumb.com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酒量这样差哎!”她无奈的低低呢喃。
司徒渊没说话。
她看不到他面上表情,渐渐地心跳恢复平稳,忽而便会觉得这样安静拥抱的夜里,会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沁入间,从未有过的安宁和踏实。
于是她情不自禁的缓缓抬起手,迟疑着,最后很轻的落在他腰后。
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还安稳完好的活着,便是她这一生里最值得满足的事。
时间在点点滴滴的流逝,这么长时间的站着,双腿都有点僵了。
“子渊?”严锦宁于是试着去扶他的肩膀。
这一次司徒渊没再执拗,严锦宁勉强将他推开一点,却不想刚一撒手,他整个身子就直接砸了下来,却……
居然是就这么睡着了。
严锦宁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他。
这会儿肯定也不能叫人来帮忙,她让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到外屋的美人榻上坐下。
司徒渊低垂着脑袋坐在那里,看着昏昏沉沉的。
这会儿已经入冬,严锦宁屋子里就放着火盆,上面铜壶里的水也开了。
她翻出之前司徒海晨给的茶叶,冲了一杯浓茶,回头看了眼司徒渊,干脆捧着杯子到窗口去把茶水晾温了再端回来。
再一看,他却是歪在榻上给睡过去了。
他醉成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万一一觉睡到天亮就惨了。
严锦宁无奈,只能把杯子搁在旁边的小几上,自己坐在榻上,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拍拍他的脸颊唤他,“先喝杯浓茶,醒醒酒。”
司徒渊没睁眼,却倒也听话,就着她的手把茶喝了。
严锦宁起身又去倒了温水给他漱口。
彼时她蹲在地上,捧了杯子送到他唇边,他醉得厉害,一直耷拉着脑袋,两个人的视线不期然就撞到一块儿。
严锦宁没想到他会突然睁眼,一时微愣。
司徒渊微微牵动唇角,展露一个弧度,声音沙哑浅淡的问道:“不嫌我烦啊?”
他这一笑,完全不似平日里见到的那般冰冷高傲,温和之余反而更多的露出几分孩子气。
“说什么呢?”严锦宁的心情莫名的好,嗔他一眼,继续把杯子凑近他唇边,“先漱了口,你眯一会儿,醒醒酒再走。”
司徒渊于是不再说话,仍是就着她的手含了水漱口。
严锦宁起身把杯子和痰盂都收拾了,再回来的时候却见他居然又倒在榻上睡了。
无奈的叹一口气,她只能过去把他重新换了个姿势躺好,想了想,又去端了脸盆过来,调好温水,打湿帕子给他把手脸都擦过一遍,末了怕他着凉,又去里屋找了条薄被给他盖在身上。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就过了二更了。
司徒渊人在这里,严锦宁也不能去睡,晚上看书和绣花都费眼睛,她就去捧了棋盘出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和自己下棋。
司徒渊的呼吸平稳,似是睡得很沉,她不太放心,偶尔侧目看他一眼,在她目光移开的时候,榻上本来正在酣睡的人却突然睁开眼。
目光清明,漆黑如墨,却竟然没有半分醉意。
屋子里很安静,司徒渊仰躺在榻上没动,只是稍稍偏头去看坐在桌旁的严锦宁,眸色微动。
灯影下,她微微低垂了眼睫去看桌上的棋盘。
时而笑容娇俏,时而托腮沉思。
十四岁的少女,面庞生得青涩而精致。
他认识她许久了,总会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
小的时候,喜欢笑,笑起来的样子很甜,给人的感觉却是乖巧又灵动的。
有点矛盾,又浑然天成。
而现在,时隔多年,依然还是这种感觉,她不骄不躁,乖巧安静,偏偏又会有一种深入骨子里的倔强。
间或有很浅的落子之声沉沉奏响在夜色中,司徒渊听着,便会觉得那如是一点新露在荷叶上散开时候的感觉,又像是三月暖春,河面上坚冰消融,暖暖的水波荡漾着将要漫过河堤,盈溢在胸口,那感觉不会怎样的轰轰烈烈或是惊天动地,但依旧满足而熨帖。
严锦宁自娱自乐之余,不时的就偏头来看一眼他这边的状况,司徒渊便飞快的闭眼假寐。
这样的夜,平静寡淡的有些过了头,却居然并不叫人觉得乏味。
司徒渊并无睡意,就这么阖目躺了许久。
待到月上中天,他翻身坐起,彼时严锦宁已经困倦,趴在棋盘上睡着了,指间犹且拈着一枚白子。
司徒渊起身走过去,看着灯影下她安静的睡颜。
她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心时而就会拧成团,也不知道是这样睡觉不舒服还是做了噩梦。
司徒渊的唇边不禁绽放一抹笑,突然为自己方才这么折腾她的举止而心生几分愧疚。
“宁儿?”他弯身去唤她。
严锦宁睡得沉,他叫了两声无果,无奈,就只能小心的拿掉她手里的棋子,弯身将她抱起,送回里面的大床上。
他的动作尽量放轻,严锦宁却像是深陷入了梦境当中,居然也没醒。
司徒渊把她放在床上。
这里屋没有点灯,外面的烛光映进来,被床帐阻隔,让她的面孔看起来不怎么真切。
司徒渊不禁抬手轻触她的面庞,入手的感觉细腻温和,他有点舍不得移开。
最近这段时间,总是会时时的想起她来,无论是在庄子上那天夜幕中匆匆的一眼对视,还是那天在侯府花园里她郑重其事与他说过的那些话,总是不时的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这样的人,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身份就是高高在上的,并且形势所迫,绝对不允许你软弱或者怯懦,他承认,从幼年的时候起他对这个粉雕玉琢一样的女孩儿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好感,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也演变得越发有些不同了,虽然还没到不可自拔或是非她不可的地步,但总归是真的有些惦记和喜欢的,但是那一次,她说出来的话……
却让他震撼。
别说他们之间本就还没到那种关系,可即便真是他的女人……
他这样的人,难道会连自己的女人都保全不了?怎么会等到需要一个柔弱的女子来对他说出那样话,做出那样的事?
她在不遗余力的护他帮他,甚至于每每和她相对,他也能清楚的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发自内心的关切,却又偏偏……
她对他的态度总是温和客气,若即若离。
司徒渊拿不准她的心思,想着就有点心烦意乱。
睡梦中的严锦宁突然翻了个身。
司徒渊的思绪被打断,猛然惊醒。
他缩回手来,本想起身离开,可刚一欠身,却见床上严锦宁用力的拥着被子,紧皱着的眉宇间露出痛苦和恐慌的神情。
司徒渊的心头一紧,他又试着唤她,她却依然没醒,看着极其痛苦的模样,却一直紧抿着唇角没有哭喊叫嚷。
司徒渊莫名的有点心慌,忙是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强行将她晃醒。
严锦宁也不知道她这是第几次梦到前世里的情景了,以前她也经常做噩梦,醒来就被冷汗湿一身,那时候灵玉她们给她守夜,都说没听到她说梦话或是喊人,于是渐渐地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毛病,她也就放心了。
这会儿猛地睁开眼,她的神情惊恐,面色却是啐玉一样的白,倒是把司徒渊吓了一跳。
“宁儿,你怎么了?”他在她耳边试着唤她。
气息拂面,严锦宁突然惊了,一把大力的挣脱他,惊呼道:“不要碰我!”
力气之大,直接将司徒渊推得身子一歪。
然后她转身抓过旁边的枕头,兜头就朝他砸过去。
司徒渊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她挣扎着就要尖叫,司徒渊唯恐她会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忙将她拉到怀里,捂住她的嘴巴,一面赶紧的用力又晃了她两下,沉声澄清,“宁儿!是我!你别怕,是我!子渊!”
严锦宁本来就只是崩溃了一样的大力挣扎,根本就听不到他的话,一直听到他的名字才忽而清醒了一瞬。
司徒渊见她不动了,这才试探着慢慢松开压在她唇边手,扳正她的身子,焦灼不已的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了?是我!”
严锦宁茫然的,一寸一寸抬起头,却是看了他半晌才能够将他的面孔他的模样真实的融入视线和脑海……
“子渊?”她如梦呓般低声的呢喃。
“你做噩梦了?”司徒渊问道,拨开她面上披散的乱发。
严锦宁的脑中被许多残破的画面冲撞,混沌不堪,她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就是目光凌乱的四下打量。
“我给你倒杯水!”司徒渊也有点无措,想了想要起身。
“子渊!”不想严锦宁却突然不安的低呼一声,扑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了她的腰,声音里仍是带了恐慌的颤抖,一遍遍道:“别走!你别走!”
她的手抱住他太紧,司徒渊甚至有了一瞬间窒息一样的感觉。
无奈,他只能又坐回来。
严锦宁只觉得身心俱疲,脸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脑中又是一阵混乱昏沉,昏昏欲睡。
司徒渊感觉她手臂上的力道慢慢松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转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她依旧眉头深锁。
司徒渊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的手指还死死的抓着他一边的袖口,他垂眸看着她的脸,莫名的,心底一片柔软,然后几乎是不经大脑思考的,俯首下去,吻在了她的眉宇间。
严锦宁就在那一瞬间猛然惊醒,愕然瞪大了眼睛。
司徒渊被抓现行,顿时一愣,尴尬的往后退了点。
事实上他并不是个太放不开的人,看着她受了惊似的窝在他怀里的模样,多少就动了点儿旖旎的心思,是以便就保持了这个角度不变,把额头压在她眉心,去揉平了那里的褶皱,同时轻声笑问道:“醒了吗?”
他俊逸的面孔近在眼前,严锦宁刚刚经过一场噩梦挣扎,这会儿脑子转的就有些迟钝。
“嗯!”她脱口应了声,唇瓣嗡动,刚好触在他鼻尖。
两个人同时一愣。
司徒渊缓缓抬起眼睛。
她映在他眼眸深处的眼神仍然透着些许不安和慌乱,这会儿不皱眉头了,反而有些局促的以贝齿咬住下唇。
红润的唇色,不合时宜的呈现一抹白,即使光线昏暗,看着也分外诱人。
司徒渊的心头蓦然起了一丝波澜震动,眼中有狡黠明亮的笑意一闪。
他的唇落下来。
严锦宁本来还正有点走神,眼见着他的面孔再度在眼前无限放大,心里一慌,连忙抬手推了他一下,“你别……”
“看来是真的醒了。”司徒渊笑笑,这会儿是真的有了那么点心思,执意的吻下来。
严锦宁一直觉得她对他是心存愧疚,从没动过旁的心思和打算,可是这一刻,两两相对,她却也并不排斥他给予的亲密和靠近,只是有些紧张和无措。
他的唇角带着一点微弯的笑意,目光清澈深邃。
这张脸,完美的几乎没有任何瑕疵,是曾经记忆里她梦不到却怀念了无数次的模样。
严锦宁的眼眶发热,下意识,她想要伸手去触摸他的脸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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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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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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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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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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