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善却突然抓住了柳秦筠:“不!不能,不能让阿衍靠近江承煜!”
柳秦筠神色清明,反问:“那郡主要眼睁睁地看着世子被打伤吗?”
江允善慌乱了起来,几个近卫被缠住了,柳秦筠也前去帮忙,江季白丢下那几个近卫,朝江承煜走去,江承煜想要后退,奈何后面就是墙,江承煜呼吸急促起来,目光慌乱地看了几眼自己被缠住的近卫。
江允善扑了过来,她衣裙满是泥污,头发散乱,她紧紧地拉着江季白的胳膊,强忍着泪水道:“阿衍,你不能…不能杀了他啊…”
江季白不予理会,对江承煜步步紧逼,手里提了把不知从哪个近卫手机夺来的长剑,沿着剑刃,地上丢下了一滩血迹,仔细看来,那竟是从江季白的胳膊上流出来的。
江允善被江季白留在身后,她声音里满是绝望,大喊道:“阿衍,你不能杀了他啊!!”
江允善强忍着想要嚎啕大哭的情绪,上前几步,扯过江季白的身子,指着江承煜,哭喊道:“江季白!我们走到今天输不起了!你要杀了江承煜替温白报仇,知不知道自己会背上什么名声?你要外人如何看待我们?如何看待御贤军!”
温白身子停了停,江允善紧紧抓着江季白的胳膊,泪水肆流:“我们干干净净地走到今天,你非要因为温白而将我们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吗!”
江季白没有理会她,接着朝江承煜走去,剑尖划过地面的声音,在江承煜听来,仿佛是厉鬼索命,他的心脏吊到了嗓子眼儿。
江允善觉得头疼欲裂,从小到大都没有如此绝望过,哪怕是父亲没了的时候,她也没觉得如此绝望。
江允善突然“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她拉着江季白衣角,生平头一次在自己亲弟弟面前示弱,她连连摇头,杏目满含泪水,脸上尽是无望和悲凉:“阿衍…就当阿姐求你了,你不能…真的不能啊…”
江季白举起了剑,江承煜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剑光一闪,江允善尖叫道:“阿衍,不要啊——”
“唰——”是剑没入实物的声音。
四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里,缠斗的双方不打了,江允善也不哭了,都怔怔地看着江季白和江承煜。
江承煜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脸侧脑后插了一柄剑,江季白的那柄剑堪堪地没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中。
江季白眼睛里布满血丝,他问:“为什么杀温白?”
江承煜愣了两秒,接着就攥紧了拳头,冷笑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江季白拎起他的领子,指节咯咯直响:“我有一千种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两人陷入了僵持。
柳秦筠待手下人制止住了太子近卫后,连忙走到江允善身边,扶起了她。
江承煜早已知道自己受到了拓跋氏的诓骗,他们离间自己与温家军,就是为了看到如今的内讧吧,但是江承煜也有自己的尊严,他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被人诓骗,他道:“温家军早被你收买了,我现在不将他们除去,等他们将来除掉我吗?”琇書網
“他们要除掉你何须等到今日?!”江季白一拳头将江承煜砸到了地上。
“阿衍!”江允善怕江季白再冲动,急忙上来拉住他,柳秦筠也赶忙上来拖住了他:“世子冷静!”
“咯咯咯…”江承煜轻轻擦去唇角的血迹,自嘲道:“自然是因为他们欠了我的情啊,你以为当时温白凭什么发兵,如果没有我给他做这个幌子,他敢反吗!如今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哈哈哈哈…想的倒美!”
江允善也听不下去了,冷冷道:“如果没有温家的收留,你早死在了天渊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到底是谁啊!”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用这种口气同我讲话!”江承煜从地上爬起来,早已没了昔日的华贵气度,指着江允善大骂:“你以为你是谁!名不正言不顺的反贼!御贤王死的当真不冤,生出你们这两个逆贼!”
“你…你…”饶是江允善再巧舌如簧,此刻也被噎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承煜正在得意,就被江季白又一脚踢翻了,江承煜吃痛,半天没缓过来,江季白蹲下,将膝盖死死地抵在江承煜的胸口,冰冷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任何人听清:“听着,我不杀你!我会留着你,你自己去跟温玄解释,你敢见他吗?”
闻言,江承煜神色大变,之前拓跋氏说会替他解决掉温玄,不知是真是假。
江季白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江允善跟柳秦筠交代了几句,就去追江季白了。
江季白一路狂奔到了落月河,他喘息粗气站在河畔,看着平静的河面,实在想象不出是多大的洪水能把温白带走,江季白觉得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他失神地看着水面,喃喃道:“温白…”
“温白…”
江季白突然跳进了河里,随后而来的江允善吓了一跳,大叫道:“阿衍!”
江季白时而浮在水面上,时而潜入水底,像一条黑色的鱼儿穿梭在水里。
“咳咳咳!”江季白从水底探出头,觉得心里难过,自己被呛了几口水都觉得难受,温白岂不是更难受,这样想着,江季白重新钻进了水里。
江允善想跟他说让他上来,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江季白原本就奋战了一天一夜,现在又折腾了半天,身体实在不堪重负地倒下了,江允善下水将他捞了上来,轻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声哄道:“歇会儿再找行吗?”
“阿姐。”江季白喉咙一哽,眼睛一热,将胳膊搭在了眼睛上,道:“温白只是被水冲走了对不对?他没有死是不是?”
江允善也觉得心头难过:“嗯。”
“他都说了,他想跟我一起过日子的,他不会食言的是不是?”
江允善轻轻抹去眼角的泪花,抽了下鼻子,连连点头:“嗯。”
“我得去找他啊。”江季白无力地仰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阴雨不断的天空:“可是我不能让大家跟我一起找…”
我不信他死了,所以我要去找。
可是滔滔洪水之下,人如何有生还的可能?他不能连累大家同他一块找。
“阿姐跟你一起找。”江允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你睡醒了,阿姐同你一起找。”
江季白终究太累了,昏睡了过去,江允善托人将他带了回去,江季白身上伤口大大小小,好多都被河水泡的发白,看起来触目惊心。
江季白走了后,顾延岳将整个军队整理完毕,又去跟季呈徵说明了情况,然后才回大雁关,回来之后,又听柳秦筠讲了江季白回来之后的事,也觉得十分唏嘘。
江季白伤口多,又泡了水,半夜里就发了高烧,一般的郎中都束手无策,鹊老和常修儒又不在城内,江允善急得团团转,幸好季呈徵带着虞国宫廷御医赶了过来,才将江季白的病情稳定住。
江季白郁结在心,一直未醒。
温玄和江越带着观影军火速地赶了回来,江越去看江季白,温玄直接去找了江承煜。
不过几日,江承煜在担惊受怕中寝食难安,瘦了一大圈,他看见温玄黑风煞气地走了过来,连连后退,眼神躲闪道:“晏…晏清…”
温玄直接把一把短刀丢在了江承煜的脚边,眉目寒冽:“殿下,自己上路体面些。”
“不,不不不,晏清你,你不能杀了我。”江承煜连连摇头,眼睛里满是惊恐:“我母后是你姑姑,亲姑姑,我、我是你堂兄,你…你不能杀我…”
“两条人命!”温玄突然吼道:“两条人命!你如何还我!”
“两条?”江承煜脸上显出几丝茫然。
“我舅舅!常文政!”温玄揪住江承煜的领子,目眦欲裂:“是你们母子向先帝进言如何除去我舅舅的是不是?冒充虞国军队,你们坐享其成,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晏清,晏清,你要理解我们啊。”江承煜语无伦次起来,他解释道:“当时父皇早就想除去常将军了,温家被贬,我和母后在宫中不得待见,我们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我们也只是想活下去啊,晏清。”
温玄眸色变幻不定,江承煜继续央求道:“晏清,常将军的事都是我母后一人所为,你别杀我,我不起兵了,我也不要温家军了,我母亲是你亲姑姑,我…我是你堂兄…”
“亲姑姑就可以杀我亲舅舅!你就可以杀我亲弟弟吗!”温玄一拳砸在了江承煜的眼角,额头青筋暴起,狠厉地质问道:“你算什么东西!”
江承煜被这一句话砸晕了,你算什么东西!
他脸色冷了下来:“温晏清,你什么意思?你从来都没看得起我对吗?!”
温玄承认的干脆利落:“你倒是干些让我看得起的事!”
江承煜目光怨毒:“我就知道,我虽长你两岁,可你从小到大处处压我一等!连父皇都对你颇为忌惮,母后也对你赞誉有加,你凭什么!温晏清,你凭什么!”
“就连温白那个私生子也为了救你利用我,你凭什么!”
“凭什么!!”
温玄一脚踹在了江承煜的胸口,使劲地踩着,厉声道:“你再出言不逊,我便叫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承煜放声大笑起来:“你当我怕死吗?哈哈哈…”
“你可知为何我回来的如此快?”温玄打断他道。
江承煜戒备地看向他,温玄继续道:“我途中遇到了拓跋氏的人,他们告诉了我当年我舅舅惨死的真相,又告诉我你买通他们想要杀我!”
“放屁!”江承煜言辞粗俗道:“分明是他们过来告诉我说可以替我夺回帝位,又告诉我说你们想要叛变,要我除之而后快!”
温玄目光厌恶又悲悯地看向他:“殿下,你也只配被别人利用!”
江承煜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你还不懂吗?”温玄道:“你被拓跋氏利用了!你一生最怕被别人看不起,可你有被别人看得起的资格吗!”
“你住口!”江承煜尖叫道。
温玄住口了,也动手了,据那天的守卫回忆,屋里不断传来惊天巨响,最后温玄大人施施然走出,留下了太子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
温玄最后冷声道:“殿下若不上路,臣会考虑亲自送您上路,这会比您亲自上路痛苦百倍!”
江季白睡了好久,久到梦里他把他与温白的一声都回忆了遍。
“江衍哥哥,你给我带绿豆糕了吗?”
“江衍哥哥,我大哥又骂我了。”
“衍哥,骑马去啊,昨日我大哥刚送了我一匹——劣马!”
“衍哥,你文章给我瞧瞧呗!”
“衍哥,你知道吗?昨天陈卓尔长痔疮才没来学堂!”
“江季白,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江季白,日后我赔你个媳妇儿!”
“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是个救世主,保家卫国,救百姓于水火,一生磊落,积了很多功德。”
“那不然,为何这辈子会遇到江季白呢?”
“我叫你别看了!走吧,江季白,算我求你了,我不想被你看到这样子,我够自行惭秽了,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江季白,我喜欢你。”
“因为你出生的季节是冬天,出生那日大雪纷飞,天地一片雪白,所以才叫季白。”
“季白,你出生的季节一片寒冷,往后,我给你温暖好不好?”
“江季白…”
“江季白!”
“季白!!”
“江季白。”
“温白!”江季白猛然惊醒,坐了起来,不安地喘着气,抬眼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屋里,余晖洒进屋里,映红了窗台前的那盆素冠荷鼎,江季白觉得心里酸涩无比。
“温白…”
一声低语,两行清泪。
突然,门“嘎吱——”一声,江季白连忙去擦眼泪。
江越原本以为江季白没醒,就直接进来了,没想到直接撞见了人家正在拭泪,江越略显尴尬站在了原地:“季白,可以进来吗?”
“小皇叔。”江季白慌忙地擦了擦脸,道:“你回来了?进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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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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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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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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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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