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心想:好的,马上走。
但又转念一想:留下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些都是你的伤。”阿照只好不着痕迹地折返回去,干巴巴地寒暄起来,“我只和那三个大汉交过手,应该不是他们。”
“我也受了伤,可这些血迹不是我的。我没见到那人的真容,狼王似乎正与他为伍。”结庐语罢,咳了几声,牙缝里沁出血来。
阿照道:“我久居雾岛,岛上有危险,怕是会影响我族人的安危。血玉落入歹人手中,难免为祸红尘。我们把伤口简单处理一下,然后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她自有办法。”
结庐点点头,他说:“那有劳了。”
除去破损的衣物后,情况确如结庐所言,他衣衫上的血迹大多不是来自自身。皮肤上零零落落有几处伤,切口大多很浅,早已结了痂,而重伤的位置在后腰与左心口,呈现出淤紫色的掌痕,边缘还冒着黑气。掌痕与刀伤,显然不是一人所为。
拭去血污,阿照见湿巾下露出结庐原本光洁的皮肤,他是桃丘的仙,身在那样的桃源,倘若不来雾岛,怕是永远不会受这番皮肉之苦。
上药包扎完,结庐点了火烧掉血衣,又翻开身旁的书箱,从里面又找出一件白衣换上。
出于保险起见,和对落难之人的人道主义关怀,阿照决定趁早带着结庐一起跑路。于是说道:“不如现在……”
就在此刻,结庐面上泛起了一丝警惕的神色。他觉察到山洞外有一丝异样,他反常地打断了阿照的话:“快走。”
他说了快走,自己仍停留在原地,应该就是让阿照一个人走的意思。
结庐的修为比起自己应该只高不低,能把他伤成这样的东西,自己肯定也打不过。不如先跑,然后见机行事。系统仿佛又睡过去了,没有提出任何反对。
阿照只思考了一瞬,便应道:“好。”
她正要离开,不想外面传来嘈杂之声,一个戴着鼻环的中年男人率众将山洞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鼻环男穿着不易显伤的深色兽皮,但胳膊和脸上挂的彩显示出他的状况应该只会比结庐更坏。即便如此,他仍抡着一根比阿照还高的狼牙棒,看着结庐的眼神如同看一只困兽。
在他身旁,一个白须飘飘的老人负手而立,气定神闲。阿照猜想,这个糟老头子,大概就是真正伤及结庐的人。
一阵引力将阿照向后拉扯,紧接着,阿照听见了结庐的传音入密:“北面有一个暗口,我应付不了太久,等会我混淆他们的视线,你趁乱离开。”
那你呢?
阿照本想这样发问,但这无疑只会消耗时间,带来更多麻烦。
于是她答道:“好。”
结庐迅速地施法,两道浅荷色的光芒便轻柔地覆盖在他与阿照的周身。几只狼妖冲上前欲与结庐缠斗,都被他一一击退了。
结庐轻轻吟诵,便有千万飞叶舞于空中,如迷雾四起。叶片飞出,所到之处非死即伤,很快,喽啰所剩无几。鼻环男的狼牙棒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看起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此时,阿照的趁乱逃离行动已经进行了大半,只差临门一脚。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封锁了她的行动,她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但好在所在之处比较隐蔽,里面的打斗还波及不到她。
“唔——唔唔——”试图向结庐通风报信,但她居然丝毫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山洞内,鼻环男的攻击所到之处,都被结庐的身旁的飞叶弱化。鼻环男转而进行强攻,攻击速度也有所提升,结庐灵活地一一躲过,并时不时地放出叶刀,削弱对方攻势之余,刺向其弱点。
几个回合下来,鼻环男又添了不少新伤。他怒啸一声,狼牙棒迸发出浓烈的赤焰,向山洞里侧翻滚而去。
一时浓烟弥漫,阿照用力眨巴着眼睛,用余光观察着周遭的变化,生怕错过了什么。
浓烟散去后,结庐仍立在原地,他的叶盾受到了较大的损伤,他周身的飞叶迅速环绕,将叶盾修补。
鼻环男的狼牙棒竖立于一个小土堆上,他勉力用左手扶着法器,鲜血从口中溢出。他右边的袖子空荡荡的,被斩落的手臂落在脚边,那只手的拇指上,还戴着一枚兽牙扳指。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身旁的白须人,后者仍然神色淡然地伫立着,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鼻环男咬牙问道:“前辈,为何你反倒出手伤我?”
“留你无用。”白须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顷刻间退至了山洞之外,与此同时,不知从何而来的泥石填住了洞口。www.xiumb.com
视线中没有一星的光芒,阿照的身体随即脱离了桎梏。
她曾在黑暗中修行得道,能轻松地驾驭万物在光芒下投落的阴影,也能在黑暗空间里获得绝对的自由。
.
草叶窸窣,密林中有人影穿行而过。
跟随其后的,是一群黑衣剑士。他们的速度不足,渐渐落后于前面的人影,但仍勉力前行。
不久,那人影便等待原地,目光静静地落在近处的一朵白色鸢尾花上。像是想起什么往事,精致小巧的面颊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群剑士还在红尘时,是出了名的养尊处优,好像,还是什么不得了的名门正派。只可惜他们与门派中其他人相比,都是些没有身份地位普通弟子,所以才会被那个有两幅面孔的副掌门送给白须人当礼物吧。
把服下傀儡虫的剑士藏在袖子里,带到冥界,这想法还真是不一般。
剑士们一路避让着林中的毒花荆棘、蝮蛇毒虫,终于在林地的出口和前面的人影会合了。他们见过白须人的雷霆手段,平日里都不敢造次,此次见到面前的人只是个身量不到他们肩膀的女孩,纷纷都有些轻慢。
“喂,我们此行的计划是什么?”
“老爷子呢,你是什么人?”
女孩眨了眨眼,睫毛微微颤动,她的瞳仁漆黑如夜。良久,她才看向一个瘦高剑士,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你把白色鸢尾花踩坏了,它说它觉得疼。”
瘦高剑士低头看脚下,确有一朵白色鸢尾被踩倒在地,花瓣裹着尘泥,看起来又脏又可怜。剑士正欲分辨,可眼睛对上女孩的瞳仁时,脑海中浮现了鬼魅、死亡与沉寂,心中莫名感到了一阵恐惧。
“不用道歉了,它说它不想听。”女孩的声音很温柔,她绽放出一个甜腻的笑容。
女孩转动几下手腕,掌心就浮现出一团火苗,瘦高剑士的面容逐渐扭曲,他剧烈地颤抖起来,倒在叶堆之上。火焰从他的体内燃烧而出,吞噬着他的躯体,直至只剩一堆焦灰。
“你们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别伤了我最爱的白色鸢尾。”女孩轻轻扫了一眼因为害怕而愣在原地的剑士们,转瞬就飞至了半空中,俯瞰着平丘。
这一带布置了许多阵法,大多是百年前就备下的。设计阵法的人用意极为精妙,只是领命布阵的人不太擅长处理细节,所以阵法的威力大减,对她而言,一一破除并不容易,但要使所有阵法暂时失效,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倘若白须人遵守他的承诺,那么,她的心愿,也就可以随之达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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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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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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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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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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