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下意识习惯性地摸一下耳朵,掉了!
她忽而慌乱,匆忙看向四周,掉哪去了?
“喂,没什么事儿就赶紧爬起来好吗?不要耽误我们考试!”
“你和她说话有什么用?她又听不见!”旁人笑道。
“哎呦,那怎么办,咱们这也没有会手语的吧!”
众人笑起来。
另一边考完的几个男生见状走过来,为首的是习知新,他抬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众人笑语之际,他抬看到跌坐在沙坑里的龚明灿。
“怎么回事?”
众人回头,笑意未散。
“噢,习大神,你们测完了?我们女生还想再刷刷分。”
沈飞檐无语,“体育分又不计入期末排名,你们平时黏在教室写卷子不运动,这时候临时可抱不着佛脚吧?”琇書網
习知新把外套搭到肩上,不理会他们的谈笑,走进沙坑蹲下,看着龚明灿轻声问:“你怎么了?”
龚明灿捂着耳朵低下头不语,脸哭得一片狼藉。
他看到她膝盖的擦伤,“站得起来吗?”
“习大神,你会不会手语啊?能不能让她挪挪位置,我们还等着考试呢!”
“她摔了你们就不能扶一把,只会看戏?”他转头漠然喊道,看见坑边的温尔雅,蹙了眉,火气更不打一处来,伸手穿过龚明灿的膝盖下,一手扶着她的背,利落地拦腰抱起。
沈飞檐走过来,“这怎么回事啊!”他瞅见龚明灿膝盖的伤,惊了,好歹也是现任同桌,这么明目张胆被欺负?
他转身朝沙坑边的一众女生喊:“你们不是吧,平时上厕所都要手拉着手一块去,现在一个个这么尖酸刻薄?欺负一个残疾人有意思吗?”
习知新感受到龚明灿手心收缩,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他立马撞一下正义感上头的沈飞檐,“别废话了,去医务室!”
“噢,走走走!”沈飞檐扶力托着龚明灿。
到了医务室,医生上药只讲求一个稳准狠,龚明灿疼得浑身发颤,也不肯哼出声来。
沈飞檐不忍,蹙眉道:“我说,不能轻点么?”
医生抬头瞅他一眼,“你是她谁啊?”
“同学啊?”
医生哼一声,“我还以为是你媳妇呢,这么来劲儿。”
沈飞檐被怼得瞠目结舌……闭了嘴出去等着。
习知新刚转身,龚明灿就咬着牙一把拽住他衣角,急忙地摸着耳朵,“没了!没了!”
习知新停步,俯身蹙眉,指了指耳朵问:“丢了?”
“嗯!”龚明灿红着眼点头,发梢还沾着沙土。
习知新愣一下,“知道丢哪儿了吗?”
“沙坑!”
“好,那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他用两根手指比一个走路离开的动作。
门口撞一下防风的沈飞檐,“看着点,我去趟操场。”
“嘛去啊?”
“找东西。”
“那我跟你一起去!”他直言道。
习知新看他一眼,“你同桌你不看着点。”
“同桌有什么可看的,又不是媳妇儿!”他气鼓鼓道,“我跟她也不熟……”
“你不是和人天生自来熟么,别闹了,我一会就回来。”习知新哄两句,走了。
操场正是日落时分,开阔的天际像一幅巨型的油画,浓墨重彩,他加快脚步,天黑了就更难找东西了。
温尔雅刚拧上洗手池的水龙头,就看见习知新风风火火跑进操场来,逆着霞光,影子都镀着金。
他直奔沙坑,一路快跑,弯着腰沿着沙坑边缘喘气,搜寻着什么。
温尔雅贪婪地遥望着他,一点一点,日暮西沉,看他冒着汗热气腾腾的的模样,逐渐变成一个赤色的剪影,他蹲在沙地上,一寸一寸地翻找着,凌乱的脚印不断重叠,开始是用眼睛找,现在只能靠触觉摸。
细碎暖热的沙碾过指尖,什么也没有。
温尔雅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暮色最后的余晖,连影子都勾不出来了。
她叹口气,蹲下身,突然心头一热地抬手勾起他的下巴,两人目光相对。
最后一点碎金的落日揉在眼里,是不甘与惊惶。
“知新,别找了。”
习知新烦躁地偏开头,离开她的指尖,“你干嘛。”
“我没工夫跟你瞎扯。”他低下头换块地方继续摸索着。
“天黑了,找不到的,明天再找吧。”她拉拉他。
“明天体育生会上早课,万一踩到不就完了吗?还是今天找到的机会大一点。”
温尔雅咬咬嘴唇,点头,“如果整个沙坑都摸不到,你预备怎么办?把整个沙坑挖一遍吗?还是把整个操场都找一遍?”语气渐怒。
“助听器对一个听力障碍的人有多重要,我想你不会不明白。你走吧,不要在这添乱。”习知新淡淡道。
温尔雅起身,掷一把沙子扔他,“为什么你对别人都这么好!唯独对我这么糟。”
习知新闭一下眼,一低头,沙子簌簌从头上掉,“你到底有完没完?”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仗着身高居高临下,蹙眉看她,“我说温,温同学啊,你到底要……”
“给你!”温尔雅红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往他身上扔,距离很近,东西直接弹到地上,他低头,一个简单的助听器一半插在蓬松的沙子里。
“你拿的?”
“不是!”她嗔了眼,心里犯倔,“习知新,你信我吗!”
“刚刚,你也是看戏的人之一,你让我信你什么?”他反问道。
温尔雅苦笑一下,低头看到他们脚下凌乱的沙坑,被无谓地翻找了这么多遍,他的脚印早已经盖过了她的脚印。
他不知道,刚下课时,暮色最盛的时候,她蹲在这里忍着气翻沙子,砂砾反映着阳光,又亮又晃烧人眼,她一边哭一边找。
“知新,如果今天跌倒的人是我,你会不会抱我?”
她泪眼看着他,“你不会对不对?我知道你不会……你是不是喜欢她了?嗯?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龚明灿……”
“难道在你们眼里,所有的人就只有分成喜欢和不喜欢两种吗?”他拍拍手上的沙土看她。
“你就是喜欢她!”她吼道,伸手推他。
习知新退后两三步,沙坑太软,差点站不住。
两人之间有了距离,反而能更好说话。
“呵,你满脑子能不能想点别的,温同学,作为一个高考生,”他歪头笑一下,“与其纠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还不如看看你那成绩,有资格早恋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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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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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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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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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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