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淡去。
大黄狗匍匐于影背墙壁雕下面懒洋洋的晒着太阳,随着我们的脚步睁开了眼睛,而后发出了低沉的警告声。
“谁呀?”院子里声音响起时,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也由远及近的传来。Χiυmъ.cοΜ
这是一位年约六旬大娘,或许是常年劳作的原因,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沧桑感,在略显佝偻的身躯坠衬下,使得脚步很沉重。
她应该很少见到外人,因为脸上闪现疑惑的同时还夹杂着戒备,仿佛很害怕我们会介入她的生活一样。
这让我很是不解,在我的认知当中,偏僻之地的人们都是淳朴热情的。可眼前的大娘还有刚才那位老大爷,看见我们的第一反应却都是浓浓的戒备,这似乎是有悖常理的,也是值得人深思的。
“大娘,请问这里是杜晗家吗?”
“谁?”大娘似乎有些耳背。
“杜晗。”秦培华不得已加大了音量。
“你们,你们是谁?”这次大娘听清楚了,可脸色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惊恐之中夹杂些许痛苦。
“我们是她的朋友,过来想打听点儿事情。”
“你们走吧,这里不是杜晗家。”大娘直接下了逐客令。
“大娘,我们刚才已经问过别人了,这里就是杜晗家呀?”秦培华不死心。
“你们……”大娘欲言又止。
而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随后有人喊道:“谁呀,能不能让人清净会儿了?”
“你们跟他说吧。”大娘转身而去。
“你们是什么人?找谁?”
声音入耳,那人也从影背墙后面走了出来,这是个身材肥胖的老年人,看岁数应该和大娘相差不多。
年岁相仿,然两人的状态却是天地之别,大娘的脊梁像是被繁重的农活压弯的,而眼前之人的一身肥膘更像是好吃懒做的日久养成。尤其是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与江鱼镇尚显清苦的环境格格不入。
“您是杜老犟?”秦培华试探的问着。
“嗯?”老头儿的脸在此时猛然一沉,很是不悦的说道,“从穿着打扮来看,你们应该是城里来的吧?”
“是的。”
看到秦培华点头,老头儿的语气中有了几分讥讽之意:“我以为只有我们这穷山恶水之地的人不懂礼貌,原来城里人也不过如此。”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头儿从出现就没有过好脸色,因此秦培华也有了些火气。
“我什么意思?”老头儿冷笑,“有直接称呼人外号的吗?”
外号?
我一愣,转念间便明白了,原来杜老犟并不是杜晗父亲的名字,而是一个不雅的外号,也难怪他会生气了。
“那您怎么称呼?”我赶紧圆着场。
“杜魁梧。”
杜魁梧?
我又是一愣,先不说这名字是俗是雅,根本就跟这老头儿沾不上边啊,远没有杜丰满、杜肥胖之类来的贴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老头儿的面色愈发不善了起来。
既然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绕弯子了:“杜伯伯,我们是杜晗的朋友,想问你点儿事情?”
“谁的朋友?”
“杜晗。”
“谁是杜晗?”杜老犟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可那张脸已经变得阴厉起来。
“二丫。”秦培华的语气冷漠了几分。
“不认识。”杜老犟终于翻了脸,“什么他妈的二丫,还北京烤鸭呢?滚滚滚,赶紧滚。”
“杜伯伯……”我上前要阻拦他关门。
“狗子。”杜老犟是铁了心要把我们撵走,连那条大黄狗都喊了过来。
说是看家护院也好,说是狗仗人势也罢,总之刚才还憨态可掬的大黄狗,此刻亮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说人家都是远来的客人,就不能和气点儿说话?”这个时候,大娘闻声走了过来。
“和气?”杜老犟冷笑道,“我没拿棍子已经够和气了,你们走不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先回去,我跟他们说。”大娘劝阻着杜老犟的同时,一脚踹在了大黄狗身上,“滚一边儿去。”
“关门,关门。”杜老犟不依不饶。
大娘显然是拿杜老犟没办法的,因此只能为难的面对我们:“两位,真是不好意思,他就是这个脾气,还请你们多担待。”
“我让你关门没听见吗?”杜老犟在此刻愈发暴躁了起来,甚至将火气撒到了自己媳妇儿身上,“再不关的话,三天不准吃饭。”
“大娘,那我们就先走了。”事情闹到这一步,我们自然要做出让步。
“走吧。”大娘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将将大门合拢起来。
看到大门正在闭合,杜老犟冷哼一声扭过了头,而就在这个功夫,我看到大娘的袖子里滑出一个纸团。
纸团顺着门缝扔出来的同时,大娘面色紧张的朝着我和秦培华挤了挤眼睛,随后砰的将大门关了起来。
从地上捡起来,我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示意秦培华离开这里,以免被多心的杜老犟有所察觉。
“你个臭婆娘,再让我看到你和他们说话,小心我扒了你的皮。”院子里,杜老犟的咆哮还在继续。
“秦支,我们要不要去……”“不必了。”没等我话说完,秦培华便毫不犹豫的摆了摆手,“许峰,你应该能看出来,杜老犟在家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我们现在介入阻止了他,那我们走了之后呢?他会不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常
言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调查杜晗吧。”
“唉。”对此,我只能叹息。
“你别唉声叹气的了,打开看看上面写的啥?”秦培华提醒着我。
“好的。”说着,我从兜儿里掏出纸团展开,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找大丫。”
“大丫,杜晗的姐姐?”秦培华皱眉。“八成是了。”我点头,又说,“秦支,刚才你应该注意到了,当我们说道杜晗的时候,她母亲表情很是复杂,那一刻我在她脸上看到了恐惧和悲痛。当时我不明白那是何意,现在想来恐惧的源头应该是杜老
犟,至于悲痛就简单的多了,那是一位母亲对女儿的思念,甚至是愧疚和悔恨的表现。”
“嗯,我能看出来她有想和我们交谈的欲望,但畏于杜老犟的淫威也只能作罢。”秦培华说着,又看了看身后的院子。
“那就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杜晗姐姐的身上了。”
“走吧,找个人问问。”找人问话有时候也是门学问,最终我们选择了之前的那个中年人,一来他和张庄的商店老板一样有颗八卦的心,二来这种人的嘴通常比较碎,无论知道什么很快都会宣扬出去,正好也能给杜老犟施加几分
压力。
其实我和秦培华最初的打算是低调行事,做的越是保密越好,可在和杜老犟打过交道之后,我们不得不改变策略。杜老犟这个人油盐不进、固执异常,只有巨大的舆论压力可以让他清醒几分。
当然,目前看来这种希望也很是渺茫。
那个中年人貌似对我们很是好奇,始终在远远的观望着我们。因此当我们再度返回的时候,他给予了相当大的配合。不仅告知了我们杜晗姐姐的住址,还喋喋不休的讲述了很多捕风捉影的事情。
比如,杜老犟在家里就是皇帝般的待遇。
比如,杜晗其实是被父亲卖给人贩子的。
又比如,杜晗弟弟的媳妇也是买来的等等。
上述一切真实性有待考证,不过可以从侧面说明杜老犟这个人有着很大的问题,是值得重点关注度额。
杜晗的姐姐住在邻村,虽然两个村子相隔不远,可生活风貌看起来还是有着较大差距的。较于江鱼镇不仅房屋要显得齐整精致的多,就连农田也要更加肥沃,至于牲口家禽更是举目皆是,一片繁荣。
而这个村子的人,相对也热情的多。
有了热心人的带路,我们很快便来到了大丫的家里,尽管还未问明我们的身份和来意,大丫这位朴实的中年妇女还是礼貌的接待了我们。
带路人离去,大丫的丈夫关闭了大门,眼看着气氛要变得沉默时,秦培华开了口:“杜鹃,我们刚刚从江鱼镇过来,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准确的说,是你母亲让我们来的,这是她写的字条。”
看过字条之后,杜鹃点了点头:“既然我妈让你们来的,有什么事情就问吧。但有个前提,不要在我家里提起那个老不死的,我怕脏了耳朵。”
“好的。”杜鹃的这番话,让我悲喜交加。
悲的是,她和父亲的关系不好,从老不死的这个称呼来推断,二人很可能已经到了决裂的地步。
喜的是,和父亲闹的势如水火,那么必然会配合我们的工作,从而挖掘出杜老犟的讳莫如深之事。
“你还记得杜晗吗?”秦培华突然开了口。
“晗,晗晗?”杜鹃猛然一愣,随后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你们是二丫的朋友?她在哪儿,还活着没有?”
“还活着。”此时,我无法将杜晗已经死亡的事实说出来。
“还活着……”杜鹃愣在原地,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那双眼睛里更是不断的有泪水在滑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我不知道这对姐妹遭遇过什么,不过从杜鹃的反应来看显然是不好的事情,因此只能在旁喟叹两声。
秦培华要冷静的多,他抵抗住了伤悲情绪的感染,继续问着:“杜鹃,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杜晗以前的事情。确切的说,是她没有离开江鱼镇时的种种往事,希望你能给予配合。”
“他们姐妹都是苦命人。”这个时候,杜鹃丈夫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我听村子里的人说,一切都是杜老犟的错?”我回过了神。
“是的。”杜鹃丈夫点头,看了一眼旁边抽泣的媳妇,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杜鹃的父亲,所以我尊称他一声岳父。但并不能因为这层名存实亡的亲情关系,就让我认同他的为人。”
“名存实亡?”我直接问道,“他们脱离父女关系了?”“不仅如此。”杜鹃丈夫点头,“我想如果不是杀人犯法的话,杜鹃早把他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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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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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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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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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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