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这就是结束吧?”踏入树林之前,我抬头看了看天,北风渐烈,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大的风雪。梧桐属于典型的“快发育”树种,加上这些树栽种的时间已经很长,因此都极为粗壮,大多数直径都在60—100cm左右,更甚的已经到了双人合抱的程度。四散的枝椏横陈,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完全遮
蔽了夜空。
向前走出了大约五百米,我来到了人群簇拥处,十几把手电光汇聚,照亮了不远处的梧桐树。这棵树很粗,粗到人站在它的面前都有了些渺小。可惜的是,那中空的树洞让它失去了继续生长的机会。
洞,位于树木根部向上一米左右的位置,很大,大到应该可以装下一个成年人。不,确切的说不是应该,而是的确可以装下一个人。
因为,那树洞里面就有一个人!
恍惚中,我感觉自己置身于了虚幻的场景中,那棵树变成了一口竖着的巨大棺材,那个人成了千年不腐的老尸。
因为强光手电的原因,孔荷的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我很清楚,那苍白背后的真正原因是失血过多。
孔荷给我的印象一如从曲冉那里了解到的,是个充满了活力和热情的女孩儿,可此时,那些都只能留在记忆中了。
与吕静的死亡形态相差无几,孔荷不光是跪在树洞里面的,现场也有着两条系在一起的白色围巾。围巾一头儿悬挂在树干上,另外一头儿勒住了她的脖颈,将那张挂着不甘、愤怒的脸吊了起来。
不同于吕静的地方是她身上有着明显的致命伤,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深深的刺入到了腹部右上方。
“死者双手紧握木棍,看起来跟前两起案子性质很相似,像极了自杀。”人群中,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在现场没有进行勘查之前,不要下任何结论。”李剑呵斥一声走到了我的身边,“雷局在派警力支援哦们的时候,让你助手也带来了勘察箱,我们过去吧。”
“好的。”我点了点头。
来到树洞的跟前,一切看得更为清晰,那根木棍斜着刺入孔荷右侧腹部上方造成了大出血。鲜血流淌汇聚,浸染的不仅仅是裙摆,还有她那双修长白皙的小腿。红与白,给人的视觉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是肝脏吗?”李剑问我。“从木棍刺入的角度和部位来看,应该是。”我点点头查看起了尸体其他地方,“死者体表没有发现其他致命伤痕,木棍从肝脏位置刺入透体而出,初步可以确定是肝脏破裂大出血导致的死亡。从尸斑以及尸
僵来推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4~5个小时之间。”“现在是凌晨两点,也就意味着孔荷是在昨晚九点左右遇害的。”李剑皱皱眉,深吸了一口气,“晚会的彩排时间是昨晚八点,算上闫肃等人讲话和前期几个节目的表演,孔荷出场的时候大概在八点半左右。根据咱们的走访调查,自打节目表演完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所以说她很有可能在表演一结束就离开了礼堂。翻墙、走出崎岖不平的五百米距离来到这里,时间大概会在九点左右,就是说她刚到这里就
被害了?”
“死亡时间只能做出大概推断,并不能精确到分秒,所以她来到这里有没有做过其他事情或者见过其他人,我们暂时都不能确定。”说完,我指了指孔荷的尸体,“但有一点是能够肯定的,她没有挣扎过。”
“会不会是被人控制住,失去了抗争的能力?”
“有这种可能,而且这种控制应该是内在的,绝不是使用暴力的外在,因为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与他人发生肢体冲突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说,犯罪嫌疑人使用了药物?”
“嗯。”我点头,“但具体是不是,还需要回去做更深的检验来确定。”
“那你继续,我去盯着技术科那边儿,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李剑说完,转身走向了别处。
李剑走后,我和助手对尸体又进行了一遍细致的勘查,当确定没有任何的遗漏之后,我们将孔荷的尸体从树洞里面弄了出来。
“不要过多的碰触尸体,尽可能保持原有姿势拉回局里,直接去解剖室等我。”
“我知道了师傅。”助手点点头,招呼两人抬着尸体向树林外走去。
“疯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我摇摇头,“我这边儿没有任何的显性线索,看看解剖之后会不会有所发现吧?对了,痕检那边儿呢?”
“也没有。”李剑叹了口气,“距离案发时间太长了,落叶层在大风之下会将案发现场完全破坏,就算是有少许线索也都被不可控的自然因素抹除了,同事们还在进行勘查,但愿能发现些什么吧?”
“剑哥,火把呢?”我突然想到了最关键的东西,“你们在现场的勘查过程中,有没有发现火把这个连环案的标志性征象。”
“没有。”李剑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没有找到这个连环案的共有征象呢?”
“或许是有什么地方忽略了吧,比如落叶层下面,你们再仔细找找,我要马上赶回局里做解剖检验。”
“行,你先回去,这边儿交给我了。”李剑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样,熬这么长时间了,能坚持住吧?”
“没问题的,都习惯了。”说完我整理了一下勘察箱,“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碰头之后再说。”
“好的。”
离开案发现场之后,我便急匆匆的赶回了局里,在电话中将大致情况向雷大炮做出汇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解剖室。
与齐亮、吕静不同,孔荷的身上有着明显的致死伤,所以这次的工作也相对要容易一些。当然,这并不代表我敢有任何的大意或疏忽。在案发现场我曾仔细查看过,孔荷身上没有任何肢体冲突导致的伤痕,当时我便初步排除了她被人暴力控制的可能,所以在此时我将侧重点放在了心血和胃容物上,提取、检验来确定她是否有中毒或者被
药物控制的可能。
这一忙,又是十几个小时过去了……
我从来不怕忙,怕的是辛苦半天白忙一场,庆幸的是我的方向对了,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到了关键的法医物证。
师大接连死了三名学生,雷大炮已经是坐不住了,但他并没有采取扩大化的办案方式,而是在结果出来之后将我和李剑叫到了办公室。Χiυmъ.cοΜ
“许峰,你先说。”进门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坐下,雷大炮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雷局,孔荷的死亡是锐器刺破肝脏大出血造成的,经过……”
“你先等一下。”我还没说完,话便被雷大炮打断了,“据我所知刺入孔荷身体中的是木棍,怎么你会说是锐器呢?”
“雷局,那根木棍有着人为加工的痕迹,前端被处理的非常尖锐,呈现出一种撞击力成几何增加的锥形。”
“有着明显人为加工的痕迹,也就意味着极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将尖锐木棍刺入死者腹部的?”
“还不能确定。”摇摇头,我做了解释,“我和技术科的同事对致死器物进行了细致勘查,除了死者自己的带血指纹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痕迹。对了剑哥,你们后来有没有找到他人介入案件的线索和痕迹?”“没有。”李剑摇摇头,“天亮之后,我们又仔细复核过现场,在那颗梧桐树上面发现了一些摩擦的痕迹,并且提取到了一些布料儿纤维。后来我联系你的助手,了解到你们在死者的指甲、鞋子夹缝以及衣服
里面提取到了树皮组织,经过技术科的鉴定,与梧桐树上面的痕迹是吻合的。”
“死者上过树?”雷大炮皱了皱眉。
“是的雷局。”李剑点头,“我们推断她上树的原因是为了将围巾系到树杈上,可猜不透她这样做的动机。”“是啊,这完全是说不通的。”雷大炮站起身转了两圈,停下来说道,“死者上过树,致死物上又只有她自己的指纹,这像极了自杀。可我们心中都很清楚,师大的三起案件就是明目张胆的谋杀。可既然是谋
杀,为什么找不到任何线索呢?难道说,死者一直都在主动配合犯罪嫌疑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插了一句。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起连环案比我们想象的可要复杂的多,侦办难度也会更大。”雷大炮说完,转向了我,“继续说你的检验结果。”
“经过对死者的心血检验,我们发现了麻醉剂成分,同时尸体上面发现了针眼,是注射进去的。”
“麻醉剂?”李剑表情凝重的看了我一眼,“也就是说,孔荷在死亡之前是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应该是。”我说出了自己的根据,“设定谋杀为前提,那就意味着犯罪嫌疑人一定参与了案件的实施过程。可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痕迹,尸体上面也不存在肢体冲突出现的伤痕,这说明孔荷当时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我们都知道,大量的麻醉剂注射到身体之内,会让人全身机能出现瘫痪,倘若致死物是那个时候刺入孔荷身体之中的,那么她就不会出现任何的反抗和挣扎。当然,如此一来她也不可
能保持住我们看到的样子,于是就有了那两条围巾,目的就是让尸体保持住跪地的姿势。”“可这样也太矛盾了吧?”雷大炮指着现场照片说道,“如果是注射了麻醉剂,那死者是无法行动的,既然如此她是怎么爬到树上的,又是怎么将两条围巾系在树枝上面的,这完全是说不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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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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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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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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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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