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小老鼠。”我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是什么?”苏沫完全没有察觉到我语气的变化。
“是流产的胎儿。”
“胎儿?”苏沫大惊之下,向后退出了两步,而后不可思议的说道,“疯子,你确定这是胎儿?”
“确定。”我点点头,“确切的说是胚胎,小尾巴就是最显著的特征之一。”
“能不能确定是几个月的胚胎?”苏沫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能。”我想了想说,“从医学的角度来讲,怀孕满7周的时候,胚胎身长约2.5到3厘米,体重约4克。心、胃、肠、肝等内脏及脑部开始分化;手、足、眼、口、鼻、耳等器官已形成,可说已是越来越接近人的形体。但仍是小身大头,绒毛膜更发达,胎盘形成,脐带出现,母体与胎儿的联系非常密切。当到了三个月的时候,胚胎可正式称为"胎儿"了。胎儿的身长约为7.5—9厘米,体重约20克,尾
巴完全消失,口鼻等五官形状清晰可辨;手、足、指头也一目了然,几乎与常人完全一样。内脏更加发达,特征性生理器官已经长成,开始制造尿道及进行排泄作用。”
“这两个胚胎只有核桃大小,并且尾巴没有消失,所以是两个月对吗?”
“嗯,准确的说是八周到九周之间。”
“这要怎么处理?”显然,苏沫没有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否则不会说出这么外行的话来。
“当然是保存起来。”我小心翼翼的将两个胚胎提取出来,然后说道,“薛勇之前说贾队已经派人过来了,到时候你记得提醒我,让他把胚胎第一时间带回去。”
“做鉴定吗?”苏沫问。“是的。”我点头,“两个胚胎已经两个月大小了,从上面的血迹以及变化推断,很有可能是在犯罪嫌疑人最后一次施暴时候导致的流产。对胚胎进行DNA或者血型鉴定,然后与老穆的DNA做出对比,就能确
定他是不是孩子的父亲。如果是,那就证明周子歌早就被老穆囚禁了起来。如果不是,这起案件怕是就要变得复杂了。”
“怎么个复杂法?”这是苏沫的惯性式提问。“首先,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周子歌在四个月之前便出来旅游了,这说明她是在离开家之后怀孕的。其次,如果孩子的父亲不是老穆,那会是谁的?最后,这究竟是周子歌耐不住寂寞一夜情的结果,还是
说还有人对她进行过侵犯导致的?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这是一起双重犯罪的案件。”
“我现在就去给贾队打电话,问问他派来公主岭镇的人的联系方式,尽快让他赶过来。”苏沫很清楚我这番话的分量,说完直接走了出去。她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抬手朝我做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后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的回答是等,因为随着胚胎的出现,这起案子愈发的复杂了起来,所以必须确保每个环节都不能出现失误。尤其是在
做深度尸检的时候,如果不借助专业的工具,难免会对尸体造成一些损伤和破坏。
此时,薛勇还没有从镇上赶回来,趁着这个功夫儿,我和苏沫来到了老穆的住所。这是位于祠堂西北角的一个房间,阳光照射不到,看起来很是阴暗。从祠堂里面换了一个瓦数较高的灯泡之后,我仔细的打量起了这间屋子。南北靠墙各有一张床,其中一张摆放着凌乱的被褥和脏衣服,另外一张则是光秃秃的床板,上面摆放着炉灶以及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或许经常做饭的原因,床板上面有着很多油渍,不过看起来淤积时间没有太久,因为油泥的颜色还很浅。除了这些之外,再有的便是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所有的东西都有着一个显著且相同的特点—
—脏乱。在第一眼看到周子歌尸体的时候,我因为将苏沫代入了进去导致情绪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当时苏沫为了让我振作起来,曾经说过老穆很有可能并不是凶手的话。由于刑侦的本质是讲求确凿的证据,所以我
对凶手是持有谨慎态度的,不过从心底来讲,我已经认定了老穆就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苏沫已经细致的搜索过这间屋子,所以对于找出关键性或者导向性的线索我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通过老穆的住所还原他的生活状态,从而推导出他的犯罪心理。脏乱的住所通常能够反映出人的生活状态,归根结底不外乎懒惰、繁忙、贫穷以及空虚。老穆的工作是看守祠堂,每天的工作量有限,所以繁忙与他无关;从祠堂的角角落落都被收拾的窗明几净来看,懒惰跟他也是不沾边儿的;审视这间屋子的装潢以及摆设,他的生活并不富裕,但如果结合公主岭这个贫困镇的大环境来看,其实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如此一来,也就唯有空虚能够解释了。可问题是,
他真的空虚吗?
“依我看,是不尽然的!”我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之后,苏沫在第一时间回应了我。
“根据呢?”我想听听苏沫怎么说,相较于我,她更精通犯罪心理。
“根据就是老穆的心理痕迹。”
“心理痕迹?”“嗯。”苏沫点头,望着我说道,“如同刑侦这个词汇一样,痕迹学其实也是覆盖面极其广泛的一个科目,最大的两个分支就是行为痕迹和心理痕迹。行为痕迹便是痕检专家经常提起的“手、足、工、枪”,李
剑所擅长的便是这方面。因为行为痕迹是有迹可循的,是具备实质性和数据化的,因此可以作为确凿的固定证据使用,但是心理痕迹不同。”
“因为不具备上实质性和数据化的条件?”“是的。”指了指我的心脏部位,苏沫又将手落在了她的胸口,“古人常说,人心隔肚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有阻隔物就意味着有障碍,有障碍就说明存在隐患,而一旦有了未可测知的隐患,也就不能作为确
凿的证据使用,读心术这种东西压根儿就不存在。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心理痕迹在刑事案件侦破中起到的只是辅助、推测性作用。”
“我想听听从心理痕迹的角度,你推导出了什么?”在借调的时候,我从李剑身上体会到了行为痕迹的重要性,现在我也想了解一下颇为玄奇的心理痕迹。“犯罪心理痕迹是指犯罪行为人实施犯罪行为过程中在心理上留下的印象或迹象,它是人脑对客观现实的一种主观能动反映,,具有客观存在性,同时又有表现形式上的依附性,通过犯罪行为间接地反映在犯罪现场遗留痕迹当中,简单可以概括为犯罪行为是受到犯罪意识支配的。”苏沫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识属于思维,而一个人的思维通常都是具备惯性的,所以往往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是能
够反映出一个人生活中的真实状态。我所说的状态不光包括心理,还包括生理。”
“你看看这是什么?”
“就是一根儿普通的棍子啊?”我接过来看了看,有发现了几分异样,棍子的很多部位被铆钉和铜片包裹了起来,顶端挂着鱼线和鱼钩,“这是鱼竿?”
“你再看看这又是什么?”
苏沫这次指着的是一个类似树墩子东西,或者说那就是一个树墩子,只不过是被加工处理过的,外表看起来虽然粗糙丑陋,不过上面却被雕刻的颇为精美。
“这是茶海吗?”
“是。”苏沫点头,“如果仅看四周做评价,这就是个扔在街上都没人会多看一眼的树墩子,可如果仅观摩上面的话,难道不像是茶海吗?”
“像。”我点头,随即反问,“这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能洞悉到老穆的心理。”
“什么心理?”“不注重表象,却极为重视本质。”苏沫略作沉吟后解释了起来,“一根鱼竿无论多么精美漂亮,本质都是用来钓鱼的。老穆或许没有足够的钱财去买鱼竿,所以就自己做了一根。鱼竿看起来异常的丑陋,可是却在很多地方都镶嵌了铆钉包裹了铜片,至于原因自然是老穆担心折断,毕竟这只是普通的木头。再有就是这茶海,外观同样粗糙不堪,可涉及到关键饮茶的部分,却又雕刻的相当细致,你说这是为什
么呢?”
“因为茶海再美轮美奂也终究是用来喝茶的。”
“不错。”见我开窍,苏沫透出回忆说道,“如果说这些还不够对老穆“轻表面,重本质”心理做出有力支撑的话,那么他凌虐周子歌的罪行也能做出最有力的支撑。”
“你是说——欲~望?”“对,就是欲~望。”那人神共愤的罪行被提及,苏沫的眼睛里也是闪烁起了几分冷光,“在实施罪行的时候,老穆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周子歌究竟是躺着还是趴着。他唯一在意的,是哪种姿势才能把他有着缺陷的生理器官最大程度的送进去。”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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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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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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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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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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