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也没有怪罪,瞧见他两这样亲密,反而捏着帕子笑成了一朵花:“瞧瞧这两个人,粘的跟什么似的,看来不久啊,我就该抱上孙儿喽!”
除了王恕意和小潭,一屋子的丫头都捂嘴轻笑。
周莲靠在李时怀里,一副害羞的样子:“母亲,您就别打趣我了,我才刚嫁给表哥不久,哪里就那么快呢,倒是姐姐,我瞧着气色不错,说不定就快有好消息了呢!”
王恕意真的很佩服周莲,经过刚刚的事情,她们已经明面上撕破了脸,但她表面还是一副和自己要好的模样。
她勉强扯起嘴角笑笑,并不答话。
孟氏瞧见王恕意这幅闷葫芦的样子,心里就来气,轻哼一声:“她?我是不指望了。”
说着,扶着贴身丫鬟的手站起身来,往万安寺内专门求子的观音殿走去。
众人急忙跟上。
王恕意咬着嘴唇,垂着眼睛站在原地。
小潭扶着她的胳膊,眼圈发红,她们都欺负姑娘!
王恕意拍拍小潭的手,轻声道:“别哭了。”又站了一会,方才带着小潭跟上去。
*
法相庄严的观世音菩萨神像手持净瓶,静静立在殿内,以慈悲心肠度化世人、赐人所愿。
孟氏在住持的讲解下,带着众人跪在蒲团上,虔心下拜。
烟雾缭绕间,王恕意双手向上摊开,额头轻触地面,起身,双手合十。
她现在只想求一个安稳宁静,至于其他的,对她而言,已成了奢求。
她想,夫家不喜,若能安稳度过余生,也是一场造化。
参拜进香完毕,孟氏便带着众人离去。
李时带着周莲走得较慢,王恕意和孟氏便先行坐上了马车等他们。
小潭仍旧坐在王恕意对面,她轻咬嘴唇,眼圈有些红。
王恕意掏出帕子来给她擦眼泪:“别哭了。”
小潭握住王恕意的手,不服气道:“我就是替您觉得委屈,姑爷他也忒偏心了些。”
王恕意一把捂住小潭的嘴,摇着头道:“以后这些话,不必再说了,若被有心人听去,又是一场风波。”
小潭垂下眼睛,轻轻点头。
小潭只觉得心里憋闷,掀起车帘想要透透气。
忽然她疑惑道:“咦?姑娘,有个人一直盯着咱们马车看呢。”
她又仔细朝那人看了一眼,说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生得可比咱们姑爷好看多了。”
她现在看任何男子,都觉得比李时要强。
王恕意突然有种预感,那人说不定她认识。
她吐了口气,顺着小潭的目光瞧过去。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沈楼身骑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手持缰绳和马鞭,正向这里看来,他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身边还有一位身穿红袍的英俊男子,正骑着一匹黑马不时与他说笑。
周围满是来往的香客,这么两位气质出众的年轻公子骑着骏马停在那里,惹得众人不时侧脸偷看。
王恕意心脏猛然一紧,赶紧将车帘放下。
她总觉得沈楼看她的眼神锋芒太过,让人害怕。
小潭见她睫毛轻颤,一副紧张的样子,忙倾身问道:“姑娘,您认识那位公子?”
王恕意胡乱点头道:“算是认识。”
小潭皱皱眉头,握住王恕意的手:“那他可是欺负过您?”
王恕意眨眨眼睛,欺负倒是没有,只是觉得......他有些吓人。
小潭以为王恕意默认了,她鼓着腮帮气道:“瞧他生的这么英俊,怎么和姑爷一个样子,这天下男子难道就没有一个是好的了吗?”
“不,不是。”王恕意见小潭误会了,忙道:“伯阳侯并没欺负我,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屑于欺负一个小小女子?”
小潭听她如此说,方将一颗心放下。
然而片刻,她突然张大了嘴巴,大声惊道:“伯阳侯!?”
看见自己声音太大惊着了王恕意,她忙捂着嘴巴,小声道:“姑娘,那位公子竟是伯阳侯?”
王恕意将背轻轻倚在车架上,点了点头。
除了他,京里哪家公子还会有那样的气势?
小潭捂着跳动的胸口,忙道:“天哪,我听人都说,因老侯爷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所以伯阳侯从小被养在宫里。”
“圣上皇后又都宠着,便养成了一幅放荡不羁、无法无天的性子,京里没几个人敢惹着他,那些伯阳侯瞧着不顺眼的人,都躲着他走,深怕触着他的霉头。”
“姑娘,你以后可要离他远着些。”小潭握着王恕意的手,关心道。
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王恕意掀起车帘,车窗外除了往来的香客,并没有沈楼的影子,想来他已经离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放下车帘朝小潭道:“放心,咱们与他也并没什么交集,应该也是遇不上了。”
......
沈楼在官道上慢悠悠地骑着马,他左手持着缰绳,右手轻甩着马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信见他如此,骤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他驱马到沈楼所骑的白马左后侧,拿起马鞭扬手一挥,马儿瞬间扬蹄嘶叫一声,飞跑起来。
赵信在后面看的哈哈大笑。
沈楼反应极快,他撑起身体拽紧缰绳,马儿跑了一小段路之后,便慢慢停了下来。
赵信纵马赶上他,轻笑一声:“又进益了啊。”
沈楼不理他,继续骑马慢悠悠走着。
赵信见逗不起来他,顿时觉得没意思,用手顺了顺身前的马毛,叹道:
“你这副样子,当真是少见,真该让父皇母后看看,你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为了一个妇人,竟也学会了发愁。”
沈楼抽出赵信发间的一根簪子就要往他胯/下的马儿身上扎去。
赵信面上一惊,急忙伸手挡住,喊道:“别别别!我错了!”
天爷!他不过调侃一下,他竟这么生气,看来那妇人确实是她心尖子上的宝。
沈楼慢悠悠抬起手,将簪子扔还给他。
赵信伸手接了,插回发上,他稳了稳心神,大着胆子问道:“不过才见了两面,就这么喜欢?”
沈楼垂下眼睛,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跳声,沉着声音回答:“是。”
只见两面,便很喜欢。
初次见面时,李时纳妾,她一人在亭中孤零零的将脸躲在帕子下面流泪,他当时只觉得她可怜,可世间可怜人那么多,她也不是唯一一个。
回去后,看着她落下的荷包,他心里却升起了几丝陌生的情绪,甚至于在梦中都会见到她。
他觉得自己疯了,竟然梦见一个嫁了人的妇人。
去万安寺,本是去求将她从心中剔除之法,却再一次遇见她。
他瞧着她那双如泉水一般神秘的眼睛,突然茅塞顿开,为什么要剔除?她本该就是他的。
他漂泊人世二十五年,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那个人。
沈楼是个喜欢什么就要的人,一旦确定了心意,他便不会让自己痛苦扭捏,而是大胆承认,用尽所有法子也一定要得到。
赵信听他如此回答,便知他是认定了那人,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何方才不多瞧瞧她,反而看了片刻就走?”
沈楼淡淡道:“她如今还是李家妇,那样对她的名声不好。”
赵信扭头,奇道:“我没听错吧?你沈楼还会在意什么名声?!”
沈楼拽着缰绳,拍拍马背:“我是不在意,可她在意。”
赵信笑着摇摇头:“了不得呀了不得!堂堂伯阳侯竟也学会替人着想了,真是天下一大奇事呀!”
沈楼斜眼看了他一下,赵信立马噤声。
骑马走了一会儿,赵信又忍不住正色道:“说真的,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你的那位心上人可还是李时的媳妇儿。”
沈楼眯着眼睛,一字一句道:“现如今是,可很快就不是了。”
赵信摇头叹道:“难啊,你要是跟她有个什么,那李家可不是要闹翻了天去。”
沈楼勾了勾唇角,笑着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信登时就愣住了,片刻,他骑马赶上沈楼,歪着身子问道:“你不会是要——”
沈楼轻夹马腹,朝他笑了笑:“正是。”
赵信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沈楼竟然要玩这么大。
那啥,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他滚了滚喉结,小声道:“倒也不必如此吧......”
沈楼笑笑:“我不想李家时不时跳出来,惹人心烦”。
他顿了顿,朝着赵信又道:“你不是一直讨厌李婕妤吗?皇后娘娘天天在你跟前念叨她,你不是很心烦?”
赵信轻轻咳了一声,眼神躲闪:“确实如此。”
李婕妤恃宠而骄,闹出了许多事情来,常惹得宫内不得安宁。皇上宠着她,每每轻易放过,皇后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总要儿子进宫,向他大倒苦水,惹得赵信也是心烦不已。
沈楼嗤笑一声,摸摸马儿柔顺的毛发:“那不就得了。”
赵信拽着马儿,让自己离沈楼远一点。
这个人,惹不得。
他抬头看看天,难得是个爽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可沈楼却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轻易的决定了李府的生死。
就为了一个女人。
李元的结党营私他知,李婕妤的残害无辜他也知,只是——
若没有王恕意,沈楼大概永远也不会理会这些。
他想到刚刚遇见的李家人,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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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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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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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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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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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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