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经一边回道,一边快速地组织着语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今天所说的,等于是一个新的思想学派的创立,因此在很多点上,他都还要去细细琢磨和论证,这些说法是否合理。
尤其是人伦之理。
在程朱理学里,是把人伦之理归于了天理之中,而他却是把他给独立了出来,因此他需要更为谨慎。
为啥?
因为所谓的天理,其实就相当于科学规律,在后世几乎已穷到了极致,已没啥可争议的了,需要的话,他照搬即是。
而人伦之理,就相当于后世的哲学、心理学、法制、道德规范、人之常情,再加上文化、思想、经济的汇总,是人之行为规范的大集合,这方面哪怕是到了后世,也还有着极大的研究空间,因此他必须得谨慎。
按照他刚才的分发,他把人伦之理分为了人之常情,道德规范,以及法理,也就是所谓的常理、道理和法理,这样分合理吗?
他之所以这么分,是人是按人之常情来行事,而人之常情受道德规范的约束,法理又是道德规范的最后底线……一级一级往上,越来越严苛。
应该是合理的!
就算不完善,也可以日后慢慢补充,毕竟就算是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也不是一朝一日成型的。
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回道:“答案已经是显而易见的啊。”
德王妃一愣。
“法理上,从古至今,没有那一条规定说,男人不得三妻四妾,因此法理上它是绝对符合的。”
郑经又出声解释道。
“道理上,不管是儒家还是道家,亦或是其它任何家,都没有明确反对,说男人不得三妻四妾,因此它也是合理的。”
他接着又补充道。
德王妃:“……”
似乎有理。
徐玄机:“……”
哪怕是道家,也只是提倡节欲,提倡一夫一妻制,但确实也没有明确反对男人的三妻四妾,这么说来,他还真是有理了?
“至于说到常理,我敢保证,绝大部分男人都是赞同的,而女人,也仅有小部分反对,而大部分是无奈地接受它,因此在常理上,它也算是勉强符合。
“如此一来,它是不是合理的?”
郑经来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打定收工。
完美!
他喜滋滋地想道。
其他人却是寂静无声。
此时的徐玄机等三女在想:为啥咱们有备而来,原本是想把这登徒子辩个一败涂地的,为啥反倒是被这登徒子几句话就说得哑口无言?
难不成我们的反对真是错的?
问题到底出在哪?
她们百思不得其解。
别说是她们,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德王妃,此时也已经被郑经给说懵了,只能疑惑地问道:“这么说来,男人想三妻四妾,还真是有理了?”
郑经听了哑然失笑,光是凭这一句,他就能感觉出来,可伶的德王爷,在家里的妾室,也就是侧妃之类的,一定不会多。m.χIùmЬ.CǒM
“我说了,既合理也不合理,是你们非得逼我说它合理。”
他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从辩论的角度来说,他已经赢了,可是从求真的角度来说,这还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因此,接下来,他还得再给大家补上一课。
一堂真正的思想启蒙课。
“你的意思是说……它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德王妃惊问道。
此时的她,在郑经面前,已没有了一丝王妃的架子,反倒像是一个虚心请教的学生,这姿态的转变相当大。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连道家的诸糅真人在郑浪之面前,也差不多是请教的姿态。
“这道,也分百姓之道,官宦之道,帝王之道,圣人之道,诸如此类的对吧,人的身份不同,道也未必相同,理也是如此,因此合不合理,得看你站住什么位置去理解。”
郑经又笑着揭晓了谜底。
毕竟这不是正式的开堂授课,因此他面对德王妃这个有身份的学生,也并没有摆什么老师架子,而是以排异解惑的姿态。
“这……还请郑公子明示。”
德王妃有些似懂非懂。
“刚才我说的合理,有两个重要前提,那就是法理许可,道理认可,常理无奈接受,因此一旦法理不许可,道理不认可,其合理性的基础就不存在了,自然也就不合理了。”
郑经又笑着开始揭晓谜底。
接着他又说道:“而法理这东西,是由官宦阶层来制定,来为帝王家服务的,同样,道理这东西,现有的道理也主要是按儒家的主张,同样有迎合帝王家及统治阶层的嫌疑,并不一定能完全代表普通老百姓,以及你们女性的立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被他变着法子抛了出来。
制度的阶级性!
这又是一个在后世只要是上过初中的人都知晓的概念,但在这个时代,是极为敏感的,尤其是当德王妃也属于统治阶层中的一员时,他只能变着法子给抛出来。
可就算是这样,德王妃也还是理解不了,又说道:“还请郑公子继续明示。”
“假如说,这法理和道理是由一位真正心怀天下,而不是心怀帝王家和统治阶层的真正圣人来制定,那它们还会让三妻四妾理所当然吗?”
郑经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稍稍有点深度的问题。
思想这东西,其实也是带有阶级性的,比如说儒家的思想,因为是迎合帝王家,为统治阶层服务,因此就带有明显的阶级性。
可真理这东西,是要把阶级性给完全去除,才有可能真正接近正确答案的。
而真正能不带阶级性去虑事的,郑经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真正的圣人,以及后世的马恩及教员那样的,真正心怀天下之人。
因此,他现在借圣人的假设,来探寻真正的真理。
而这探寻真理的过程,最为重要的一步,就是去阶级性,也就是说,他将把无产阶级思想的种子,悄悄播进德王妃这一家,还有郑书笙等明显属于统治阶层的人的心里。
这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郑经突然觉得,这道论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给德王妃这样的人播种,逐渐让她变成自己的信众之一。
这样确实很有成就感啊!
而德王妃此时却并不清楚他的邪恶心理,又虚心请教道:“假如是真正的圣人来定法理和道理,就一定不会主张三妻四妾?这又是为何?”
唉,这播种者,不管是农民伯伯,还是淫棍,亦或是像他这样的思想播种机,都很累人啊!
在暗暗感叹了一句之后,郑经准备继续长篇大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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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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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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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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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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