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之下,身段妖娆无骨,姿态轻盈灵活,娉婷婀娜,纱裙翩翩飞起之时,会撩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淡香扑来,皮肤白得几乎没有瑕疵,丰腴之处在俯身之时极尽媚诱仿。
萧婉顺着韩温的目光望过去,手托着下巴也跟着欣赏起来。这样的美人她也喜欢,特别是跳舞的美人。萧婉最不擅长跳舞,她四肢比只要划起来一定是快疾如风且有力量的练武招式。所以自己不会的东西,就比较容易羡慕别人。
韩温等了片刻,没等来意料之中的追问,暗暗转眸去瞟萧婉,发现这丫头竟一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跳舞的女子。
韩温干脆转头,表现得非常明显地去看萧婉。萧婉还是毫无察觉,在白牡丹飞舞转圈的时候,还惊讶地挑起双眉,拍手叫好。
“打赏!打赏!”萧婉不忘嘱咐锦环给钱。
白牡丹和红牡丹连忙乖巧地行礼道谢,俩人因为知道萧婉好相处,出手大方,都凑过来围着萧婉。但俩人仍然知分寸,进退得当,敬酒的时候,还会说些关心人的体己话。比如萧婉昨晚上没睡好,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一面夸萧婉俊俏皮肤好,一面问她是否有心事扰心,倒可说说。
“我们姐妹虽不能为郎君分忧,但有些事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孔圣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贱妾等虽见识浅薄,却也知道些事,说不定能给郎君出个不中用的主意呢。”白牡丹言语轻柔地对萧婉道,红牡丹跟着附和。
萧婉嘿嘿笑着点点头,正要张口跟她们讲,忽有低沉的男声打断。
“既是不中用的主意,何必与你们白费口舌,她有事自会与我说。”韩温冷冷道。
场面瞬间尴尬起来。
白牡丹所谓‘不中用’不过是自谦的话,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位面冷的郎君故意拿此抓话柄挑毛病,显然是看不上她们。白牡丹和红牡丹互看了一眼,低头默不作声,但心里对韩温的印象越发不好了。本来刚进门的时候,她们姐妹俩都更喜欢韩温,面容冷峻,一身非凡的气派,只怕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可从刚才跳舞到现在,越发知道这位主儿不好招惹,远不如这位相貌偏阴柔秀美的郎君好相处。
谁都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便是青楼□□也不例外,更何况偏阴柔秀美的郎君出手大方,谁又会跟钱过不去。
白牡丹和红牡丹都乖乖凑到萧婉的另一边,距离韩温远一些,俩人都用一副认错又可怜巴巴的眼神儿看着萧婉,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挨揍的小狗儿急着找新主人庇佑。
“阿哈哈,你们别怕,我堂哥这人脾气不太好。”萧婉尬笑之后,不解地给韩温递个眼神儿,意在质问他怎么还跟两个弱女子计较。
萧婉请她们二人落座,要跟她们划拳喝酒。
“划拳?”白牡丹诧异。
韩温轻笑一声,若非他已然有些了解萧婉,此刻真会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堂堂大周华阳公主竟然要跟两名□□划拳喝酒。
“怎么,你们不会?”萧婉问。
“会,自然会,只是许多时候客人都更喜欢行酒令,作诗词,我们姐妹倒是真的好久没有划过拳了,有些生疏。”
萧婉一听生疏二字,更要坚持跟她们划拳了。她擅长观察,反应快,和人划拳就没有输的时候。
一炷香后,萧婉已经让白牡丹和红牡丹二人每人灌了三壶酒。萧婉要的是最烈的酒,俩姐妹纵然酒量好,但也耐不住短时间内一下子喝这么多。个个脸蛋泛红,有些晕乎,说话有几分兴奋,没有之前那般拘谨了。
萧婉一边给她们夹菜,一边闲聊询问这百雀楼一月会挣多少银子。
“这就是销金窟,碰见楼里的姑娘讨喜了,有幸入得了权贵们的眼,一次舍几千两的时候也有,另还会赠翡翠珍珠古字画,样样价值不菲。可惜这些东西最后姑娘们都捞不着,都被鸨母拿走了。”白牡丹半醉半醒地趴在桌上嘟囔道。
红牡丹靠在白牡丹身边,感慨道:“最近就不景气了,说是京中局势紧张,好多使君都不敢不来了。”
“局势紧张?”萧婉问缘故。
“郎君没听说?四大姓的人都进京了,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说是这如今树若选不好,闹不准要出大事儿。如今谁都不敢惹事儿,猫在家里头等着瞧赌哪一家更合适。”红牡丹叹道。
白牡丹听这话,精神了些,忙去扯红牡丹的衣袖,提醒她不要乱说话。
萧婉笑闹着不许她们偷懒,继续划拳,又给她们灌了几盅酒。琇書蛧
“那我可有个好主意,让你生意更好。那些胆小的权贵们不敢了,何不干脆找四大姓,随便傍上一个就够吃几年的了。”萧婉特意看一眼韩温,“特别是韩家,有钱。”
韩温本来一脸寡淡地垂眸静听她们闲聊,忽听萧婉评价她家有钱的话后,撩起眼皮,和萧婉四目相对。
“是有钱!”红牡丹和白牡丹相继笑起来,随即一个摆手,一个摇头,都表示不行。
“他不近女色。”
“换伶官试试,说不准比女人管用。”
萧婉还在与韩温对视,忽听这话噗嗤笑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韩温面色瞬间冷沉下来,眼神里透着阴森。红牡丹和白牡丹虽然喝得醉了,但被韩温这样的眼神一扫,瞬间酒醒了打扮。这感觉就像掉进了三九寒冬的冰窟窿里,彻骨的冰冷瞬间沁骨,令人全身冰冷僵木,不得一丝挣扎活命的机会。
萧婉马上递上两张银票在她们跟前,挡住了韩温的视线。俩人又开心起来,继续专注讨好萧婉。
“韩家的男人不行,那不是有陆家呢。才刚我们才进门的时候,听谁说的来着?昨晚上大名鼎鼎的陆学陆判官就来过了。”萧婉假装不经意间提起。
白牡丹和红牡丹互看一眼,都颇为忌讳地垂下眼眸,不欲接萧婉的话。
萧婉倒是挺高兴观察到这一点,这说明她猜得没错,陆学来百雀楼可不是简单地吃酒玩女人。
萧婉立刻变脸,打发她们二人都滚。
“来这便是消遣儿,怎生反倒还要瞧你们脸色了!”
白牡丹和红牡丹听这话忙给萧婉赔罪,恳请不要赶走她们。回头若是叫老鸨知道她们伺候不经心,少不得要受罚。再说她们姐妹好容易遇见这样一位出手阔绰的俊俏郎君,可比伺候那些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好太多,这等好机会若被她们给错过了,该去上吊悔死。
“这真不是贱妾们不想说,给郎君脸色瞧,是鸨母不许我们乱传。那陆郎君来这却也不知是不是消遣,一个人的在屋子里叫了些酒菜,鸨母去陪了会儿便出来。后来白月月抱着琵琶去了,一首曲子没完,人就哭着出来了。”白牡丹道。
红牡丹点点头,“衣裳撕开了些,脖子红着,我看是自找罪受去了。看来这陆家的,也不近女色。”
她们口称的白月月,正是近一年来百雀楼名声正盛的花魁。
“今儿怎么没见她?”萧婉问。
“昨天她擅自做主,受了鸨母好一顿训骂,如今正在屋中思过。”
萧婉觉得陆学和鸨母之间说不定有些什么勾当,琢磨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调查之际,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鸨母进门问候可否满意,是否要再加两名姑娘来。
“行啊,就把你们的花魁白月月叫来。”萧婉道。
鸨母听到‘钱’乐得合不拢嘴,赔罪不已,“她今儿不舒服,一脸病容,实在不好冲撞了二位贵客。”
“那太遗憾了,本来还想今天多花点。我堂哥可有钱了,今天请客。”
韩温附和点头,“有钱,随便花。”
鸨母犹豫了下,还是赔笑着道歉,表示真不行。
扫了兴致之后,萧婉顺势装作不给鸨母面子了,同韩温一起离开。鸨母连连道歉赔罪,还得意不收了酒菜前。快要离开百雀楼的时候,萧婉心思一动,招呼锦环低语两句。
锦环捂着肚子问了茅厕,匆匆去了。
锦环折返回来后,便小声告知萧婉:“那白月月确嘴边有一颗黑痣,姿色绝佳。如今肿着脸,像挨了巴掌。”
“想办法去弄她的字来,最好有‘反’字。”萧婉道。
韩温自然听出端倪,渐渐眯起眼睛,“公主何故会怀疑白月月是凶手?”
“这勾引男人真是门学问,能在短时间内博得男人欢心,令男人死心塌地为她付出,不仅仅要有姿色,还要会说会聊,善解人意,能聊到进人心坎里去。再有那一手清秀的字,平常百姓家做粗活的妇人鲜少有会的。而有门第的知书达理的妇人,鲜少会独自一人出门,更不要说偷偷上门董将军家,亲自下厨为他做饭。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反倒更像是青楼女子。
董将军断然不会在烟花柳巷去结识风尘女子。但这女子可以假扮成良家,故意勾引董将军上钩。她神神秘秘不敢见人,只怕还有一个缘故,怕见过她的客人认出她来。”
“现在我比较奇怪,她是通过什么办法出现在董良策面前,而不引起怀疑?寡妇……”萧婉觉得自己之前的推测仍然合理,“他最近接触过的寡妇是宋氏,会不会通过寡妇认识寡妇?”
“去看看。”韩温马上道。
萧婉一边命人去缉拿白月月,一边同韩温骑马去了宋氏那里询问。
宋氏愣了下,便坦白经过:“我儿的尸体被发现之后,周围的邻居都来看我,帮忙张罗丧事。是有个嘴边有黑痣的漂亮妇人也常来探望我,姓刘,是邻街张家的寡妇,带着一个儿子,跟我儿子岁数差不多大,奈何是个哑巴。我瞧她跟我一样命苦,与她能聊得来些,也帮她照看儿子,权当是慰藉我了对儿子的想念。那几日董将军偶尔会置办些东西,送到门口,在门外交代之后就会离开。我那会儿太伤心了顾不过来,刘氏还帮我做了点心送他,聊表谢意。”
萧婉问清楚刘氏居住之所,命人立刻去邻街找人,果然扑了个空。在被遗弃的空屋子里,萧婉找到了残余的熏香,有麝香、冰片等物,皆属有钱人家才能用得起的香料,与这清苦的宅院十分不配。
“命宋氏认人。”韩温眼底早已凝结成冰,杀害董良策凶手找到了,他自然不会宽恕。
二人折返回京府后,郑铭匆匆回禀:“属下等抵达百雀楼之时,白月月已被鸨母刺杀至死,鸨母随后自尽。”
韩温和萧婉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这是鸨母察觉到情况不对,灭口了。
这时,陆学慢悠悠踱步而来,温润地笑看韩温和萧婉:“哟,这是怎么了,这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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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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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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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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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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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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