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关上了门,转身之际,余光便瞥见了一旁正望着自己的女子。
重赫隐在袖中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直到腰间传来清楚的疼痛后,他才相信这本尊竟就在门外。
而一想到方才之际,内心油然而生出一丝冷嘲。
冬葵尴尬地举起了右手,将食指放在了唇边,作禁声状。
重赫点头,又见她指了指一旁,用口型道,“可以谈谈吗?”
重赫移步朝她走去,二人并未直接从台阶处离开,女子走在了前头,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距离大殿不远的偏殿。
“你怎么对......”重赫突然开口道,二人之间的尴尬突然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虽她有些愧疚的。
那场天雷之刑后,他的冷眼冷语,而这始终是殿下的私事,有时候重赫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管得太多了,反而适得其反,惹来殿下冷眼。
冬葵见他失神,便轻咳一声,道,“从前......是我误解你了。”
重赫回过神来,面上微微一怔,似还未理解他所说的话。“你,你说什么?”
“我误会你了,给你道个歉。”冬葵垂下头,一想到方才清净,心里浑然不是滋味。“还有谢谢你。”
重赫听得云里雾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其实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从前对你的态度......不过还好,现在你回来了,殿下该很高兴吧。”
“我是来辞别的。”冬葵抬头朝他一笑,丝毫不顾眼前人的笑容如何一点点地凝固,继续说着,“如今三界尚未安生,殿下该以大局为重,我若出现在殿下身边,难免会引来流言蜚语,做个祸国妖女无妨,若是毁了殿下的基业,冬葵万死难逃其咎。”
“那你......”重赫沉眸,竟不知该说什么。
冬葵莞尔一笑道,随后便扯开了话题,“不过方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重赫摇了摇头,转而愁眉紧锁,“如今殿下一言一行皆在人眼,就是半分差池,也容不得他犯,我有时候都在想,要是殿下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了,就把你给抓来,供给殿下享乐。”
但这是蛮人的做法,他知道自己不会。
玩笑终究是玩笑话,重赫却认真地看向了她,似带哀求的问道,“你果真不留下来吗?”
冬葵果断地摇了摇头,见他眸中最后的期待也转瞬即逝。
“也好。”重赫呢喃,“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姑娘了。”
“告辞。”他朝她十分庄重地行了一个礼,冬葵依稀记得,这个动作在狼族是对内心所臣服之人做的。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冬葵面上的笑容这才一点点消失干净。
唇角也传来一丝酸痛,冬葵握着系在腰间的玲珑玉石,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便朝着那大殿方向走去。
几个侍从匆匆离去,脚便还沾了些泥土,几人面色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冬葵连忙跟了上去,拦住了其中一人。
“别杀我!被杀我!”那侍从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地给她磕着头。
几人见状,也跟着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看他。
冬葵沉眸,清姬剑身光滑,举起来对着自己的脸,也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啊。
便又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侍从闻言,似乎觉得有些不对,便缓缓抬起了脑袋,看了一眼眼前的红衣女子,待看清她的容貌之后,几人面面相觑一眼,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方才殿下派我几人处置一个明明断了气的侍女,谁知道我们刚把人放进地里,那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想到那个场景,身子也不禁颤抖了起来。
“然后呢?”冬葵再问,自然知道他们口里说的那个女子,就是方才端着一叠葡萄走进大殿内的红衣侍女。
那个侍从脱口而出道,“我们吓坏了,就......跑了,也不知道如何禀报殿下。”
“那个女子可是何人?”女子凝眸一问。
那侍从摇了摇头,道,“我也是这殿下身边的老人了,还以为那侍女是殿下安排的,便都没有过问。”
女子闻言,竟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起来。
红衣侍女假死,惹怒洛桑尘斥责重赫,这不明摆着要他们二人失和,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嘛。
一想到这里,冬葵便朝着大殿跑了去。
然而脚步不禁放慢了下来,待走到最后一步台阶后,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她不知道如何再见他。
这种感觉,竟这般期待,又让人害怕。
就在这时,门却被人拉开,走出来一个墨衣男子,手指间绕着一条红绳儿。
男子足下一顿,素白修长的手指搭在了雕花朱门上,原本冷厉的双眸也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冬葵低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回来了。”男子柔和的声线传进了耳朵里,一时竟觉得时光飞梭回到过去。
女子点头,千言万语化成了短短一句话,“我回来了。”
男子手指从门上滑落,抬脚一步便将她拥入怀中,唇抵在了她略带花香的发丝间,喃喃道,“这次回来就不要离开了,一刻都不要。”
他的力气很大,冬葵似乎整副身子骨都要被蛇身前人给揉碎了一般。时光静谧,她竟有些享受这一刻。
这种被人如此强烈需要的感觉,至始至终,唯他一人罢了。
“殿下。”冬葵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大殿前,二人这般亲昵地抱着,若是被其他人给看见了,也是极不好的。想到这里,冬葵便轻轻的推开了他。
男子敛眸,似有不解的看向了她。
冬葵却地下了头,目光最后停留在他指间红绳上,似觉熟悉,便取下了那条红绳。
“这是我的?”冬葵抬头问。
男子点头,“你束发掉落的,被我捡了起来。”
冬葵听到这里,心间缓缓生出一阵暖流,只有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才发觉时间是在走的。
岁月漫长,一寸寸于身旁流走。
曾一想到要与他共度余生,如今竟觉得犹如一场儿戏。
若人生没有他,该多无趣啊。ωωω.χΙυΜЬ.Cǒm
“我找了你许久,某一瞬间也不想找了,但一回到这里,就觉得这里......”说到这里,男子用手指了指胸腔上。“是空的。”
冬葵从他指间取下了红绳,将满头青色绑在了头上,露出小巧精致的脸来,“殿下,如今天族危机横生,稍有不测,便会置四海于水火,你是妖族之王,就得守护这一方水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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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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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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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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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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