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哨子不同于别的哨子,它的旋律不一样,吹出来有点风铃相撞击的声音。
众人静静的听着,不知道何故。更不明白,萧君奕的表情为何如此复杂,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悲伤。
如今已是春末,距她离去已经四个春秋有余,萧君奕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那哨子声,可是,当他再度响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不曾忘却。
“将军,你去哪?”陈南拦不住,惊慌的看着刚刚经历恶战,还带着伤的萧君奕甩掉绑带策马而去。
那哨子声是什么意思,他们都不懂,只得跑出营帐外,然而,萧君奕骑着马飞奔而去,好似失控了一般。
陈南连忙翻身上马,喊上几个小兵,“你们跟我一起去,以免将军出什么意外。”
“是。”众人领命,翻身上马。
在距离西北战区不远处是一片树林,香芸本是乘着马车而来,但车夫听闻是要去西北战场,就不敢去了,给她指了道,自个打道回府了。
此刻香芸一个人走在这丛林里,分不清东南西北,感觉处处都一样,怎么也走不出去。
她迷路了,只能乱穿。
从腰间的香囊里取出哨子,那玉制的哨子形状像雪兰花一般,曾经萧君奕送给她的生辰礼物,说只要她吹响,他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她一次都没有吹过,年少时,心中根本没有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反而现在,像个不懂事的少女一般,相信起来,在树林里吹响了它,惊到了四周的鸟,扑扇着翅膀飞走。
她找不到出路,一直吹着哨子,就算萧君奕听不见,也来个听得见的人,别让她一个人在这树林里,她真的好怕。
可是,许久,都没有见人来,香芸失望的收起哨子,人果然不能天真,她都二十多岁了,怎么还像十几岁的傻丫头相信这个。
她紧了紧自己的包裹,打算再度启程,然而刚一回头就撞见了他。
如此猝不及防,让她都手足无措。
前方,他骑在高高的马背上,眉宇深深皱起,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看着自己。
几年不见,他褪去少年的稚嫩、冲动,成长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高大、沉稳。再次见面,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感慨,然而,那些想说的话、想解释的事情,此刻,全部都不重要了。
就这样看着他,过往的一切,全部重现在眼前,她想他也是一样,他们曾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他定也是忘不了她的。如若不然,为何娶个妻子和她容貌相似?
不知道他在那儿站着多久,马儿都有些不耐烦的开始来回走动、刨着地面。萧君奕依旧不曾下马,曾经事事主动的他,如今却如此被动。
香芸上前几步,站在他的马下,仰头娇柔的喊了声,“奕,我不记得我了吗?”
萧君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来想想些美好的事情,可是,脑中全是她的决绝,她说不爱他,她说此生非萧玄钰不嫁,她服毒自尽……
她的死,让他痛心的同时,也让他曾为京中贵族的笑料。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未婚妻都留不住,还被兄弟夺了,这些嘲讽,同和她的那些美好,一样历历在目。
第一次,见到她,他不是飞奔着过去,而是想调头离去,就当从来没有见过,就当她早就死了。
原来,他无法遗忘的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假象,当她真正存在的时候,才发现,不对,什么都不对。
萧君奕迟迟没有反应,香芸以为是分开太久,难免生疏,自顾道,“我还以为你骗我的呢,原来哨子真的管用,我一吹,你就来到我身边了,奕……”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没死?”他终于开口了,脸上却没有香芸预期的开心。
香芸有些不知所措,“我被皇后利用了,她说我不照着她说的做,就杀了你,我好怕,奕,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有死,我也不喜欢恒王!”
萧君奕再度陷入沉默,只是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似乎有些失神。
香芸急着解释,“你不相信我?奕,我一直被胁迫着,我不是皇后的侄女,我也不能出来见你,就怕因此连累你。如今皇后死了,我才得意重获自由,我……”
“什么,皇后死呢?”萧君奕大惊,这两个月来,为了不给张侍郎暗算自己的机会,他封锁了西北的信息,可同样的,京都也彻底失去了信息。
香芸点了点头,“皇后和十皇子都死了,太后说我长得像阿九,威胁要我嫁给恒王,我怎么会呢,我帮你偷回了令牌,你看!”
香芸掏出令牌,萧君奕一看,确实是自己的。这一瞬,一下子有太多的真相摆在他眼前,竟让他不知所措,皇后死了,怎么可能,还有十皇子……一想到那个孩子,尽管他不满皇后,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才那么小,叫他一声师父,他又怎么忍心他有事!
“奕,我从京城一路赶到这里,就是为了将令牌给你,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香芸说着,将令牌递过去,萧君奕木讷的接着,始终不曾下马,她有些失落,不,应该说很失落。
难道是见她没死太震撼呢,还是皇后给他的打击太大?为什么他不是激动的下马拥抱她,为什么他的表情如此冷漠?
才这一点点冷遇香芸就受不了了,她记忆中的萧君奕总是围着她转,以她为中心,哪里会知道,自从她“死后”,萧君奕就和便了一个人一样,用冷漠冰封自己,曾经他对无双的恶语相向,比现在对香芸的态度可是要恶上百倍都不止。
见萧君奕一直没有反应,对自己也不热情,香芸有些不高兴,赌气道,“令牌给你,也看见你平安无事,那……那我走了。”
香芸说完,并没有立即调头,她等着萧君奕的反应,可是对方只是出神的看着自己,不语。
“我走了。”香芸又说了一次,话也收不回,尴尬的转身而去,一颗来时欢悦的心,这会儿郁闷难过极了。
她压根就没有觉得自己离去这几年到底错过什么、失去了什么,又真正伤害了什么,就以为自己还活着、自己回来了、自己说心里有他了,萧君奕就会和过去一样,喜上天去,将她捧在手心。
树林里荆棘很多,香芸赌气的走着,故意撞过去,被刺条将衣服勾破,划伤了肌肤,她痛得哎呀的大叫一声,可是,回头,那男人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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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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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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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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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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