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你能听到吗?这电话是我借用的,你快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心里很乱,到底还是说我在机场。
“你要去哪?”他的语气很急,“我来找你。”
我想了想:“你没手机不方便,我来找你吧。”
“我在华山路。”
“那你去静安公园正门等我。”
挂断电话后我从候机厅出来,也顾不上办理退换票,直接打车去了静安公园。
雨淋淋漓漓的下着,出了高速进入市区后很堵,后来我转乘了地铁,又一路小跑过去。
平日热闹的公园几乎没人,所以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葛言。他原本得体精致的西装和妆容糊成一团,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好在是下雨,我的眼泪才得以和雨水混为一谈,我眨眨眼,把眼睑上水珠清散了些,朝他走了过去:“你怎么不找个地方避雨?”
我的声音多少带了哭腔,他的目光很温柔,声音也是,被这场下雨冻得发冷的手触到我下巴处的皮肤,又像小雨伞似的立在我头顶:“你怎么没打伞就跑来了?”
我后知后觉:“忘在机场了,行旅箱也是。”
“那去拿吧。”
我拉住他:“算了,都是衣服,也不贵重。你全身都湿透了,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我掏出手机想叫车,但手机进水开不了机,便用我的身份证去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进房间后我直奔浴室,把水温调好让他洗,他让我先。
“你淋了太久,多泡一会儿驱驱寒,以防感冒。”
他不由分说的把我推进去,眼里星点沉沉:“你再不洗,那我和你一起?”
到底还是我先洗了,我洗得很快,用了酒店里付费的毛巾包裹好身子,然后换他进来洗。
后来他也裹着毛巾出来了,四面相对,始终觉着尴尬,我便让他去把头发吹干,然后折进洗手间用沐浴露把衣服洗了一遍晾晒到阳台上。
雨已经停了,气温骤升,好像热进了我心里似的。我用手扇了扇风,尽可能随意的说:“天放晴了,衣服很快就会干的。”
他拍了拍旁边的沙发:“你过来。”
虽然都用毛巾裹住了身体,但这挺没安全感的,我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干……干嘛?”
他扬扬手里的吹风机:“帮你吹头发。”
我哦了一声,说不用,但他拽住我的手就把我拉了过去,我不偏不倚的坐在了他腿上。
这姿势过于暧昧,我想挪开他却说:“别动。”
他打开吹风机帮我吹头发,他的手就像带了电一样,所触及之处,便让我微微战栗。
我们很久没像现在这般亲密了,他帮我吹前面的刘海时,身体会更往前倾,呼吸不轻不浅的落在我的脖颈、耳后,甚至是侧脸,让我又痒又烫。
吹好后我趁他放吹风机的时候,挪到了旁边坐下,并和他拉远了些距离:“我们应该谈谈。”
他嗯了一声,喉结滚了滚:“谈之前我要像你道歉。”
我不明所以,他又说:“那晚之后,我承诺过会尽快清理好和别人的关系,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我失约了。”
原来他是在说这件事,我摇头:“这事不怪你,是怪我。如果那晚我没写那通广播,你也就不会见我,就更不会受伤。往远了说,你早就结婚了,而不会像今天这样逃婚,把你自己推往绝境。”
他的眸色似乎变深了些:“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到了现在,已没有藏着掩着的必要了,我索性说:“几天前我见过李嫂,听说了你恢复记忆和被逼婚的事。我听后很难过,却因为害怕不能为你做任何事。”
他的语气沉了沉:“你怕什么?”
“我怕动摇你,怕毁了你的人生。”
窗外的云朵散开了,太阳恰好从没有拉窗帘的阳台照进来,有一道光影恰好落在葛言身上,使他的五官陷在一团柔和里,让人看不清晰,只有一双眼睛特别铮亮:“你不怕我毁了你吗?”
我耸耸肩,毫不在乎:“我有什么可失去的?”
他笑了:“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他们给我施压,无非就是想拿公司压我,但我想把它们视作粪土。”
我急了:“那不行,公司没了,你所有的名声都会毁于一旦,之后再想做出点成就,就更难了。”
他还是笑:“无所谓。”
他这副样子让我更为烦恼:“葛言,你认真点,这个问题很严肃。等衣服干了你就回去……不对,你现在就用座机给你妈或者谭欣打电话,让他们送套衣服给你,然后回去说点好话,把婚礼举办了。”
他的眉头弯了弯,像条爬行中的毛毛虫:“我出来就是为了你,你现在要赶我回去。”
“不是,我的本意不是要赶你走,而是不想让你一步棋走错就毁了一辈子。”
他的眼睛皱了皱,往阳台瞟了瞟后又收了回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之前会答应结婚,是怕他们找你麻烦,所以逼着自己妥协。但在最后一刻我决定遵从内心,若我甘于做他们的傀儡,那不仅有负于你,更会让我后悔不已。所以梁薇,我不会走回头路的,若你怕我给你带来麻烦,那我绝不纠缠你。”
我想说点什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像在等我的回答,后来他突然站了起来,我没多想就抓住了他的手。
“你别走,我不是再怕那些人,而是怕你以后会过得艰难。”
“可我不怕。”
我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坚定的说了出来:“那我也不怕。”
两张嘴、四瓣嘴唇到底还是贴合在了一起……wWW.ΧìǔΜЬ.CǒΜ
当天我用酒店房间的座机给我妈打了电话,说我这边出了点急事,暂时回不去了。随后又给餐厅打了电话,说我最近有事不能去店里,但有任何事都可以联系我,手机打不通的话,就打这个号。
交代完这些后,我的心算是落了些,葛言搂住我:“我明明最爱你,却欠你一个婚礼。”
“没关系,相比较形式,我更在意细节。”
两颗心,在分开了很久后再度相遇,不仅没生分,反而更靠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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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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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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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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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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