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觉的侧头,果有一道目光——沐无极。
醒了!
沐小狸眼底雀跃,可见对方沉默不语,霎时明了他应该也清楚了他们的处境。
不能动不能言又何如,至少,他们还全须全尾的活着。
四目交接,都懂了彼此的欣悦和感激。
“别看了,再看又要发作了!”
清泠的声音清清凉凉.如玉雪山千年冰雪.一瞬间席卷这方圆十丈,顿时解了七月酷暑闷热。
侧头,是青衣,披头散发,仅露出的一双眼睛目光澄明,已然恢复正常。
“你身上怎么有烟儿的味道?”青衣似乎怕来不及又将失去清醒,语速很快,“你跟烟儿到底什么关系?”
“她是我师傅!”沐小狸自明其意,答得利落。
“如何证明?”
沐小狸脑筋疾速旋转:“师傅门规,第一,监督辅助龙家堡,堡中二心之人,可诛可逐出龙家堡,堡主亦可废;第二,终生与乌蛊堡势不两立,遇一杀一,遇二杀一双,直到彻底铲除乌蛊堡余党;第三,终生托付之人,必须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你死,或他亡!。”
青衣的眼眶“唰”的一红,似有水光泛滥。沐小狸未来得及看清,他飘荡的黑发隔绝了她的视线。
空气静得针落可闻,青衣好似坐落悬崖,画地为牢,将自己囚困在一种极致的悲痛里,周身三寸远笼罩着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森寒气息。
那轮廓透着穿越千年独自游走在冰雪之巅的孤寂,深邈,怆然,下一刻就将化羽成灰。
似有水滴与寒冰相撞,撞击声宛如命运的叹息。
“她,还好吗?”
良久,青衣清缓开口。
沐小狸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可是明明不好,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
“师傅三十年前就已隐居,再未出山,我是侥幸获其眼缘,收入门下。”
青衣泛着浓稠忧郁的眸子打量着她,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声音苦涩:“她还愿收徒,可见,对你真的很满意。”
是啊,有了白青琳这样的阴影,换做是她,估计此生也不会再收徒。
“可是我却一再让她失望。”沐小狸自嘲道,幸亏被挂出烟云剑客之徒的名号,一再遍体鳞伤,丢脸都丢出国了。
青衣自然明白沐小狸之所想,目光转到沐无极身上。
沐小狸赶紧道:“他是我哥!”
青衣眸光一闪,心下了然,难怪他们死也不想屈服。
“你倒是得罪狠了人!”否则怎么会有人宁愿损耗一半的修为也要培植出这样不死不灭的蛊毒,
沐小狸忽然想起上一次白青琳的话,眸光迸射希望之光,忙不迭的抱大腿:“前辈,可有解法!”
“没有!”
“可是你们……”
“所以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间千年寒冰打造而成的冰室,被蛊虫侵蚀得神智越来越不清醒,每天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能正常。”青衣轻轻一叹,发丝飘动,细缝中清晰可见眼角的皱纹和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体。
撑着他呼吸的,应该是他浑厚到独孤求败的内力。
沐小狸的心就像坠入无底深渊,彻底绝望。
以青衣如此内力也抵不过倾城之蛊的蚕食,几十年如一日生活得生不如死,那么她和沐无极呢!
“此蛊以女性鲜血养殖,蛊效女大男数倍,幸好你内力被封,蛊才侵蚀不快,没有进入骨髓,你才能凭意志力坚持到我赶来。而他……”
“他怎样?”沐小狸焦急道,“只要能保我哥没事,我就算筋脉尽断也没关系。”
“小狸,不许胡闹!”沐无极一怒,转向青衣,目带恳求,“请前辈救救我妹妹,她的蛊未入骨髓,是否还有一救,至于我,死而无憾!”
“哥,你不许死……”
“好了,别争了!”青衣语气淡淡,眸光里略带欣慰,难怪烟儿愿意收下她,“再动,寒冰床也震不住你们体内的情/欲。”
“前辈!”
望着两个算曾孙辈的青年灼灼目光,青衣无奈地叹息:“倾城之蛊源自一个神秘的地方,因为找不出解蛊之法,一度成为蛊术界禁术,也逐渐消失在蛊术界。直到……”停顿处是青衣灵魂的叹息和痛处,怔了怔,继续道,“不知道为何,白青琳发现了一本记载此蛊的书,花费了几年时间终于研制出,然后……”
原来,这就是当年那场背叛的真相。
师傅冷漠的眼神,青衣沧桑的模样,一对眷侣,竟这样被活生生拆散。
跨越一个世纪的时长,一个将自己尘封在感情之外,一个被思念折磨得人鬼不如。
沐小狸甚至可以想象青衣清醒之时,一次比一次疯狂地去寻找师傅,却一次又一次蛊虫发作而身不由己被白青琳带回的绝望。
沐无极还想求证什么,被沐小狸一个眼神制止,若有办法,他也不必受着数十年相思之磨。
沐小狸有个好处,事到绝处她就坦然接受,至于认不认命,休息休息再说。
至少现在,身体不再沸腾,不再不由自主。
“前辈,当年你应该将事情告诉师傅,而不是用那样的言辞去断绝两人的牵绊。”
这样的忆当年,让青衣哀愁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也曾这样质问自己,可是,悔意谁人知。
思至深处不是不敢再忆,而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思念诉说忏悔的人。
“当年,我以为我可以很快找到办法彻底解除蛊毒,可惜,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白青琳又有父母的袒护,一再错过寻找烟儿向她解释的机会。”
“那……你当时知道师父是女扮男装的?”沐小狸这个疑问放在心里很久了,一个男人得笨到什么地步才能对相爱数载的恋人连性别都没摸清。
而且,她不相信他一直没碰过师父,就算身体没碰过,嘴唇也没碰过?
提到这个,青衣的脸忽然就红了,目光忽闪,像是泡进了蜜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沐小狸不由脑洞大开,某个月黑风高夜,醉酒之后,师父猛然扑倒青衣,一顿猛啃之后猝然睡去,情欲泛滥的青衣却久不成眠,趁着师父酒醉,一搂一抱一摸,嘿……ωωω.χΙυΜЬ.Cǒm
脑洞正开到精彩处,端坐的青衣猛地一个颤抖,脑袋一掉,眼珠一翻,白瞳乍现。
卧叉——
吓出屎了好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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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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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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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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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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