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排,林文秋从兜里摸出一块硬盘,细细端详着,然后下课铃声响了,林文秋将硬盘收起,没过一分钟,阮靓打来电话。
“林文秋,焦秋生死了,死于车祸,肇事司机是张二狗,他对此供认不讳。”
“他为什么这么做?”
“小菊死了,从省城酒店的三十二层跳了下去。我想张二狗也是生无可恋。”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林文秋一阵怅然,紧接着又摇摇头:“可是,这好像不够判处死刑吧。”
时光如水,转眼间又过去半月有余,时间来到四月下旬。
在此期间,春阳县、龙阳市两级政府分别成功、胜利、圆满地召开了两个重要的大会,领导班子完成了重组。
张邵龙第一时间将龙阳市方面的情况通报给林文秋:“大哥,我爸爸,原政法委书记张邵龙病愈出院,回到了工作岗位,仍然担任政法委书记职务;而孙成刚挖空心思,甚至召唤过来一国总统,拿到一笔不小的投资,依然没能上升半步;原市长徐文坚担任市委书记,而新任市长,却是大哥你的熟人,前省委书记高瑞国的秘书楚云飞。”
“出人意表。”
“那是。”张少堂意味深长道:“从省委秘书到地级市市长,楚叔叔这是完成了一次质的飞跃,他不过四十多点,前途不可限量!”
林文秋略有疑惑,于是不耻下问:“为什么魏晋都成了省委书记,却让高瑞国的秘书成了空投市长?难道还怕旁人歪嘴他任人唯亲?”
张少堂也故作深沉的分析:“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无非是平衡,是博弈,是利益交换而已。”
“受教。”
“哈哈,大哥,你别见笑,我哪有那道行,我完全是胡说八道,你不要当真。”
“我不觉得是玩笑。”
“好了,不跟你唠了,我爸爸回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大家一起聚聚。”
“好啊。”
张少堂突然促狭一笑:“大哥,你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你哪个妹妹?”
“我只有一个妹妹,比亲妹妹还亲的干妹妹。”
“你说张泽天?”林文秋面前顿时浮现出一张婉约如水的面庞,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姿。
“废话,除了她,还能有谁?”
“我没把她怎么样啊?就算我想,也没那个机会,你是不知道,每一次你干妈都在外面虎视眈眈。”
“那妮子好像对你动春心了。”
“什么?”
“你是不解风情还是反应迟钝还是装傻充愣?”
“我是真不知道,其实吧,在吸引异性这一方面,我总觉得你比我有本钱,论长相、论家世,我都自愧不如啊!”
“嘿嘿,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没办法,小丫头一直被我干妈呵护在羽翼之下,根本没跟什么男生交往过,所以,你一下子就闯进了她的芳心。”
“何以见得?”
“以前吧,我们兄妹一个月都没有一个电话,现在呢,一个星期都有好几个,每次讨论的话题都是关于你,丫头从不正面发问,总是旁敲侧击。”
“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也许是小天好奇,别动不动就把男女往情啊爱啊的方面扯,难道这世上就没有纯洁的男女友情?”
“有!”
“那不就结了。”
“但你们不是。”
“我靠!为什么?”
“一个芳心暗许,一个捡到篮子里就是菜,女追男隔成纸,懂吗?”
“我再靠!”林文秋笑骂。
“呵呵,好了,大哥,不跟你开玩笑了,不过呢,你等我通知,到时候我干爸干妈一家过来,就让你见见对你朝思暮想地小天妹妹。”
林文秋沉默片刻,回道:“好啊。”
春阳县方面,林文秋就比较清楚了,有顺理成章,也有意想不到。
高秦升亲自造访了杨家小院,没有倨傲,也无谦卑,就像对待朋友般和颜悦色,轻松自然。
“林文秋,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话虽如此,高秦升脸上却一片淡然。
林文秋看着他:“你说你自己被重新任用?”
“是啊。”
林文秋摇摇头,毫不客气的实话实说:“这说明可能存在两种情况。”
“哪两种?”
“第一种,组织认为你大节不亏,尚且堪用;而另外一种,就是组织无人可用,矮子当众拔高个。”
高秦升哑然失笑:“小林,你还真是实话实说。”
林文秋道:“县委书记、政法委书记双双被打了苍蝇,县长冉坤当仁不让成了书记,组织部长乔德考变成了第一副书记,局长高兆明也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顺利入常,并坐上了政法委书记的宝座。而你也被重新任用,还提了半级,成了县长。”
高秦升喟然道:“是啊,县委县政府新的领导班子已经形成,我一定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辜负组织和人民的信任。”
林文秋嘴角微翘,很想说,高县长,你对我做什么保证?不过,终究没有说出口。
高兆明如愿以偿当选为政法委书记之后,在一次同狐朋狗友庆功时,多喝了两杯,情不自禁喟然长叹:“林文秋这小子不简单啊,凡是跟他作对的,都没好下场。张二狗、高秦升、乌刽、向浩南、牛志杰、司大仁、焦秋生……你看看这些人的结局,六个字概括——顺者昌逆者亡。”
数日后的一个清晨,牛志杰走到了人生终点。
春阳河一处幽僻之处,晨风中夹带些许凉意,后脑顶着八一杠的牛志杰没有恐惧,只有解脱。
一声枪鸣,终结了这个罪恶生命。
与此同时,春阳河畔,一个中年妇人,显然经过一番精心修饰,身上穿着十几年前过时的白色连衣裙。
听到枪声,她奋力一跃,扑通一声,河水没顶。
一个温柔低沉的声音在河面回荡:“小芸,妈妈陪你来了……”
这天中午,林文秋接到阮靓的电话。
“林文秋,今天早上,春阳河周村段发现一具中年女尸,身份已经得到证实……”
林文秋打断阮靓:“卢清秋。”
阮靓声音低沉:“是,初步认定是自杀。”
“今天是牛志杰行刑的日子?”
“没错。”
林文秋闭上眼睛,半晌才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倒是联系到了她的娘家人,可娘家人说早当这个女儿死了。”
林文秋轻轻一叹:“我来负责她的后事。”
四月下旬,距离高考的日子屈指可数,高三年级人心浮动。
每个人都准备一本通讯录,拍很多艺术照、生活照,记录下对方的联系方式,交换彼此照片。
学校周围的快捷酒店、学生旅馆生意火爆起来,不少女孩,在这人生的重大转折时刻,将自己的娇花嫩蕊轻许情郎。
林文秋也不能免俗,因为他接到王可可的通知,五月一日是她二十岁生日,通知的时候,王可可还不胜娇羞地说:到时候,人家把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你。
走在大街上,看到女性纷纷露出玉腿、玉臂、玉肩乃至小蛮腰、水桶腰时,林文秋才发现,原来初夏已悄然而至。
这是一个清风徐徐阳光漫洒的午后,林文秋步行回家,远远地,看到诊所的卷闸门外立着一个女子。
披肩的乌发,白色连衣裙,浑身上下无一饰物,却钟天地灵秀于一身。
她玉臂修长,玉腿笔直,浑身上下别无瑕疵,除了小腿一道肉眼难辨的伤疤。
午后的阳光给女孩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变成令人向往的美好。
女孩亭亭玉立,冲林文秋露出一抹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
林文秋会心一笑,举步而去。
杨家小院,七紫嫣原地转了一圈,接过林文秋送来的一杯清茶。
“君子之交淡如水。很好。”
林文秋抿嘴微笑:“你果然神通广大,居然能找到这里,不过,你来干什么?”
七紫嫣唇角微翘:“除疤,这可是你的承诺,你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当然,不胜荣幸。”
七紫嫣没穿丝袜,在林文秋看来,穿丝袜那是在遮瑕,或者是掩旁,总之是不自信的表现。
林文秋将药膏涂抹在她小腿上,内息一吐,指端银芒闪现,女孩感觉一阵刺痛,却没有吭声。m.χIùmЬ.CǒM
林文秋继续低头用指肚来回压着搓揉,让肌肤完全吸收药力。
七紫嫣看着一丝不苟的林文秋,眼前的画面跟记忆中的画面重合在了一起,她仿佛喃喃自语:“我今晚的飞机。”
“哦,去哪?”林文秋头也不抬,问道。
“新泽西,我本来就是在那上学。”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
二人语气很淡,就像一对相识已久的老友。
两个小时后,林文秋将七紫嫣送出小院,并将一盒药塞入她手中,一辆挂着武警牌照的吉普牧马人缓缓驶来,到了跟前,车门一开,跳下一个身着迷彩的彪悍男子。
林文秋目瞪口呆,男子竟是上次同他拼酒的靳正宇。
靳正宇甩都不甩他一眼,拉开后门,扶着七紫嫣上车,这才一脸恶相,用手点了点林文秋,意思很明显:小子,你给我小心点儿。
林文秋稀里糊涂的挠头,牧马人启动了,让他美美的吃了一口尾气。
莫非他跟七紫嫣是一对儿?看着车渐行渐远,林文秋心头怅然若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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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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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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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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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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